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饭馆不大，拢共十余张桌子，柳北渠稍花了一些时间便全部擦干净了。
适时，后厨的老板听见声音走了出来，见着胡拟带了一个年轻女孩过来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拿着笤帚招呼道，“出去出去，我们这小饭馆里可容不下你这么大一尊菩萨。”
胡拟也不恼怒，微笑道，“白羽，我今天可不是来吃饭的，路过你这儿，来给你推荐个员工还不乐意？”
白羽与胡拟早年间便已相识，两人互为损友。单就白羽这个小饭馆开业到现在，胡拟隔三岔五便要来偷鸡吃打牙祭，偏就白羽棋差一招，怎么都抓不住胡拟，如今白羽一见胡拟便觉得自家白条鸡要倒霉。
正是白羽怎么都找不出胡拟的错来，去年朱康误打误撞跑进他的饭馆吃饭的时候，哪怕白羽一眼就看出来他就是胡拟在朋友圈找疯了的妖怪，也坚决忍着笑得肚子疼，并一盘盘给朱康端炒肝，给胡拟添堵。
白羽连忙摆手道，“受不起受不起，你去年给我找了朱康过来我就亏大了，这次坚决不要。”去年那次白羽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坑了胡拟一把，胡拟好话说尽就把朱康扣在他这儿干活儿抵钱，白羽正好想看胡拟的笑话连续剧，两人一拍即合，朱康就在这儿干下去了。
从那之后，白羽才对野猪的饭量重新有了审视。好家伙，他拿着算盘反复算了一个下午，到晚上的时候终于确定，以朱康的饭量恒定不变来看，等他打工把钱还完之后，自己这个小破饭馆也该破产了。
白羽坚定不再接锅。
朱康左右瞅瞅他们三个，拿起抹布道，“老板，你不是一直都说咱们缺人手吗？这小妹妹擦桌子挺干净的。”
白羽轻笑一声，摸摸朱康的胖脑袋道，“宝贝，你看看咱们店生意冷清的，咱仨加起来都比客人多了，还招什么人手啊。”
朱康嗫嚅道，“这不是饭点儿啊。”平时还是有人来的。
白羽说完了话环顾四周，发现柳北渠擦过桌子后确实干净许多，只觉桌面上泛的油光都轻了一些，虽然有些心动，但仍故作矜持道，“按理说应该要你，只不过你是胡拟带过来的，这可是减分项。”
柳北渠正欢喜的研究着发财问题，这一下忽然泡汤了，登时就傻了眼看向胡拟。
胡拟笑道，“别看我啊，跟白老板争取争取。”
柳北渠绞尽脑汁想起来一个优势，忙道，“我吃的少。”对比起朱康来算是一个很大的优势了。
白羽看起来已经被朱康吃怕了，一听柳北渠饭量小就觉是个可造之材，压了压上扬的嘴角，轻咳一声道，“条件确实不错，可惜啊……”说罢用眼角瞟了一下胡拟。
胡拟为人极其护短，柳北渠是他带的小妖怪，自然将其划进了自己的地盘里，举起双手道，“好好好，你们好好谈着，我先走了。”大不了日后再跟白羽斗智斗勇。
待胡拟一走，白羽就亲切的揽过柳北渠的肩膀道，“小柳，吃的少就对了，这个优良美德你可一定要坚持下去。”
柳北渠半月眼腹诽道，咱们不是开饭馆的吗，都吃的少了挣谁的钱去。
白羽说了两句就招手把朱康叫了过来，“来来来，你这个老员工先给她说一下咱们店的规矩。”说着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也不早了，我先上去补个觉。”
表盘上短粗的时针正好指着数字“3”，下午三点。
朱康学着白羽的样子摆起老员工的派头，挺了挺自己的大肚子道，“小柳，我跟你说几点注意事项，在咱们店上班一定要牢记这三点。”
柳北渠看着他的严肃脸，认真求教道，“哪三点？”
朱康握拳靠近嘴边，清了清嗓子道，“早上6点开饭，中午11点，晚上6点。”
柳北渠等了半天就听了这么两句话，惊讶道，“没了？”
朱康恍然大悟补充道，“哦！吃饭的时候快些吃，要不老板都抢没了。”
柳北渠心道，朱康干了一年还没被辞退，看来胡拟在白老板这儿的面子不小啊。
柳北渠问，“现在咱们干什么？”
朱康瞧了瞧白羽楼上的房间估量一下，摸摸头下了第一道指令，“洗完池子里的碗就睡觉去吧，到时候了老板会叫咱们。”
柳北渠摇摇头，这馆子还没倒闭真是白羽经营有方了。
然而结果是，直到月上中天，店也没开门。
据朱康描述为，老板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了，琢磨着就算现在开门也来不了几个客人，干脆鸽掉客人，放假一天，去前面街区看热闹去了。
这一天所见令柳北渠甚是担忧，照老板的方法开下去，这店怕是坚持不了八十年等她换完欠款，然后随口问道，“前面有什么热闹？”
朱康缓慢道，“听说有个剧组在拍戏，就在前面，围了一大圈人呢。听说还有个大明星，叫俞……俞什么……”
“俞清晏？”柳北渠惊喜道。自从前几天犯了惊天大错，胡拟除了勒令她背诵法则、反思错误之外，还反复告诉她，三年的期限还早，离她遇雷劫的时候差的远呢，完成任务得靠与人慢慢相处，不能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
眼见有了接触的机会，柳北渠心下一动，登时就跑了出去，边跑边说，”我去找老板一块儿看啊！”
朱康滞留原地看着柳北渠跑远，摇摇头道，“人又不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着急的。”说罢，便往厨房去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
柳北渠顺着朱康所指方向走去，过了街口便能感受到前面围观的人群。剧组在当地装修颇有特色的一家咖啡店取景，把周遭围了起来。
人头攒动，柳北渠一眼就看见了白羽，正要过去拍拍白羽的肩膀与他打声招呼。
白羽似有感知一般，反手拽住了她的手腕，笑道，“怎么着，你还想吓唬我？”
柳北渠嘿嘿一笑道，“老板，看见俞清晏了没？”
白羽挑眉笑道，“小粉丝啊？”用手指着咖啡店窗玻璃隐隐透出的一角道，“看见没，人就在那儿呢。”
柳北渠顺着白羽手指的方向往里看去，就见人影晃动间确实能瞧见俞清晏的侧脸，他正在与对面的女演员对戏，嘴巴开合之间分辨不清说的是什么。柳北渠贼心不死，又从指尖伸出一支细嫩的柳芽，打算探听他们的对话。
柳枝是柳北渠与生俱来的法器，使用起来得心应手、神不知鬼不觉，只是这次她的柳枝刚伸出一段，就猛地被白羽攥住！
柳北渠心里一惊道，“老板！”
白羽一巴掌拍在柳北渠脑袋上骂道，“怎么就不长记性！忘了欠人家多少钱了！”
柳北渠再次被抓个正着，彻底放弃抵抗，手一抬便将柳枝收回，低头认错。
柳北渠收回柳枝的瞬间，俞清晏心中猛然一动，朝异常方向看去。余光正好瞟见柳北渠的身影，虽然只是一眼，他坚信不会认错。
就是几天前绑架自己的疯狂粉丝！
俞清晏科班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剧组到处跑，演戏、代言、参加综艺活动，一双眼睛长得清澈见底、传情达意，演技跟着逐年精进，在圈里上摸爬滚打了四年多，好歹混出些名声，大小算是个流量演员。
出名要趁早，名气太大得不了好。
俞清晏觉得自己冤的很，他充其量算是一个二线演员，按理说绑架这种万分离谱的事情摊不到他的头上。结果，现实比艺术更加戏剧性。经纪人手底下的影后都没遇见过这种事，偏偏叫俞清晏给碰上了。
只是后来他听警察说这个小姑娘认知有些问题，家里已经送去做社会化训练，而且愿意进行赔偿。
俞清晏听着来人说话态度诚恳，退一万步说，柳北渠算是自己的粉丝，而且年纪尚轻，以后大有作为，便出具了谅解书表示愿意调节，事情这才平息了下来。
自此之后，俞清晏便与经纪人严肃的商量了以后的发展路线，再也不搞流量艺人炒作营销那一套了。一方面确实是想沉下心来琢磨演技；另一方面，要是再来两个脑子不对路的粉丝……俞清晏还想多活两年呢。
他签的是一部老牌影视公司，对流量这一套着实不太在意，俞清晏提出来之后，经纪人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只不过要把之前接的这部剧拍完。
俞清晏的嘴角往下沉了沉，他出于善心不追究柳北渠的责任，没想到此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找不顺，回想起几天前满口好话说要好好管教她的那个男子，更觉是在满口胡言，不由轻嗤一声。
导演马上喊“卡”，“俞老师情绪不对。”
俞清晏起身鞠躬道歉，再来一条。
台词神态动作在俞清晏心中早有成算，与对面的女演员更是老搭档，两人默契正好，一遍就过。
助理小姜正在一边儿候着，他这几天没睡好，眼睛底下挂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见俞清晏走过来，顺手把捧着的保温杯递了过去。
俞清晏的余光一直瞧着柳北渠，见她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生怕这个不安定分子又闹出什么事来，低声嘱咐小姜道，“多留神盯着点马路对面那个绿裙子的。”
柳北渠个儿高，和白羽一块儿站在人群里犹如自带滤镜一般，一眼便能望见。
小姜头脑有些发晕，朝那边望去，语气里带着询问道，“那个漂亮的？”
柳北渠轻“嗯”了一声，“注意点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小姜瞬间清醒了些，讶异的张了张嘴，在他们这一行能让艺人有印象并说出这话来，就说明多多少少干了些出格的事儿，不是狗仔代拍就是私生粉。柳北渠手里又没拿着相机，私生没跑了。
没几个人会对私生粉有好感，小姜下一眼望去就带了些防备。
柳北渠昂着脖子看了好一会儿，拢共没见着屋内俞清晏的几个正脸，旁边还有白羽盯着，想偷偷使点儿法术都不成，没多一会儿她就疲了，抬手锤了锤僵直的脖子道，“这有什么意思，咱还是早点儿回去吃晚饭吧。”
白羽假意埋怨道，“怎么才跟朱康呆了一天，就染上了他这个时时刻刻琢磨着吃饭的毛病？他是猪你也是猪啊。”眼睛却一直盯着咖啡店的方向，对这场热闹兴趣颇大。
柳北渠反驳道，“我可是纯血柳树精，不掺杂动物制品。”她顺着白羽眼神的方向望过去，疑惑道，“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白羽没有在看摄像机底下那两个妆容精致的演员，反而指着角落里的小姜道，“你看那人长的俊不俊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