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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亡国因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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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太监之引领下,秦夜来到了御书房。

    如同之前一样,素君依旧让秦夜免行大礼!

    看着在场之三人,皇上龙颜大悦,显得很是兴奋;花月郡主欲说还休,眼角似有一丝忧伤;余公公则一改往日慈眉善目之样子,神色颇为凝重!察觉氛围有异,秦夜并未急于说话,只是静静站立一旁。

    “爱卿大婚那日,朕说过,在你出征之前夜,朕要与你秉烛而谈!现在已近酉正时刻,余贞,吩咐御膳房,多备几个下酒菜,朕今晚要和秦王好好痛饮几杯,为他壮行!”

    此话一出,秦夜、素镜、余贞三人都愣住了。

    对秦夜来说,自己酒量实在不怎么样,与别人对饮,他或许可以偷奸耍滑,甚至以势压人,只要能少喝一口,就绝不多饮一滴!可换做与皇上共饮,让他如何应付?正当他不知所措之际,突然心中一亮,明天即为南征之日,大可以此作挡!

    于素镜而言,皇上方才还在以秦王是否会如期南征一事,来问询她和余公公,何故见到秦王之后,就直接一锤定音,道明秦王如期南征?难道皇上是故意试探她和余贞?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帝王心思,当真难以捉摸。

    此时之余贞,已大致猜到了这位年轻天子之用意!若他所料不差,皇上是在借机为花月郡主铺路,等下只要在席间向秦王道出花月郡主刚才言论,那秦王必定会对花月郡主心生感激,如此一来,身为戾帝后人、毫无依靠之花月郡主,今后就与秦王王府和恒王王府有所牵扯,倘若花月郡主有难,关键时刻,秦王王府与恒王王府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难怪秦王大婚那日,皇上会允许这小妮子留宿秦王王府,原来布局久矣!可皇上这般费尽心思地帮花月郡主交好秦王,究竟意欲何为?难不成他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行那荒谬绝伦之事吗?他们可是……余贞不敢再继续往下想象,倒吸一口凉气,强行将自己注意力集中到晚宴之安排上。

    由于事先早有准备,因此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宴席即已就绪!在皇上之示意下,秦王与花月郡主迎面而坐,自行用膳。

    “美人爱英雄,乃是人之常情,但千百年来,英雄美人终成眷属者,却又屈指可数!爱卿与纤心顺利完婚,实属可喜可贺,举起酒杯,陪朕共饮!”素君起身,豪爽地说道。

    “皇上天恩,末将无以为报,只能效命沙场,为皇上开疆拓土!”秦夜立即起身,豪迈地回应。

    “跟你说婚事,偏要扯战事!那是朕第二杯酒才要说的话,你急什么?快喝,别想逃酒。”

    见皇上这般调侃秦王,素镜放下手中筷子,情不自禁地掩面而笑。

    “皇上知末将不胜酒力,况且明日即要统军南征,还望皇上允许末将……”秦夜将第一杯酒一饮而尽之后,在皇上的笑声之中,尴尬地说道。

    “那不行,朕之股肱帅将,我天焱皇朝之堂堂战神,岂能在这黄汤面前认输?朕不指望爱卿千杯不醉,但今晚,必须陪朕共饮十杯,少一杯也不行!”

    “十杯尚可,末将遵旨!”

    君臣两人说完,尽皆开怀大笑。

    “都说秦王智计无双,想不到仅仅一杯酒下肚,就被皇上这般轻而易举地请进瓮中!您陪皇上同饮十杯,那小女子我呢?还有余公公?”素镜看了看这对恣意洒脱之年轻君臣,善意地提醒秦夜。

    “啊……这……这……”秦夜闻言,瞬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愣在座位上。

    “哈哈哈,还是你这小妖女懂朕!不对,秦王,花月郡主不仅懂朕,对你来说,她也足称知音!在你尚未到此之前,你知道她是如何评论你秦王南征一事吗?来,喝了第二杯,朕慢慢说与你听。”

    在秦夜、素镜、余贞三人满脸震惊之神情中,素君可谓一字不漏地将素镜之论复述了一遍,就连素镜当时说这些言辞的神态,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同一番话,秦夜等人听完,心中所想却各不相同。

    以秦夜对皇上及花月郡主之了解,两人已是互生爱意,只因碍于身份而未能再进一步!若非有此依据,难免会误以为花月郡主喜欢自己……心中叹息之余,对皇上为了花月郡主而煞费苦心,秦夜深感愧疚,当即举杯干了第二杯酒之后,又另外斟满一杯,对着花月郡主致谢道:

    “承蒙郡主眷顾,末将感激不尽!末将有一言敬呈,还望郡主莫忘:万事无绝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今晚皇上之言行举止,已让素镜不明所以,现在秦王这几句感激之语,更加让她如坠谜窟,变得愈发云里雾里……

    至于余贞,他虽然也不明白秦王所言究竟何意,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皇上确实是在极力拉近花月郡主与秦王之间的关系!未雨绸缪这么多,想必那昭告天下之日,已不远矣!

    “等等,倘若秦王南征攻灭昭武王朝,将其全境悉数收归我天焱皇朝所有,那时皇上之君威功业,将会一举超越太祖太宗,就算他真要不顾皇家颜面以及人伦之道,强行立花月郡主为后,恐怕也少有人敢犯颜直谏!更何况,还有一个战无不胜,统领数十万精锐之秦王战神在外震慑,谁敢造次?皇上啊皇上,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她可是戾帝之后,您的侄女啊……”心中念及于此,对先帝、对皇上忠贞不二之余贞,再也强撑不住,借故离开了现场。

    秦夜所云,素君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秦夜对花月郡主之微微报答而已;殊不知,在不久之将来,正是因为这几句话,改变了他和素镜之一生,改变了天焱皇朝、乃至整个天下之局势!

    “爱卿明日即要举兵南征,不知有没有收到诸国密报:玉衡皇帝——司央,因病突然驾崩,太子司玄极已登基为新君,其国上将军——司徒彪,出其不意地攻取了东极阳春郡;东极新晋卫国公——祖荣,为保军威之地,战死城外;中玄昔日上将军——夏侯让,收复军威失地不成,埋尸荒野;北晋老皇帝——北宫至平,不仅收了太子监国之权、软禁其于东宫之内,还将北宫驰骋贬为庶人、鸩杀了北宫无恋,如今更是发兵三十万,由安秦和穆天寒各自领兵十五万,一路攻打花州,一路远征信城;至于无双皇朝和永圣皇朝,无甚大事可言……”

    “启禀皇上,末将方才入宫之前,还收到一份紧急军报,言及昭武王朝、月河南岸军中发生兵变,正王华盛麾下、狼营主将——曾土,因为屠戮文武北泽郡百姓,被后将军范纲,率众诛杀。”

    “精彩,真是精彩!天下为棋,捭阖诸国,今朝之永圣皇朝、东极王朝、玉衡皇朝、无双皇朝、中玄皇朝、北晋王朝、西平帝州、西平珠州,此八者,刚好对应余下之八杯酒,请吧,爱卿。”素君说完,微笑着举起了第三杯酒。

    素镜环视皇上和秦王两人,心中之疑虑,又多了一重!明明还有昭武王朝,为何皇上只说八者?西平帝州和西平珠州都能各自分到一杯酒,为何偏偏撇下尚拥半壁江山之昭武王朝?

    “你个小妖女,自己想不通就问,愣在那里做什么?你可以直接问秦王,一个即将覆灭之昭武王朝,当得起他今晚这杯酒吗?不怕你说朕自大,在朕心里,昭武王朝剩下那四州之地,已是朕之天焱疆土!战神出征,静候捷报尔。”素君豪饮之后,霸气地说道。

    “这……”素镜莞尔一笑,缓缓看向秦王。

    “末将听闻我朝太宗皇帝曾言:仁者无敌、勇者无惧,玉衡司央为君仁厚,可为仁者!依末将看来,司央秉政玉衡皇朝二十余年,凡事以民为重,确实无愧‘仁宗’庙号;司玄极作为后继之君,本身贤明睿智,又有宰相张之堂、护国大将军司任、上将军司徒彪等能臣干将全力辅佐,将来之玉衡皇朝,不可小觑!”秦夜起身喝了第三杯酒,以玉衡皇朝为先,开始论道天下。

    “说完仁者,就到了太宗皇帝评价之勇者,永圣皇朝之赵逍,以庶出皇子之身份登基为帝,迅速制衡文武大臣、稳定朝局,改革弊政、整饬军备,于荧惑守心之时,一战而下北晋之花州全境……”

    “北晋上将军——穆天寒,亲领大军十五万攻打信城,永圣此地已是岌岌可危,不知爱卿对这事如何作评?”不等秦夜说完永圣朝局,素君便迫不及待地插话说道。

    “回禀皇上,末将愚见,永圣信城必失!”

    “何以见得?永圣在信城也留有数万精锐,穆天寒想要在短期内占下此州,谈何容易?一旦永圣援军到达,信城如何还会易手?”

    “皇上圣明,但赵逍其人,却会故意将信城全境,送与穆天寒!”

    “什么?”素君和素镜同时大惊。

    “回禀皇上、郡主,自我天焱皇朝制霸天下,永圣皇朝之君臣,既想交好我天焱皇朝,又想避而远之,免得生出嫌隙,不得不早早与我天焱皇朝正面争锋!纵观信城,地小民寡,却与我天焱皇朝接壤,在赵逍看来,已如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眼下北晋兴兵进犯,永圣正好借机将此地让出!待日后灭了昭武王朝,我南征大军归来之时,他永圣君臣,定会求我朝助其收复信城!而当我天焱大军介入北晋战事之后,势必又会与北晋君臣交恶,届时我天焱皇朝,又将陷入无休无止之鏖战,而他永圣皇朝,却可坐收渔人之利!”秦夜一口气说完,倒满第四杯酒,恭敬地等着皇上发话。

    “行了行了,这些个阴谋诡计,听得朕头疼!爱卿全权统筹处置即可,你接着说。”喝下第四杯酒,素君无奈地说道。

    无双皇朝哥舒一,登基不到一年,沉迷美色、贪图享乐,已然不是割地自立之初、杀伐果决之开国皇帝!朝中之文武重臣,也是碌碌无为之辈,荧惑守心之战、近日大战,两次攻伐东极之知州,尽皆无功而返……若非有皇太子哥舒上善,上下撑持,早生祸乱!因其距离天焱皇朝最远,秦夜认为可先行任其自生自灭。

    盛极而衰之东极王朝和中玄皇朝,有着许多相同之处,是故,秦夜将两者一并而论;同是老牌强国霸者,都是外强中干!东极新君——哥舒耀,就算他有志于天下,也有独孤无名这样的后起之秀全力辅佐,但今日之天下大势,恐怕他们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至于中玄新皇——宗政辰,以及那些各自为政之宗亲权贵,秦夜以一种极其不屑之神情,一笑而过,称之为土鸡瓦狗、坐以待毙尔。

    提及北晋王朝,秦夜脑中突然闪过一道靓丽之身影,强行驱逐之后,再次回归正题,品评此国:老皇帝——北宫至平,贪恋权位,致使北宫纵横一身才学无法施展;宠溺北宫驰骋,让其变得无法无天,即使花州兵败、丧权辱国,与北宫驰骋有着莫大干系,北宫至平依旧听之任之,从不多加约束!纵然今朝幡然醒悟,终是为时太晚……

    最后之西平帝州、西平珠州,除了以苟延残喘、不足为虑等词形容,秦夜并未过多论述!

    而那昭武王朝,正如素君所言,不日即亡,多说无益。

    待秦夜滔滔不绝地评价完诸国君臣,已是亥初时刻;看着空空如也之酒壶,秦夜伏地叩首,恭敬地说道:

    “启禀皇上,末将与皇上约定之十杯酒,尽已饮尽,天下诸国君臣,也已说尽!末将请旨,明日辰正时刻离京,正式南征,誓灭昭武王朝!”

    “准奏,爱卿快快平身!”十杯酒喝完,素君已经开始有些许醉意,此刻满脸微红,亲自将秦夜搀扶起来。

    醉意更浓之秦夜本欲领旨告退,却被素君抢先说道:

    “皇朝王室不计其数,何故一一化作尘土?爱卿与朕相知相惜、相辅相成,还望直言相告!”

    “皇上……末将……”秦夜再次伏地叩首,却是闭口不言。

    “朕视爱卿为股肱帅将,待爱卿如兄弟一般,难道爱卿就这样畏惧朕吗?”素君再次将秦夜搀扶起身,神色颇为失望地说道。

    “皇上……历朝历代政权跌宕,最终亡国覆灭,不外乎以下几个因由:第一、君王昏聩、贪图享乐、用人失当、决策失误;第二、主少国疑、外戚掌权、门阀壮大、诸侯并起;第三、奸臣当道、大兴苛政、土地兼并、起义四起;第四、穷兵黩武、连年征伐、国力疲乏、天灾不断;第五、重文抑武、党锢之祸、外族入侵、战乱亡国!”秦夜咬了咬牙,将心中所想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说得甚妙,据此比对,昭武败亡,当属主少国疑之列;西平衰落,可归决策失误一类!好,真好!得秦王者,可定天下,哈哈哈!”素君乐不可支,不断地拍着秦夜双肩。

    “皇上,时候不早了,难道真如您在秦王王府所言,必与秦王秉烛而谈吗?明天一早,秦王可就要统兵南征了……”素镜走到素君身旁,摇着他的手臂提醒道。

    “啊对对,朕一时高兴,竟然将如此大事抛之脑后,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如此,朕便在此祝爱卿马到功成,等爱卿还朝之日,朕再与爱卿把酒言欢!”

    “皇上厚望,末将定将不负!请恕末将先行告退,皇上珍重!”

    拦下欲再行礼之秦夜,君臣二人就此告别。

    谁知,就在秦夜走出十步开外之时,素君突然高声问道:“玉衡司央是仁者、永圣赵逍为勇者,那朕呢?”

    “霸者无双,皇上乃古今第一霸者,一统当今天下之霸者!”

    皓月当空、长夜漫漫,之前噤若寒蝉之深宫大院,此刻却回荡着秦夜那龙吟虎啸之声音,久久不曾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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