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
狼群支着耳朵，压着尾巴瞪向一处，后腿微屈，蓄势待发。
宋紫竹与林敏继续待在树上，也扎着脖子往狼群眺望的方向眺望。
时间忽然变得很慢，过了不知多久，一声“汽笛”又一次响在了林中。
这次的响动距离她们很近，甚至在响鼻声之后，她们就听到了一些沉闷的脚步声。
这里生态很原始，地上堆积起了很厚的腐殖质层，如果不踩到东西，其实脚步声很容易被掩盖。
但那脚步声太重，实在难以被忽略。
群狼面面相觑，阴毒的狼眼扫过树上的二人，随后依依不舍地转头离开。
“大象会随便攻击人吗？”宋紫竹脱口问道。
“人不是它的食物，应该不会吧。”林敏想了想：“反正动物园看到的挺温驯，就是味道有点大。”
味道的确很大，宋紫竹早就闻到了。
一些动物特有的腥味，还有一些……腐臭味。
这两股味道如影随形，仿佛都是从大象的那个地方传来的。
“我们想想办法跟上它，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端倪。”宋紫竹想了想：“如果给它扔点食物，应该能表明我们的立场吧？”
林敏努力想了一阵：“应该是，毕竟对野生动物来说，进食就是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了，我们分享食物，应该也代表我们能跟它成为伙伴。”
二人互相一点头，又慢慢溜下了树。
此时，密密麻麻的汗才从宋紫竹的后背与额头上渗出。
她戴上防水帽，与林敏一起朝着大象来的方向靠近。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终于，一头灰色的大象出现在她们的视野之中。
宋紫竹还从没有在现实中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没人带她去动物园，她自己也想不起去那种地方。
在这样巨大的动物面前，没有经过训练或者受到保护的人会不自觉生出一些恐惧来，毕竟体型差距就放在这里，大象一鼻子抽下来，她跟林敏都不是对手。
但没办法，在这个世界，她们能依靠的只有她们自己。
宋紫竹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摸出自己最近在从林中搜集到的食物——野果、浆果、野菜……
她大捆大捆将这些东西放在大象走来的方向，慢慢放下，然后指指食物，又指了指大象。
大象靠近过来，腐臭味愈发浓郁，甚至盖过了其他任何味道。
宋紫竹赶紧远离食物，跟林敏表示出不会抢大象食物的意思。
庞然大物看了她们片刻，又看了看地上的食物，最后还是用鼻子卷了一点，塞进了口中。
“是示好的意思吗？”宋紫竹小声问道。
“不知道。”林敏目不转睛地盯着大象：“但好像真的没有恶意。”
“你有没有闻到它身上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腐烂了……”宋紫竹说道。
林敏点点头，随后叹息道：“你看，这头大象可能快死了。”
的确，这头大象很瘦，皮肤已经快勾勒出骨骼的轮廓，身上也脏兮兮的，像是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过自己一样，还有一些地方的皮肤有擦伤，血迹干涸在上面，看起来也没有痊愈的意思。
宋紫竹这才意识到，腐烂的气味可能就是从大象身体里传出来的——它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大象对她们抬起了鼻子，片刻之后才放下，随后它像是发狂一样，猛然朝着二人相反的方向冲去——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宋紫竹和林敏惊呼出声，才发现大象已经撞上了一棵树，折断了自己的一根象牙。
“它……它是不是知道自己快死了，不愿意将自己的牙留给盗猎者？”宋紫竹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样，问道。
林敏也露出恍然的神色。
休息了很久，大象又朝着另一棵树撞去，直到折断自己的另一根象牙为止。
场面太惨烈，宋紫竹与林敏也看得很揪心。
林敏甚至上前，将自己搓的几个药丸丢给了大象。
药丸的体积与大象相差很悬殊，但它依然能用自己灵巧的鼻子卷起药丸，放入了口中。
“我们不会害你，你看看这个，这是你同类的牙吗？”林敏将双手举过头顶——她手中正捧着那个象牙杯子。
宋紫竹也赶紧上前，将自己的象牙杯也举过头顶。
大象愣住了，盯着象牙杯看了半天，忽然抬鼻又发出一声悠长的悲鸣。
它灵巧的鼻子卷走了二人手中的象牙杯，但并未伤及二人分毫。随后就朝着树木深处走去。
宋紫竹与林敏对视一眼，决定跟上大象的脚步。
这头大象实在很老很虚弱了，走上一阵就要歇息很久，但拜它庞大的身躯所赐，再没有捕食者敢上前骚扰宋紫竹与林敏二人。
一直走到了夜晚，大象才在一处地方停留了下来。
这里堆着一些树枝，看上去不像是从树上自然脱落，而是被什么东西大力撕扯下来的。
宋紫竹和林敏二人在隔了一截的地方远远观望。
大象郑重其事地将两件象牙制品轻轻放在一旁，随后用鼻子将堆叠的树枝一层层掀开。
宋紫竹和林敏各自上前一步，远远看向树枝之下的东西。
二人又齐刷刷倒抽一口冷气——那树枝之下密密麻麻，堆放着的全是象牙制品。
象牙席、象牙如意、象牙雕……
它们静静躺在那里，无声无息地用自己的生命控诉着世间的某些残忍。
“这么多……”林敏喃喃。
大象又打了个响鼻，一件件卷起地上的两件象牙杯，慢慢放进了一堆象牙制品之中。
随后又拉扯过那些树枝，将这些象牙制品一一盖起。
做完这一切，它像是油尽灯枯一样，缓缓倒在了象牙堆旁。
“别死啊！别死啊！”林敏也顾不得害怕，直接冲上前从背包里掏出一把药丸，还有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就要往大象口中塞。
大象用鼻子轻轻推开林敏，之后用那双看多了杀戮的象眼静静盯着二人看了片刻，然后轻轻闭上。
它还是死了。
死前，它折断了自己的牙。
秃鹫与鬣狗似乎闻到了腐烂的气味，在二人和大象的头顶盘旋。
宋紫竹和林敏不敢多逗留，只好匆匆离去了。
这片土地滋养了大象，它死后，皮肉成为鬣狗与秃鹫的食物，残躯再化作一团肥料，消散在土地中，成为花草树木的肥料。
这才该是属于它们的一生。
走出很久，宋紫竹和林敏二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彻底将大象抛在身后时，她们身边又各自出现了一道光柱。
这次又是一颗蛋。
宋紫竹与林敏二人伸手去拿，但蛋在落入她们手中之时，外壳就绽开裂缝，随后碎裂，里面蹿出一条小蛇，在她们二人的手上各咬了一口。
小蛇咬完人就三两下游入丛林之中消失不见，宋紫竹与林敏这下真的傻了眼。
两个小洞往外冒着血珠，片刻之后，小洞旁边的皮肤就变成了青紫色。
“等一下，我们保护动物，动物要咬死我们？这什么副本逻辑啊！”宋紫竹气得跳脚。
“别别别！”林敏虽然也满脸无语，但她已经捏住了自己的手臂：“别动怒，赶紧用带子扎住，别让血液循环！”
二人头上的血条各自向下掉了点——看来真是有毒。
“这……这大概是让我们找解毒的东西？”宋紫竹将基础治疗药剂握在手里，预备着掉100点血的时候就喝一瓶下去。
“应该是。”林敏抬头望了一眼茫茫的山林：“虽然我也能分辨，但——”
但山中这么多植物，她又要上哪里找能解蛇毒的东西？
宋紫竹喝下一瓶药剂，将血量补满，随后又紧了紧自己扎在大臂上的带子。
手因为血液不流通而有些发紫，但两人此时也顾不得太多了。
只庆幸她们是两个奶妈，最起码能挺更久。
现在天也已经黑了，找草药只会更麻烦。
二人只好生火坐下，轮换着打盹——不能再睡三小时了，她们过一阵就得补点血，三小时不补血，恐怕命都要没了。
“听说毒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宋紫竹打着呵欠说道。
“有些传统医学里面好像说过，现代医学都是用血清了。”林敏也很困，一点点往火堆里丢着树枝。
“刚生出来的蛇有毒吗？”宋紫竹给青紫的手臂松了松绑：“太难受了……”
“那蛇都不像刚生出来的，像是就在蛋里等着我们拿一样。”林敏恨恨地往火堆里扔了个小木块进去。
“有些蛇的天敌吃了会管用吗？”宋紫竹困得不行，已经开始胡说了。
“凭我们也抓不到啊……”林敏的回答也有一搭没一搭的。
火焰熊熊燃着，二人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度过了一夜。
清晨露重，宋紫竹已经啃完一个半肉菜夹馍，喝光两瓶基础药剂了。
林敏也好不到哪里去，乱七八糟的药丸和药水吞服了不少。
“现在才40，要是够50我真的想退了。”林敏又吞下一瓶黑乎乎的药水：“真是得不偿失！”
言毕，又看一眼宋紫竹：“你带了这么多治疗药水吗？”
宋紫竹吃东西的行为她以为是补充体力，二人血条一直上上下下，很难判断到底是吃喝了什么回的血。
“是啊。”宋紫竹还是没将自己的技能和盘托出：“赶紧找吧，我买这些药剂真花了不少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