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很软
林染没有走进去，反而快速将房门关上，从病房玻璃上朝里面看了一眼。
病房里只有从小窗口照进去的光，很暗，林染到这时仍然不能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一块眼影盘，他影子微动，室内的光线也跟着动。
有一瞬间，林染从漆黑的床底下看到了一双眼睛，悠悠和林染对视。
就是这东西会杀他吗？它引诱自己，然后在屋子里埋伏自己？
弹幕里都在猜测林染究竟看见了什么，都在劝林染快走:
“快走吧主播，不要作死，都已经收到过会死的预言了，呜呜这么窄小的床底下躲不进去一个人的，那眼睛是什么东西啊？”
“第一次看主播被耍成这样，刚才一路小跑上来，结果是个陷阱，现在还得灰溜溜地跑走。”
“不过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里面啊？主播离开以后这东西不还是会跑出来吗？”
乌佐很快追了上来。
就在弹幕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林染会逃跑或者害怕的时候。
林染淡定地对乌佐指了指旁边的卫生间:“帮我拿拖把和水桶出来。”
乌佐没问为什么，快速返身进了旁边的厕所，从里面拿出拖把和装满水的水桶。
弹幕无语:“怎么回事，林染打算给眼影盘拖个地表示欢迎吗？”
“笑死我了这主播。”
乌佐动作很快，帮助林染将拖把头塞进把手，以一个刁钻的位置将房门从外面给卡住了。
既然进去了，想从房间里再出来也没那么容易的。
林染还能给乌佐解释:“副本主人曾经说玩家在副本里有一次伪装的机会，可以变成任何可见的物品。”
“他当时只说了玩家，并没有强调是只有作为老鼠的玩家才有这样的能力，那就是默认了作为猫咪的玩家也有这种能力。”
乌佐也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林染的意思:“哥哥是怀疑里面这个东西是唐湟的队友变得？”
地图上唐湟的红点一直在食堂，而在外科楼和他们周转的，只能是唐湟的队友。
乌佐帮林染拖水桶调整位置:“咱们把他关在里面，能省掉不少麻烦。”
林染嗯了声:“动作快点。”
弹幕:“……这主播够可以的，脑子真的够用，反客为主，先拖住对方一名选手。”
“真冷静啊，他就一丁点都不害怕吗，就不怕那东西突然冲出来吗？”
似乎为了印证弹幕里的话，门内一直毫无动静的东西，突然传来了一阵躁动，猛地撞向了门板，门是向内推的，它从内侧撞不开门，但那一下力气非常大，咚得一声撞在树脂门板上，门几乎要裂开了。
如果不是位置不够高跳不上来，林染怀疑它会直接撞破玻璃跳出来。
又也许它正在房间里等待着林染从玻璃向里看，对准林染的脸再发起攻击。
林染没给它这样的机会。
他确实没想到这东西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明明看起来小小的，刚才还被林染追着跑。
有个危险的玩意关在四楼，外科楼显然已经不能久留，更何况刚才接电话的那个“季舒礼”也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外科楼找上他。
林染没有丁点犹豫，当机立断先离开这栋楼房，到了院子里他才发现外面已经阴天了，整个医院都笼罩在雨前黑暗冷清的氛围里，风也很大，吹得两人稍微回过神来。
“那人的技能会是什么呢？”
“也许唐湟的能力是伪装声线，没有自己的声音，却能够伪装成别人的声音。”
林染觉得这是目前最符合唐湟的技能，他一直不开口，也许就是害怕别人发现他的声音。
“他已经发现了我贴在他背后的红点，把东西摘下来了贴在另外的会移动的东西上来迷惑咱们，同时去追季舒礼。”
在追逐的过程中季舒礼弄掉了耳机，被唐湟捡走，想诱惑林染说出自己的位置。
如果是个心思稍微粗一点的也许已经中计了。
林染快速推测，这是唯一合理的推测，脑子里却一阵阵发懵，他想要再多分析一下目前的局面到底有什么出路，却再也坚持不住，察觉到了自己状况不妙。
这种关键时刻，他嗜睡症发作了。
正矮着身子往前走的乌佐忽然感觉到背后抱上来一双手，把他吓了一跳，回头才发现林染整个人已经虚软几乎要半跪在地上，靠着他才不至于倒下来。
乌佐知道林染有嗜睡症，这人强撑着眼皮，将手持地图交给乌佐:“别去季舒礼的方向。”
“别和他汇合。”
弹幕和乌佐都不明白林染这样说的原因。
乌佐捏着林染的手，两人的姿势像是什么生离死别似得，林染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乌佐:“别害怕。”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莫名让人很有安全感:“我不会让你再被困在副本里的……”
乌佐心里猛地一跳，他淡淡嗯了一声。
其实林染从进副本开始，就注意到了乌佐一直处于一种隐隐约约的不安之中，他虽然不表现出来，却害怕林染真的会把他输给副本主人。
更何况，在副本主人表示想要乌佐的时候，林染从来没有明确的拒绝过，总是表现得满不在意。
林染让别人患得患失，一下子掉进地狱，再一下子升入天堂，让人难以猜测。
精灵在副本里遭遇什么样的对待都不稀奇，他们是已经死去的玩家，连灵魂也失去自由，没有自己的身体，可以像货物一样流通，平常在副本里打工便已经难以度日，更何况落到一个喜欢漂亮男生的副本主人手里。
被副本主人玩/弄傻了再做成道具的精灵并不少见，说不害怕是假的，乌佐不仅害怕林染会抛下他，更害怕林染会死。
无关那些若有若无的好感，而是他们的性命几乎是系在一起。
乌佐费力地把林染从地上背起来，他查看了一下手里的手持地图，季舒礼的红点位置距离他们很近。
而另外一个属于唐湟的红点，已经到了旁边的外科楼，林染原本的计划是穿过庭院先去内科楼，可现在看来是很难做到不被发现就能到达了，左右权衡之下，乌佐果断放弃了原本的路径，带着林染进了附近最不起眼的一座二层小楼。
医院所有正规的楼房都挂有名字，比如内科，外科，门诊部，食堂也是在后院最中间的位置，门口挂着门牌，足足有五层楼高。
但这栋小楼却连名牌也看不见，处在一堆歪脖子树中间，只有两层，楼体破旧，爬满了常青藤。
乌佐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一股子寒气，他敏感的嗅觉将这栋楼房里的血腥味放大了数倍不止，味道太冲了，比其他所有地方的血腥味加起来还要更重。
他这时候才抬头重新确认了一下室内的挂牌，上面只写了三个字:停尸楼。
底下还有一张用红字大写加粗的纸张贴着告示:近期停尸房因特殊原因已停用，无关人等不得靠近，如有意外，医院概不负责。
一楼的大厅非常昏暗，地板很干净，应该是用消毒水反复清理过很多遍，可即便这样也无法盖住腥臭的味道，这段话让乌佐从心底发凉。
如果还有其他选择，他都不会带着林染来到这里。
但林染嗜睡症发作之前特意交代过不要在他睡着时和季舒礼汇合。
眼看着手持地图上的红点越来越近，乌佐不再犹豫，带着林染跑向了一楼最内侧的大门。
和其他病房的木脂门不同，这里的房门都是冰凉的钢铁，乌佐费力推开。
他从来没想到停尸房里会是这样的场景。
所有的尸体都不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横七竖八地歪倒着，姿态各异，有些姿态像是在打架，互相撕咬，有些从停尸柜里向外爬，有些甚至已经爬到了门边。
他们像是一群活人，在被关进停尸房后，挣扎着想要离开，可中途一切被按了暂停键，于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被定格其中。
他下意识想要离开这个阴森的房间，可又看向了手持面板。
季舒礼的红点和唐湟的红点已经重合。
他们就在门口相遇了，却并没有发生打斗，反而一同靠近了停尸房，唐湟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季舒礼看样子竟然是和唐湟一起的。
这一刻他清晰地知道必须信任林染。
显然，林染做出的每一次决定都是正确的，他比所有人分析能力都要更强。
脚步声几乎听不见，但乌佐知道他们越走越近，即便这间屋子再不对劲，也只能认命往里走，将林染放进停尸柜的背面，房间的最里侧，自己则紧紧依靠在林染身边，他用白布将两人盖住。
门被人推开了，门口的人却没有进来，和室内唯一清醒的乌佐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峙。
也许是为了减缓尸体腐烂的速度，室内的空气很冷。
林染的脸贴他贴得很近，睡得毫无生气，仿佛也变成了这尸体中的一个。
乌佐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林染的脸，急不可耐地确认林染是有温度的。
他将头靠在林染胸口，这稍微有些清瘦的身体心跳很平稳，给了他无穷的安全感。
他能清晰感觉到林染温暖的呼吸在他后颈处，好像也是唯一能证明林染是个活人的证据。
他忍不住握着林染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脸，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口型在叫:“哥哥。”
被人找到的最坏结果，就是死。
如果变成精灵形态，乌佐可以逃过一劫，但林染却一定会死在副本之中。
也许是被死亡冲昏了头，他并没有变成精灵，细微的恐惧中，握着林染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脖子上。
如果仅仅从外侧看，样子像林染主动环抱住他，仅仅是一下触碰，就已经让乌佐头皮酥麻。
这人身上的香味短暂驱散了周围的血腥，他将林染整个围在尸柜和自己中间，带着绝路中最后的放纵，鬼使神差将嘴唇贴了上去。
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