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一直到夕阳西下的时候，惩罚才姗姗来迟。
起初是一股不知道从哪里升起的白雾笼罩住两人，下一刻他们同时感到了异样，身体很不对劲！
伊路米猛然从躺椅上坐起来，书本砸落在地上也没有管。
短短数秒后，白雾散去，就如同施了一个魔法，原本的两个成年男子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两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孩童。
这次惩罚竟是年龄缩水！这可太出人意料了。
在因视角变化而茫然了一瞬后，伊路米很快反应过来，他立刻撩起对于此时的他过长的袖子，稚嫩的右手曲张，下一刻骨骼变异，指甲暴突，变成了揍敌客家特有的刺客专用手爪，紧接着又恢复成原状，指间忽地出现一枚念钉，然后念钉消失，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腿部肌肉，最后得出结论：“身体素质也变回小孩子了，但念能力还能用。”
如果忽略他同样缩水成孩童的嗓音，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和长大后也没有太大区别，五官几乎是等比例成长的，只不过小时候更为精致柔婉，缺少了属于男性的线条特征后，长发披散的他看起来更像个女孩。
库洛洛依旧坐在床上，不知道是床太大了还是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坐在衣服堆里的他看起来特别娇小。
他相信伊路米的判断，没有接着尝试确认，见状只是道：“……汇款吧。”
库洛洛用一只手发消息给侠客让他捐款，另一只手则揪着过大的衬衫衣领以防掉下去，而伊路米因为衣服领口窄而没有这个烦恼。
侠客先捐款了五千万，但天秤没有出现，库洛洛让他追加五千万，可天秤依旧没出现，一直追加到十个亿，也就是此次偷窃来的钱全部砸进去后，天秤的虚影才终于现身，如同在嘲讽似的，托盘慢吞吞地恢复了平衡，然后再度消失。
“……”库洛洛没有说话。
伊路米大大的猫眼瞅了眼绷着脸的库洛洛，可惜脸上圆乎乎的婴儿肥导致他即便是不高兴也毫无威慑力可言，而且小时候的他眼型也跟成年体不一样，眼尾没有上翘的弧度，而是圆溜溜的下垂眼，抿着嘴角时更像一个在生闷气的沮丧小狗狗。
“捐了多少啊？”伊路米问。
“十亿。”库洛洛冷冷地说，童音却清脆。
哦，偷来的钱全部充公了啊……怪不得不高兴了，如果是自己白干一单活也会非常郁闷的，伊路米难得散发出了同情心。
“没关系，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实在缺钱我可以借你，不收利息。”伊路米安慰说。
库洛洛早就发现伊路米对金钱的在意，因此这诚意不可谓不小，尽管他自己也能很快收拾好情绪，但这时候也不得不感慨伊路米确实是一个值得给予一定信赖的合作者。
“没事，还没到那个地步……”忽然，他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微一变，“等等，我们怎么没变回去？”
“对哦。”伊路米恍然。
两个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浮现出一个糟糕的猜想。
“有没有一种可能……”伊路米慢吞吞道，“惩罚其实是无法提前结束的？”
“有可能。”库洛洛飞快接道，自言自语般分析起来，“杀人的惩罚因为都是及时性的，所以罚过后及时赎罪也就结束了，但像这种负面状态类型的惩罚，如果及时赎罪就能结束惩罚也未免太简单了……不如说惩罚和赎罪是两码事。”
“因为第一次捐款用时较长，花了10个小时，”伊路米接着道，“而我们是在捐款完成后才测试伤害同步有没有取消，其实并不能确定伤害同步的具体持续时间。”
“那现在能测试了。”库洛洛无奈地说，“这次惩罚降临时间是9个小时，按先前推测的，盗墓的惩罚降临时间约为20个小时，这说明这一次盗窃的罪行比其实什么都没做的盗墓更严重，惩罚力度也要更强。”
“但我不知情，惩罚时间应该会比你短。”伊路米略显无辜地说，配上他那张人偶似的稚嫩脸庞倒是显得相得益彰。
“……”库洛洛发现近期无奈的频率好像有点高，“先打客房服务送两套合适的衣物过来吧。”
酒店客服经理虽然疑惑这房间的贵宾怎么突然换了个小孩子的声音，但也未曾表现出来，很快派人将衣服送了上来。
十分钟后，两人换了一身童装，酒店服务很好，送来的都是大牌，裁剪精细面料舒适，款式清爽时尚，上身是学院风polo衫，一件藏青色一件米白色，搭配配套的西装短裤与鞋袜等。
因为报了大致的尺寸，藏青色的那套要大一号，便给了伊路米。
“你小时候营养不良吗？”伊路米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同样是十岁的身体，库洛洛要比他矮大半个头，看着要比身体的实际年龄更小点，而且除了那张带着婴儿肥的脸，其实他很瘦弱，不像自己，看似纤细实则是体脂率低，力气更是不小，已经能轻松推开自家大门，十岁的他都出任务好几年了。
“嗯，那时没多少食物。”库洛洛倒没有特意避讳自己的过去，事实摆在眼前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不光是他，那时候流星街的小孩就没有一个因为吃而导致胖的，除了从小就高大健壮的窝金外。而且因为水资源缺乏，每个人都有点脏兮兮的，若让外面世界的人来看，个个都像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小难民，事实上他们也的确是被整个世界丢弃在垃圾堆中。
库洛洛没有兴致与非流星街人深入交流往事，把话题从自身岔开，礼尚往来地反问：“你小时候就是长头发吗？”
“小时候是的，中间有一段时间是短发。”伊路米回答。
“这样啊，不过既然念能力还能用的话，应该只是单纯的身体缩水吧，不是时间回溯。”
“出去逛逛吗，”伊路米歪头，“呆了一天了，顺便我想吃个饭。”
“去吧。”库洛洛颌首，主要是想出去透透气，这个惩罚也太一言难尽了。
两人走出酒店大门，到街上溜达。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高峰期的马路上人流如织，他们换了条清静些的街道才开始交谈。
“盗墓和偷窃的惩罚好像没有规律，要继续试试其他的吗？”伊路米问，“比如继续偷窃的话惩罚是不是还是年龄缩水。”
“也不是没有规律，”库洛洛道，“这两次惩罚是不是都挺让人在心理上感到难受的？”
“确实，”伊路米赞同道，“那要这么说的话，非杀人的惩罚岂不是很随机？”
“之后可以再试试，还要确认两种罪行叠加是什么后果，是两种惩罚叠加，还是惩罚合二为一但是力度加重了，以及对应的赎罪代价是什么？”
毕竟旅团不可能每次光抢劫不杀人，反之也一样。
说话间，两人随机选择了一家露天西餐厅，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或许是这次惩罚与赎罪的后续的确让人心情不佳，且该交流的也都说完了，点完餐后等待的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再开口，库洛洛望着这片装点浪漫花卉的街景放空思绪，而伊路米则忽然侧首扫向一个方向。
那里有一个站在厨房门后的服务员，正举着手机对准他们。
无机质的猫眼冷冷地盯着对方，像是在说：禁止拍照。
服务员被吓了跳，表情讪讪地收起手机，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心道这小孩看着漂亮可爱，眼睛也太瘆人了些，像个鬼娃娃。
西餐做的慢，半小时后主食才上来，但还没吃上几口，隔壁桌的客人忽然争执起来。
原来是一出男子出轨与情人约会，却被同样和闺蜜来用餐的原配逮了个正着的狗血戏码。
无视服务员的劝架，三个当事人加原配闺蜜上演了撕逼大戏，周围的其他客人从一开始被打搅的烦躁不耐变成了吃瓜的津津有味。
大概是出轨男的渣男言论与情人的茶言茶语彻底激怒了原配女士，已经歇斯底里的她直接选择上手，撕扯间，猝不及防的出轨男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到了隔壁桌。
那张桌上是两个长得可爱漂亮的男孩，虽然及时躲开了，但菜汤已经撒了一地。
看戏是一回事，但波及到自己就不美妙了，尤其率先遭殃的还是两个孩子，路人们顿时正义感上升纷纷阻止这场闹剧，可忽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吓到了众人，发出尖叫的是那位绿茶情人，她见出轨男倒在地上始终不起来便上前查看，却发现——
“他、他死了！没有呼吸了！！”
短暂的寂静后是一片哗然，无人发现那两个可怜的男孩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