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会想你的
暑假即将过去。
林云买了八月二十八号晚上的汽车票，睡一觉早上六点出头到县城，这样坐车就不会太辛苦。
玉淑打完电话躺到床上，林云正坐在电脑前看着综艺哈哈大笑，惹得玉淑一脚踹过去，林云立马收敛笑声暂停综艺，躺到玉淑的旁边。
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打完电话就不开心。”
玉淑没好气的说道：“柚柚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女儿吗，就我舍不得？”
“我当然也舍不得啊，这不是没办法吗，”林云双手垫在脑后，想起从前，“我们结婚一年不到就有了柚柚吧，当时以为养个小孩多轻松的事，生完后才理解什么叫养儿方知父母恩。”
“柚柚刚满一岁，你也出来上班了，每年节假日回去那么一会，中间还有两年就过年回去了，每次回去柚柚都有很大的变化，每次她都认不出我们，一抱就哭。”
“等到要上学的时候，其实我是想让她跟着我们的，但当时太不稳定了，一下在南江一下在昭青一下在东江，最后还是放在了老家上学，慢慢的柚柚也越来越不亲近我们，这几年越想越后悔。”
“当时要是跟着我们，上学也是问题，总不能我们换个地方她也跟着转一次学，要不是这两年稳定了澄澄也得送回去。”玉淑听着林云的话，想起了才到膝盖高的林柚，当时还是个爱哭鬼，动不动就挂两行泪。
现在的林柚，成熟的不像个小孩，玉淑继续说道：“前面几年柚柚突然一下就不肯理我们了，今年才好些，我就是怕她觉得我们带着澄澄但不带她，她心里委屈。”
“唉，我们确实亏欠她。”
林柚将杯子放在桌上，轻声回到卧室关好门，林澄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玩着新买的奥特曼，见姐姐进来立马回到自己的小床上。
“小床不是睡的不舒服吗？上来睡吧。”林柚坐到床上，拍拍身边的位置。
林澄摇摇头：“我会挤到姐姐的。”
“不会的，床这么大呢。”
林澄高兴地爬进被窝，小声的问：“姐姐，你要回老家了吗？”
“对呀，姐姐要回去上学了。”
“那为什么不在这里上学啊，我不想你回去。”整个假期都有人在家陪他玩，还能一块偷偷去商店买冰棍和辣条吃，他可太舍不得姐姐了。
“因为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就可以呀。”
成年人的世界有太多无奈，只有切身体会过后才能明白，有时候不是不愿意是不能够，只可惜这个道理长大后她才明白，中间错过了很多与家人好好相处的机会。
林澄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也没继续纠结，只问了一句：“那你回去会想我吗？”
“会想你的。”林柚摸摸弟弟的脑袋，语气无比柔和。
林澄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林柚却怎么都睡不着，她已经不太记得以前为什么那么抗拒到南江来过寒暑假了，只剩下扎根在内心深处的抗拒的情绪，时不时会涌现出来，提醒她曾经是怎样的厌恶。
可这次到了后，好像也还好，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除了多一个跟屁虫在后面‘姐姐姐姐’叫着外，除了喊的是‘爸妈’而非‘外公外婆’外。
除了，爸妈对她的客气外。
不是那种表面的、能叫外人察觉出来的客气，是只有在那一刻发生的后一秒，当事人无意间道破的一些细微处。
微小到，她甚至都无法向外人去表述。
已经长大的林柚知道，这仅仅是因为爸妈对她愧疚，所以在相处中隐约带点不自然的讨好，所以她永远无法像弟弟那样，就算到十八岁也能自然的冲着爸妈撒娇。
缺失的陪伴并不会因为后来的双倍补偿就自动填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永永远远无法弥补；但人可以选择往前看，逐渐张开双臂去接受未来的好意。
回家的那一天，林澄从存钱罐里倒出仅有的三十七块钱，将三十块塞进了林柚手中。
他扬起圆滚滚的脑袋：“姐姐，给你买新衣服，买漂亮的衣服。”
林柚看着手中的五块、十块、一块，叠得整整齐齐，连个折角都没有。
她蹲下来抱住林澄，满是感动：“谢谢澄澄，等下次见姐姐也给你买玩具。”
在这个家中，反而是年幼的弟弟，待她最为亲近。
不是因为这三十块钱，是因为会和她闹小脾气，会因为意见不同和她吵架，会表现出一些只在家人面前才会有的小性子。
林柚回去后，在南江的小家中气氛低沉了好几天，每当玉淑推开卧室门却只见林澄躺在被窝里，比送林柚上车那天还要难过。
林澄本是最快忘记这件事的人，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他每天心心念念想去和同学一块玩，直到某天晚上，他想从存钱罐里拿上一块钱去买冰淇淋吃。
打开后发现，原本只有七块钱的存钱罐，多了三张十块、两张二十、一张五十块，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十七岁的时候也要记得好好学习。
他抱着存钱罐哇得哭出声。
林柚背着双肩包，拖着行李箱走在街上，早上六点半只有买早餐和摆摊的小贩正在忙碌，她随便挑了个米粉店坐下，要了份汤粉。
米粉入嘴那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南江的米粉真的太难吃了，她已经想这口好久了。
外婆起了个大早坐在门口夹着老花镜看着今天的报纸，上面写的很多字她都不认识，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每天都会拿着看看，就当凑个热闹。
经过陈念家的米粉店，她爸妈也正在忙碌，林柚不想花精力应付，拉着箱子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去。
她刚爬上二楼，就看见外婆坐在门口，连忙喊了声：“外婆，我回来啦。”
外婆笑着放下报纸走过来拿走林柚背上的双肩包：“回来了，累不累啊，吃早餐没？”
“吃了，下车就找个店吃了碗粉呢。”
“我刚还想着早上给你煎个糍粑吃咧，吃过就算了，先去洗个澡我烧好水了。”外婆将书包放到床上，转身上下打量林柚。
林柚略带遗憾地说：“早知道我不吃了，下车的时候太饿了闻到香味都走不动。”
“没事，中午给你煎。”外婆捏捏她的脸颊，满心欢喜，“胖了，白了，玩得开心吗？”
“开心，我先去洗个澡，累死了。”林柚拉开衣柜，拿出换洗的衣服往厕所走去，又折返回来叮嘱道：“行李等会我自己收噢。”
外婆随口应道：“知道了。”
待林柚洗完澡后，行李箱的衣服已经整齐的放进了衣柜里，见空了的行李箱和旁边蹲着的外婆，她无奈地喊了声：“外婆。”
外婆永远都是这句话。
“顺手的事。”
家人的爱意总在细微处流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