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45
脱离舞台后的靳予辞换上常服,白衫黑裤,袖子挽起三分,很清冷斯文的贵公子打扮,又因腕上的纹身背着光愈发黝黑,而带了几分恶劣和痞坏的气质。
走道被清理干净,已经不像刚走才的时候那样乌烟瘴气满是作祟的人,助理怕出事仍然亦步亦趋跟在靳予辞的左右,当看见保安大哥在阻拦一个姑娘的时候,挥挥手示意。
“靳予辞来了。”保安大哥立马会意,抬手阻挡住初桃的步伐,“你赶紧走吧,别耽搁我们工作。”
刚才工作没做好就挨了骂,现在对初桃自然严格许多,看她还没走,另一个保安大哥正要抬手拉扯,想将她强行拖出去,那边传来轻飘飘的男声:“住手。”
保安大哥忙停手,讷笑,生怕怪罪他们的工作没做到位。
初桃见他们都没再动,趁机小跑过去,保安大哥紧张地大叫,靳予辞的身边的助理也忙抬手阻止,生怕狂热粉丝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别拦,她是我女朋友。”靳予辞嗓音清晰吐出。
“就算是女朋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助理一心想要阻拦,大脑转不过弯,好一会儿呆愣原地,“什么?女朋友?”
众目睽睽之下,靳予辞很自然地朝初桃招手,看人靠近后轻轻揽过细削的肩侧,不由得箍紧往怀里靠了靠,懒散朝他们各扔了个眼神,“怎么,不行吗?”
助理虽是助理,却因靳予辞是个自由音乐人,并不在公司,很多事并不了解,只有演唱会这样的场合才会被弄来帮忙,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外人,满是担忧,“阿辞你这,不会玩真的吧。”
保安大哥也变成吃瓜群众,两脸懵逼,逮错人了吗,这个是真的女朋友。
“怎么,我还要向你们证明我们是真的吗。”靳予辞眼角一斜,睨视对方,“还是说要我介绍,她就是我今天新歌的女主角。”
助理不敢吭声,看到他们相握的手,“外面有很多摄像机盯着,你自己小心点吧,现在黑粉越来越猖狂,什么事儿都能拿出来做文章。”
比如今天黑粉故意向靳予辞滋水,靳予辞不仅不能发作,还得忍着,不然明天的热搜就是他耍大牌,因“粉丝”无意洒水而发火等等。
靳予辞自己无所谓那类名声,可舍不得初桃被人随便议论,想了想还是没太亲热,松开初桃的手。
初桃低头看了看自己空了的掌心,红唇抿着,“那我去别的地方等你吧。”
“不用。”靳予辞把助理的帽子和工作牌摘下来,往她头上一扣,“这样就好了,陪我一起。”
假装助理的话,就算被发现也没关系,至于真助理,让他走前面勘察周遭是否有隐藏的狗仔。
看他们小情侣这样恩爱,两个保安大哥面面相觑,有些尴尬,刚才拦错人了,不知道算不算工作的失责。
但靳予辞没有责怪的意思,走之前拍拍他们的肩膀,“辛苦了。”
初桃也朝他们微微一笑。
情侣两人都挺有礼貌的,弄得保安大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回到后台的休息室,靳予辞摘了耳钉,靠在沙发上,长腿大喇喇一放,接连几个小时的歌唱不仅废嗓子也耗很大的精力,还有配合互动环节,他一个不喜欢被拘束的人被无数人包裹着去按章法做事,属实不符合他的个性。
初桃第一次看到后台的样子,怪新奇地环顾四周,看到旁边有一些湿漉漉的衣服,想起来保安大哥的话,“你是不是被人滋水了。()”
嗯?是吧。☉[(()”靳予辞不在乎地抬了下眸,“过来,给我抱抱。”
她拿起那件衣服走过去,刚到他膝盖前就被男人的胳膊给捞入怀里,身子动弹不得,秀眉蹙了蹙,“你等我看一下衣服,会不会被人喷了硫酸之类的。”
“没有,已经有专人检查过了。”
“是吗……那就好。”初桃放下心,也是,他团队那么多拿钱办事的,这点事肯定能照顾周到。
就像他粉丝有那么多,她在台下只是不起眼的一员,荧光棒的光芒再亮,聚在一起也不过是一道光影。
靳予辞揽过她的腰际,单手摁她坐腿上,另一只手轻轻捏了捏柔软红润的面颊,“就这么担心我啊。”
她没否认,“担心也没用,我想第一时间去找你,被人拦住了。”
“怪我疏忽,给你个工作牌就好了。”
给个工作牌就能随便进出了,但是他又只想让她在最好的位置听他给她唱歌,并不想让她像助理那样在人挤人的过道上来回穿梭。
“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怎么都不和我说。”初桃撇嘴。
“那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我是听朋友说的,她要是不说的话,我就没法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了。”
“你准备了什么?”
她想从他怀里下去,奈何靳予辞不让,像是抱小狐獴一样掐着她的腰际让她继续坐好,初桃正对着他,犹豫一会儿,拿出一条红绳,中间坠着一颗菩提珠,表面光滑细腻,柔润光亮。
“这个。”初桃说,“是相思结,珠子和我脖子上的是一样的,寓意是窥视天际,长保平安。”
寄相思,祝平安,愿他佛祖护佑,生世圆满。
那红绳编织的手法并不是机器打下的,做工细致但偶尔可见瑕疵,接口处还有手工的痕迹,靳予辞接过来,打量一会儿,“你编的吗?”
“嗯……你能看出来吗?是不是编得不太好。”
“看出来。”他拿起她的手指,摸了摸指腹周边的痕迹,“这都快磨破了,能看不出来吗?”
“其实不难,是我手法不行。”
“心意到了就行。”靳予辞伸出手腕,“那现在帮你男朋友戴上?”
“你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他眸底倒映着她俏丽的面庞,声声低沉而清晰,“更喜欢送礼物的人。”
初桃低头,一点点给他系上,他手腕的纹身痕迹明显,红绳色彩光鲜亮丽
() ,二者各有各的吸睛点,互不相让,仿佛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的象征。
红绳衬得靳予辞手腕的肌肤偏白,腕部精壮,筋脉突兀,张力感无形中拉满。
系好了绳子,初桃又说:“还有一个。”
“嗯?”
“我怕你不喜欢手工制品,所以买了个打火机。”她买的是银色浮雕貔貅收藏宽,四位数的价格,他们圈子里的人什么都贵,打火机都是五位数往上走,用完就丢的那种,相比起来她送的也不上台面。
靳予辞看她手里的火机,快赶上她手心大小了,她每个月兼职费有限,买的东西都是省下来的,但已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给他最好的了。
也头一回意识到,她在他这里并不完全自我自信,不然也不会担心手工作品会不会被喜欢了。
他的小姑娘,不应该这么自卑敏感。
靳予辞看了火机很久,初桃小声询问:“怎么了,这个款式不喜欢吗?”
“没有,都喜欢。”他不由自主将她抱得更深更紧,“桃桃。”
“嗯?”
他喉间积压很多话想要告诉她,最终又滚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相关的一句:“要陪我一起去看星星吗?”
“去哪。”
“跟我走。”
时间很晚了。
靳予辞开车两小时,带她去了一处山顶。
初桃对安城不了解,不知道还有什么山水风景,看靳予辞的车穿过几道防线不仅没有阻碍并且保安亭的人亲自下来恭敬招呼时,不得不意识到,这里好像更像他的私人地盘。
山顶没有住人,路灯稀少,借着月光可见一座古典大庭院,民国古老风的复式别墅,花园里栽种的虞美人随风摇曳。
初桃不禁问;“这是哪?”
“我母亲的故园。”
她诧异时,靳予辞已经停好了车,看守的防护线那么多,别墅区却并没有住人,漆黑一片,已故之人曾经的住处,在很大程度上保持原先的一致,除了风雨侵蚀,没有被损坏的痕迹。
初桃感觉手被靳予辞牵了起来,跟他往前走,快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深幽苍老的嗓音:“大少爷,来之前怎么不提前说声。”
初桃被吓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悄无声息地站在背后。
“因为我想安静点。”靳予辞没理。
管家还想说点什么,靳予辞已经带初桃进去了,直接去的顶部玻璃天文房,在这里有足够宽阔的视野仰望天上的星星,也有昂贵的专业天文望远镜。
整个顶楼都是用来看星星的,不论地理位置还是周遭的环境适配度极高,哪怕不看星星,光开着窗吹着风看山下的霓虹夜景也是非常享受的。
初桃屈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脸好奇。
这么美好的夜晚,用来看星星最好了,好在今天的天气很给面子,没有漫天的乌云,风意柔和。
门这时被敲响。
刚才的管家捧
着一个托盘进来,迈步和弯腰的动作都非常标准,他恭恭敬敬将一杯水和一盒药放下,“少爷,这是你每晚要服的药。”
那是助眠的药物。
靳予辞需要药物助眠的这个习惯,管家自然最了解。
但初桃第一次发现。
靳予辞不仅没说过,还因为她失眠来哄她睡觉。
“不用了。”靳予辞拿起药片,随手往托盘丢去,“去酒窖拿瓶酒来。”
“可是……”
“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管家颔首,照做了。
管家是看着靳予辞长大的,他对身边人并非全部无礼,大概是不小心被管家暴露了自己的事情,语气才那么暗沉,而初桃果然担忧,要每天晚上服用助眠的药物入睡,精神状态能好吗。
“之前失眠,现在不用,喝点酒就能很快入睡。”靳予辞斟上半杯酒,薄唇浅浅抿了一口。
“酒还有这个功效吗。”
“嗯。”
“我能喝看看吗?”
“不行,度数太高了。”
“一点点。”
“我可以给你叫个一点点外卖。”
“……”
小气鬼。
谁想喝奶茶了。
靳予辞放下杯子,调笑着用手蹭她的下巴,“有时候也不用喝酒,有你在,想到第二天能见到你,我就很想睡觉了。”
“你就贫吧。”初桃嗔了句,内心又止不住地欢喜。
靳予辞牵起她的手,过去调节天文镜上的目镜,“来,看这个。”
初桃半疑半惑过去,按照他所说的照做,看见一颗灰白色的星体,中间有一圈条纹,“这是什么。”
“木星。”
木星上印着一颗小红斑,是它本身自带的巨大风暴,周边还有很小很小的点点,应该是围绕它周边运转的卫星。
不同目镜下看到的星体拥有不同的形态,月亮离地球近,是最好观察的,初桃头一次接触这些,只觉新奇,“这个地方是特意建来看星星的吗?”
“嗯,小时候我不开心的话会来这里放松心情。”
最初,是靳母引导他看的天文,温雅知性的女人一颗一颗教他认星星,然后告诉他,太空的星体千千万万,个体不一,人肉眼看到的未必就是最耀眼的那一颗。
在靳家这个家教严格的大家族里,只有母亲对儿子最慈爱,她不要求他做最闪亮的星星,天上的云,海里的鱼,地上的花草树木,哪怕微不足道的一道风,都是汇聚这个精彩世界必不可缺的部分。
“那你现在不开心吗?”初桃认真问。
“没有,我只是想带你看星星。”靳予辞侧首,“和你在一起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也不用吃药助眠了。”
他带她来看星星,也像是在给去世的母亲传递一个信息,他身边有人陪伴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初桃是他的氟西汀,小太阳似的驱散他受困许久的阴暗。
“……我也是,好喜欢和你在一起。”
初桃靠在他的肩膀上,喃喃自语,“以前总想我这一生过得太潦草了,遇见你之后,我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久一点,想和你把一辈子过好。”
软软的脑袋抵在这里,声音含含糊糊的,可最后一句靳予辞听得很清楚,修长手指摸了摸她,“和我过一辈子,这是你说的。”
“嗯……”
她额头不自觉垂了下去。
靳予辞这才发现她醉了,再看自己随手放在旁边的酒杯,分量明显少了,不知什么时候,他用来助眠的酒被她这个馋猫给偷摸着喝了两口。
别看表面很乖顺,九十斤的身子,长了八十九斤的反骨。
靳予辞轻轻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她懵懵然地醉着,稀里糊涂的,双眸也半睁半闭着,他额头贴了下她温红的脸颊,“困了的话就不看星星了,送你去睡觉。”
“好……”
从顶楼下楼走了一段时间,男生力道不仅大而且特别稳,下楼时初桃依然安然靠在他怀里,一条胳膊勾着他的脖颈,快到房间门口时她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你刚才说什么,我们要一起睡觉吗?”
喝多了酒,脑袋不清醒就算了,耳朵也失灵了。
靳予辞眼角漫着宠溺的笑,“嗯,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