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假如你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你会怎样度过这三日呢？
这对z001来说是穷尽三个月来的生命，都难以解答的话题。
毕竟自打他产生意识以来，第一眼看见的只有实验室冰冷的墙壁,他并不是带着父母爱意降临于世的小孩。
他只是一把,有些失败的初刃。
刺客联盟教会了他怎么战斗，怎么控制自己的咒力,但是没有教给z001如果享受生命。
“那我们带着你吧。”
对待已经对生命已经不抱希望的将死之人,似乎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褪去夜翼面具的迪克·格雷森此刻笑容温柔又活力满满,他说出这句话时,脸色也没有绝对丝毫不对劲。
布鲁斯略微不赞同的看了一眼迪克，但迪克丝毫没有鸟他的意思,漂亮的蓝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z001。
布鲁斯到底也没说什么,也算变相地默认了大蓝鸟的做法。
‘三天也足够照耀我仅有的生命了。’
z001想着，连带着偏深的绿眼睛也一同亮了起来。
这或许就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感觉。
自由又肆意，却一戳即破。
美好的东西，总这样转瞬即逝。
—「假如给我三天生命,我可能完全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但好在，比起其他编号者,我是幸运的。」
z001连握笔的姿势都是生疏的，可能因为注定要被咒灵同化和战斗工具的原因,他并没有很多写字的机会。
如今竟然开始写起来日记了。
这三天对于他来说尤为宝贵,因此z001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写下来了。
尽管是复制体,z001和达米安却并不相同。z001不管干什么总有一种怯感,这出现在那张青少年版达米安的脸上，显得尤为明显。
而达米安本人似乎也不喜欢他这幅表情，只是没说什么而已。
前两天半的日子里,达米安似乎是被布鲁斯或者迪克嘱托了，竟然和复制体一起去‘体验生命’去了，这让z001有点受宠若惊。
“不用管我，你玩你的。”
达米安明确地表达了不想多说什么的意味，z001反而觉得更加不自在了，随后这点不自然也都在在大都会的街道上消散了。
不自在在正常不过，迪克当时还害怕他们俩会当街打起来呢。
z001也是这样想的，一直活在刺客联盟传说中的少主，而自己只是他的复制者，论谁都会别扭吧。
不过好在001也不在乎那么多了，有时候甚至玩着玩着，也忘记了身后跟着自己的达米安。
红头罩的炫酷机车、布鲁德海文的海港夜景、大都会的轻松氛围、包括夜晚里的丑陋咒灵，都比z001过去好几个月的生命更加迷人生动。
—「这将是最后一夜了。」
一切都要尘埃落定了，z001的心里反而产生了‘能不能再来三天’的贪念。
……
‘贪婪的家伙。’他是这样骂自己的。
在他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穿好罗宾制服的罗宾突然进入了临时属于z001的房间。
“what……！”
罗宾没等他发问，就已经直接把他从椅子上拽下来了，不过使的力气并不大，只是001没有防备而已。
他拽着z001的手腕跑的飞快，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人拖到了蝙蝠洞。
“快点！”罗宾番到了一开始001穿着的那身黑色斗篷装，“游行者他们已经再问了。”
“去干吗？”
001不明白达米安什么意思，但还是很迅速的套上了斗篷，遮住了几乎已经全部覆盖住身上的黑泥。
罗宾没有回答他，只是带着他回荡在哥谭的黑夜中。
今夜的001，属于游行者的夜祓路。
……
“老师还没问出什么吗？”
五条悟的神情恹恹，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但是乙骨忧太还是敏锐的感觉到白发青年不佳的心情。
“夏佐那个家伙，完全什么都不说。”五条悟快烦死了，他真的想直接把夏佐的脑子掰开，看看这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今天夜祓路只有最强先生和纯爱战士，狗卷棘和林越则被留下，去照顾定位在医院的布拉德和伊森了。
伊森不用说，他对自己哥哥的依赖程度有目共睹。
尽管夏佐曾经做在纽约做出了利用他牵制七海建人和林越的行为，伊森还是对他存在着微弱的期望。
可当时狗卷棘扶起被夏佐那一拨线，拨的口含鲜血的伊森扶起来时，金发小孩的眼睛已经彻底放空了，他像木偶一样，硬生生将把藏在舌下的鲜血又咽回腹中。
碧眼失去光耀，只剩死水。
至于布拉德为什么在医院，大概是在他失踪的时候，妹妹被打印了一遍又一遍的病危通知书吧。
她吊着一口气，不肯松口让蝙蝠系和游行者签署名字，
就是想要看见自己哥哥最后一眼。
“起码让我见他一眼吧。”无法视物的女孩静静的淌着泪，“求你们。”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也不好再干涉什么了。
……
明显，
这两位咒术师预备役的精神状态都不怎么好，狗卷棘放心不太下，于是主动提出了和林越留在医院的想法。
「一路顺风。」
轰鸣声骤然响起，乙骨忧太探出头去看，而五条悟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他也不用回头，六眼会告诉他是谁的。
“恶魔崽子还没来？”一开口就知道是哪位了，红枣头一样的椭圆头罩在黑夜里尤为显眼，“好慢。”
“tt~”
又有一道声音从上方传来()，紧接着两个矫健的影子从上面跳下()，“你也没快到哪里去。”
明明东区比起韦恩庄园，离这里更近才对。
白衣咒术师为了防止他俩又开始无休止的拌（互）嘴（骂），他们又准备说下一句时向前一步，挡在了二人中间。
“好了。”乙骨忧太的话语里充满了不如拒绝的意味。
乙骨忧太的目光实在是无法忽略，二人只能休战，不过也只是暂时的。
“你来了。”白衣咒术师的目光飘向带着兜帽的z001，“今天晚上，你跟着我吧。”
乙骨忧太也不等兜帽人说好，转身直接走，半扭向他的头似乎在说‘跟上’，步子却一点不见慢。
z001没有犹豫，径直跟着乙骨忧太的足迹，奔跑了过去。
——
“这边！”
比z001提醒意味的喊声更快的，是迅速缠绕住咒灵身体的黑泥。
咒灵嘶吼着，冲着001的方向冲了过去——
太刀劈下的刀光如影随形。
“没事吧？”
乙骨忧太没有看已经被祓除的咒灵，而是有些关切的看向又被溅了满脸咒灵血的001。
这次被喷一脸咒灵血的感觉跟花御那回完全不同，当时的他是切实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咒灵化的边缘了，现在应该是释然了吧。
即使已经接近虚无了，即使他马上就要被咒灵吞噬了。
今夜杀咒灵杀的很爽。
前几日的游玩或许不太适合001，虽然美好，但总归脱离他的想法。
z001随手掏出被自己顺出来，写日记的巴掌大小本想要记下什么。
但他右手已经被融掉了，左手也因为附着在上面的黑泥无法握笔。
“能帮我在这上面写个东西吗？”
z001尽量装出最可怜的语调说着。
“当然。”
不过其实不用不装可怜的，乙骨忧太一定会帮他的。
“……”
z001的话低不可闻，破碎的话语飘散在风中，连个尾音都不剩。
乙骨忧太愣了一下。
但还是依照着001说的，用曾经练过的、他认为最漂亮的花体字，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这句话。
“麻烦您了。”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z001所有的力气。
“请埃利乌斯先生过来吧。”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用冰凉如同死去多年的手握住乙骨忧太的肩膀，将他转了过去。
手掌抚上白衣咒术师肩胛骨的位置，轻轻向前推了一下。
身后的气息霎时变化。
不再是活人与咒灵交织的气息，而是彻彻底底的，被咒灵覆盖住，一丝人的气息都不存在了。
三日期限，在无声中悄然到来。
招呼来五条老师后
()，乙骨忧太就坐在那里路边的长椅上不动了，手指玩着袖子上的绳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忧太。’
狗卷棘的心音突然响起。
平日里狗卷棘的心音大多数是很活泼的，透露出他有些恶劣的小男生心理。
今日的声音却紧绷绷的。
乙骨忧太本就不太好的心情猛然提起——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布拉德的妹妹死了。’
突然抛出的心音还没得到反馈，五条悟那边爆发出一声又似哭喊，又似哀切的爆鸣声。
“z001被祓除了。”
接连的死耗让乙骨忧太静默一瞬，什么话都吐不出来。
而站在他旁边的罗宾也只说了z001的死讯，然后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他的身体一直朝向五条悟那边，眼睛也一下都没眨过。
乙骨忧太还是第一次见达米安如此沉默，像一座雕塑一样，立在长椅的旁边，不知是何滋味。
半响，像是被按下暂停键的众人终于动了起来。
罗宾拾起敞开在地的本子，他记得z001似乎拿这个当日记本。
因为刚刚乙骨忧太写的太认真的缘故，最后一张留有字体的那一页上沾满了墨迹。
因此落地的本子也恰巧将这一页敞开在外。
「」（三天的幸福，也足够刻苦铭心。）
罗宾的手指突然紧攥了起来。
只可惜事已定局，墨迹已干。
而你无法改变已经写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