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赌约
李笑君轻轻柔柔的声音宛若魔音在耳边炸响：
“既然只是误会，也就是说庆丰号存银告急的事情不过是空穴来风，之前薇薇姐姐跟我的赌约，也该有结果了吧。”
李薇薇浑身如遭雷击，瞠目结舌看着李笑君，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她竟在这等着自己！
那个赌约，那个赌约！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么羞辱自己！
李笑君眼眸轻眨，善意地提醒：“薇薇姐姐莫不是忘记了？
昨日你来我府上，说我会败了李家的祖业，要我将银库钥匙交给……”
“李薇薇。”
杜炎猝不及防出声打断李笑君的回忆：
“昨日你亲口应下的赌约，应当不会记性这么差，现在就忘记了吧。”
杜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李薇薇，视线之中满是压迫。
虽说无毒不丈夫，可他的那些手段若是公诸于众，只会让他声名扫地。
他苦心谋划着，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就是为了杜衡那个短命鬼死了之后他好顺理成章上位。
万不能毁了自己的名声。
至于这会推李薇薇出来承受羞辱和骂名，他一丝心理负担也没有。
在他眼里，世上的女人除了李笑君，其余的只分成可以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
李薇薇这种自动贴上来的，不过是用于泄欲而已，连利用价值都极其稀少。
更不用说今日之后她定是声名狼藉，便是泄欲也不够格。
如此，还不如为他用最后一次。
被杜炎打断，李笑君也不恼。
只微不可见地往左侧挪了一步，拉开跟杜炎之间的距离。
跟这个男人接触，每一刻都让她难受得想吐。
迟早有一天，她要当众撕烂杜炎这副虚伪的假面，让他为对杜衡施加的恶行付出代价。
杜衡……
李笑君强行挥开扎根在脑海里的男子，对上李薇薇的双眼。
“薇薇姐姐昨日在大公子面前言辞笃笃，如今大公子就在此处，薇薇姐姐若是耍赖，只怕惹得贵人将整个李家都看扁。”
她并未唤他的名字，而是极为生疏地唤他大公子。
可不知为何，杜炎有些想笑，而他就真的笑了。
如今他已是确定，李笑君当真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不会如此揪着李薇薇不放。
原来她是吃醋了。
虽然他的谋划功亏一篑，可他却奇异般地并未有太多挫败。
至少此刻，知道李笑君怪异的怒火的来源，他那颗隐隐悬浮在半空的信，缓缓落地。
“赌约之说，确有其事，当日本公子的的确确在场见证。”
他站在李笑君身后颔首，做出一副替她撑腰做主的姿态。
李笑君一阵反胃，再怎么强忍眉头也控制不住地皱起来。
杜炎心中却愉悦更甚。
李笑君越是反应激烈，越说明她对自己的心意。
在这个世上，除了他姨娘小香莲，李笑君是对他最掏心掏肺的人。
他虽然狼心狗肺，可身处黑暗的人总是格外向往光明。
李笑君于他而言就是这样一丝光明。
若叫李笑君知道他的心思，定然要吐出三大碗。
好在如今，她懒得去管杜炎如何发痴。
反正在她眼里，杜炎就是她鞋尖沾着的蚊子屎，总有一日是要踹开的，但看什么时候时机合适罢了。
不过这会杜炎和李薇薇这对狗男女互相咬起来，她自然乐得看戏。
尤其李薇薇脸上这副痴缠哀怨地好似死了亲娘的表情，实在让她舒爽无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薇薇已经是被架在火上，尤其是这添柴加火的，是她满腹心思想讨好的杜衡。
她本以为，昨日她听从杜炎的意思，假意应下赌注。
届时就算李笑君看出些什么，有杜炎做见证李笑君也无从抵赖。
没想到今日情势急转直下，无从抵赖的那个居然是她自己。
哪怕她用眼神无数次明着暗着向杜炎哀求，他也视而不见……
李薇薇霸着李笑君的男人，自视清高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极致的屈辱和无力。
李笑君笑意盈盈地上前，好心解围：
“薇薇姐姐不必担心丢了颜面，君子重诺，薇薇姐姐如此守诺方才让人高看三房的家教。”
李薇薇脸颊又是一阵滚烫。
她居然又在嘲讽自己的出身。
怒气一阵接一阵上涌，李薇薇大脑一阵眩晕。
可顶着杜炎暗含威胁的眼神，即便心中已是泪如雨下，她也只得缓缓开口。
“我，我是……婊子养的。”
牙关仿佛压着千斤巨石，每一个字吐出都似咬着血泪般切齿。
李薇薇脸上闪过绝望。
“我是婊子养的……”
第二遍。
李笑君就这么站在人群中，看着前世那个极尽妩媚风光，跟徐宁儿并称新朝双姝的女子，被扒得一丝颜面也不剩。
前世被算计多次，她终于也学会了这些手段。
难受吗？还不够。
今日过后，李薇薇将彻底无法翻身。
盖因她背叛家族、动摇民生已是死死盖在她头上的罪名。
而当众自揭短处，更是让她彻底颜面扫地。
她再也没有机会像前世那样踩着自己往上爬，对心比天高的李薇薇来说，这比死还可怕。
“我是……婊子养的……”
第三遍。
李薇薇心痛如锥，脸上流下两行清泪。
她哭的不只是她的闺阁名誉和奇耻大辱，更是哭杜炎对她的冷漠狠毒。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杜炎，是在他和李笑君的小定礼上。
杜炎一袭青衫，芝兰玉树，风流倜傥，看着李笑君时眸光幽暗满是宠溺。
只一眼就让她沦陷。
她大着胆子，抛却大家闺秀的自尊和廉耻，摸到酒醉小憩的杜炎身边……
她曾经无比憎恨她娘出身风尘，并对那些矫揉造作的做派嗤之以鼻。
可听着杜炎暗哑的声音，她无比庆幸她母亲教过她这些，让她有了走到杜炎身边的资格。
是的，她笃信，只要有资格站在他身边，总有一日她会得到他真心的爱护。
可这一刻，所有廉耻被扒下来的这一刻，她才知道她彻底看错了。
李薇薇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冷漠：“那么，我可以走了吗？”
长街鸦雀无声。
一道道满带恶意的眼神看得李薇薇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