第16章 第16章
柳北渠在店里刷完了两池子碗碟才打车回剧组。
按照白羽的原话是，“反正你那边也没什么事，回都回来了，记着把店里的碗刷完了再走。”
临近中午柳北渠才回剧组，下午没她的戏，便和平常一样搬了把椅子在旁边当围观群众。现在拍的是之前敬队和巧儿的相处画面。
饰演少女巧儿的是童星莫承玉。
就是因为她之前请了病假，郑导才把柳北渠的戏份提了一些。
棚里搭的景十分真实，暖黄的灯光下，敬队和巧儿对坐正在吃晚饭，敬队一边关心老师作业留的多不多，明天周六想去哪玩……后面沙发上还扔着巧儿放学拎回来的书包。
即使是简单的情结，柳北渠坐在现场，也已经被两人的表演带了进去。这段戏演的朴素且真实，又没有粗糙网剧里那份生涩与尴尬，两人的气场圆润又和谐，十分适合在电视上观看。
与柳北渠一同围在旁边看的，除了剧组的工作人员，便是俞清晏的助理小姜和另一位戴墨镜的中年女人，看穿着打扮八成是场上莫承玉的妈妈。
柳北渠边看边把临走时朱康塞给她的牛轧糖打开分给小姜，糖果的甜味和坚果的芬芳从口腔中爆开，边吃糖边看戏，堪称打工生活的咸鱼典范。
咸鱼生活没过多久，这一幕就拍完了。小姜把保温杯递给俞清晏道，“外卖还有十分钟到，这次订的清淡一些。”
俞清晏点点头，旁边柳北渠早就跑没了，转头一看她居然在给莫承玉拿糖，笑道，“她还挺喜欢小孩子的。”
小姜道，“这孩子长得漂亮又懂事，戏演的还好，怎么回有人不喜欢？”
俞清晏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口气。
没过两分钟，柳北渠就回来了，俞清晏从她的纸袋子里拿出一块糖道，“怎么样，被人家撵回来了吧？”
柳北渠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俞清晏道，“出去再说。”
他们三人一路往休息室走。
原来莫承玉前两天请病假并不是身体原因，据说是精神压力太大，不是胡言乱语就是昏睡发狂，在片场发作过两次之后，逼不得已只能去医院看大夫，卧床了几天刚见好就回来拍戏了。
柳北渠震惊道，“她才多大啊，怎么这么严重？”怪不得方才看戏的时候，总能看出莫承玉脸上略带疲惫，原还以为是化妆老师技艺高超，结果竟然是精神压力的问题。
小姜也跟着叹气道，“还不是她那个妈，都快把孩子当免费小长工使唤了。就这一边拍着戏，还有两个通告要赶呢。人家可不敢要你的糖，生怕是对她家的宝贝摇钱树下手。”说完后小姜也自觉话说的未免太刻薄了，住嘴出门去拿外卖。
小姜这一走，房间里只剩下柳北渠和俞清晏两人，柳北渠渐觉房内气氛有些不对，刚才小姜在这儿气息较多，她没好好观察，现在只觉俞清晏周身上下都不太对劲。
俞清晏见柳北渠慢慢往他这边凑，还轻轻抬着鼻子嗅闻，只觉得她又是哪不太对了，把台词本往她脸上一盖道，“你又怎么了？”
柳北渠抓过他的袖子道，“你这两天去哪了？”俞清晏身上有一股怨鬼的味道，应该只是沾染上去的气息，比前几个月的小姜幸运太多了。只是谁会隔三岔五的惹到怨鬼啊，有的人甚至终其一生都没遇到过这种事，短短几个月两个人就先后赶上，柳北渠不得不感叹，今年是不是他们两个的本命年。
俞清晏见她表情严肃，也觉着这事没什么好瞒的，“一直在剧组呆着呢。”说罢扯会自己的衣袖道，“有什么不对吗？”
柳北渠委婉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最近会有些倒霉。”俞清晏并不同于小姜被鬼缠身，只是沾染气息的话问题不大，但如果一直被怨鬼影响放任不管的话，即使是少量的气息，迟早有一天得去医院了。想到这，柳北渠不免感叹自己命苦，任务完成的不怎么样，雷劫不定时就能劈下来，结果任务对象眼瞅着就得住院，这要是先她一步凉了，那她不止得遭个雷劫，还拿不下来人间通行证。
俞清晏道，“那我还真想体验一下能倒霉成什么程度？”
生平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柳北渠不禁露出了半月眼。
正当这个时候，小姜开门走了进来。
俞清晏见他两手空空，问道，“外卖呢？”
小姜道，“拿的时候没接住不小心全洒了，我刚才在手机上重新订了一家近的外卖，商家说十五分钟就能到，咱们先等一会儿吧。”
柳北渠轻挑眉看向俞清晏。
俞清晏笑道，“这次算你撞对了。”
柳北渠道，“哪里是我撞对了，明明就是说对了。”
小姜不知他们两个打的什么哑谜，便问道，“怎么了？”
俞清晏见他感兴趣，便把前因后果对小姜讲了一遍，又道，“这不是正好撞对嘛。”
早已把柳北渠封上神坛的小姜可不这么想，之前的撞鬼经历他还深有体会，回忆道，“俞哥这两天确实一直在剧组零，接触的人都没变过，除了……”他今天似乎已经说了太多莫承玉的不好，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柳北渠自然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她离开前后，最大的变数就是莫承玉。
俞清晏正了正神色道，“你们两个有点谱，再怎么说那也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针对她做什么？”
小姜耐心解释道，“这不是在针对她，柳姐是想帮帮她。”
柳北渠……和俞清晏联系在了一起，她怎么说都得帮，首要还是得去看看究竟是不是莫承玉带来的怨鬼气息，毕竟方才的一切只是推测。
晚上是莫承玉和柳北渠的戏份，她逃之夭夭后既要躲避警方的追捕，又要分心维护自己揠苗助长得来的成人模样，几乎达到了筋疲力尽的程度。
今晚是第一次支撑不住，恢复为少女时期，从而带来身为反派的第一次情感爆发。
因此，莫承玉的表现便是这场戏的重中之重。
柳北渠决定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莫承玉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柳北渠的戏份靠前，她趁着夜色从外面树上摘了几颗果子作为晚餐，吃的时候却渐渐控制不住手腕的力度，手一抖不小心把咬了两口的果子掉到桌上，这对于人类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对于雀妖来说却极其罕见，这只能说明她的身体在急速恶化。
巧儿把它重新从桌子上捡起来，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只当这一口是在咬敬队身上的血肉解气。要不是他死死的咬住自己不放，自己哪至于变成这副样子。
刚咬了一口，她就被浓郁的果汁呛住了，喉咙里不停发出剧烈的咳嗽，在惊慌失措之下，逐渐缩小为原来的样子。
郑导喊卡，接下来的画面由莫承玉完成。
趁着两人的交替，柳北渠细致的观察了一下莫承玉的气息，果然她身上的怨鬼气息较俞清晏相比是成倍数上升的，若无意外的话，怨鬼所缠之人正是莫承玉，只是鬼魂此刻并不在这儿。
柳北渠有些好奇，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以至鬼魂缠身呢？
莫承玉上场演这场属于她的重头戏。
巧儿费尽心机才能长大，眼前竟然重新回到了原点，她绝对无法接受。喉咙中的果子被拍着胸口吐了出来，身体的颤抖逐渐带来情感上的暴怒，她撑着力气把自己变回成成人的模样，又无法控制的恢复成小孩子。
绝望和痛苦差点让她崩溃，以至于掰断了一根桌腿高高扬起来砸自己的手臂，随着桌子只剩下三条腿，桌面不由得倾倒下来，简单摆放的物品重重滑落到地上。
巧儿本就是修炼多年的雀妖，哪怕身体虚弱，仅仅是棍子敲打几下的疼痛并不会给自己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是发泄情绪罢了。
剧组的工作人员很快发现了不对。巧儿既然能冒充他人女儿多年，又在事后把一直看护她的敬队骗得团团转，用同伙狼妖当替罪羊，说明她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妖怪。不仅心思机巧，情绪上更是十分克制。即使多年努力近乎付之东流，也会在发泄之后及时收回心态。她只砸了两三下，便起身收拾房间，将所有东西整理干净，琢磨下一步的对策。
莫承玉的状态却完全不对，她用那根桌腿将手臂砸的越来越狠，几乎是肉眼可见的疯狂。起初大家还以为她只是入戏太深，两分钟之后她却还未停下，反而开始用桌腿砸自己的腿。
郑导几乎是立刻发现了不对，大声喊卡，边喊边往画面里跑。鉴于莫承玉从前便在片场发过病，场上的工作人员下一刻就反应了过来，大家连忙跑过去抱住莫承玉，把桌腿从她手里夺了下来。
莫妈妈也赶忙跑了过来，握住莫承玉还在挣扎的双手急道，“承玉承玉，你这是怎么了，快停下来。”
柳北渠把莫承玉抱在怀里，只见莫承玉双眼圆睁紧闭牙关，全身上下还在不停的抽搐，显然无法听到莫妈妈的呼唤。
柳北渠提醒道，“快打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