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单独询问
“你能把这个拿掉吗”
“我没钥匙。”
“你可以拿到钥匙。”他的眼睛布满血丝。那些红丝缠绕住了我曾经深爱的蓝眼睛。
“如果打开手铐,就必须有别人待在这里,因为我没有能力独自面对犯人。而我想跟你谈谈。”
保罗扯了扯被拴住的胳膊,手铐紧紧箍住了他的手腕。“从我这儿能得到的你不是都已经得到了吗”
“不。”
“怎么不呢我跑不了,你总会知道去哪儿能找到我。我甚至都站不直身体，除非得到你的允许。难道这些都不能让你感觉好点吗”
“不。”
“我什么都没做。你应该相信我。”
“我曾经是相信你的。”
“是啊,直到我因为敲了朋友的门而被抓起来那天为止。”
“我看见你和你的朋友们怎么对付一个跟你们并无纠葛的人。除了知道我认为他犯有某种罪行以外,你们对他根本一无所知,而你竟把他拽倒在地。我听见你们对他说的话了,而且我知道有个专有名词来定义这种行为。这叫做心理折磨。说得通俗点,就叫以强凌弱。所以,别告诉我,有人逼你时你不会像别人那样全力攻击。”
“我从没那样做过。你总是说人与人之间会互相争斗,却都表现得自己是被背叛的一方。我什么都没说过。如果是他做的而不是我，我没有理由跟他一起完蛋。”
他是对的。性命攸关的时候，谁都会毫不留情。只有树才可以仅凭借空气和阳光就能生存;而我们每次想要进食时都要杀戮。不管是动物还是蔬菜,我们靠彼此的血肉生存。每一天,我都这么想。我早该习惯这个想法了。
我没有动。“我想,我以前认为你是个比我好的人。”
“事实上我不是。”他用一只没有上手铐的手盖在了手腕上,胳膊挡住了他的脸。
“我不能释放你,现在还不能。”我这么说,是因为他在想这个问题,他担心自己会错失机会，而如果他说了该说的话,我就会放他走。起码我可以把他从这种疑虑中解脱出来。
“只要你想就可以。”
“我们可以互相帮助。”
保罗仰着头,盯着天花板。“见鬼去吧,”他说。“多谢了。”
这句话很伤人,但说明我们俩还没完,他还咒骂我就说明他在乎。
“你具备成为审讯官的素质,知道吗,保罗因为你善于揣测人的思想，只不过你一直把这个才能用在好的地方而已。但现在我们需要从那个男人嘴里掏出有用的信息，否则还会有人死去。我想,你大概可以掏得出来。”他微微摇摇头,嘴里不知咕哝着什么。“如果他招供,你就自由了。他们再不能把你关在这里。”
“是你不能。”他瞪着我说。“你把我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是让我帮你做那些肮脏的事,你做得出来对不对”
我的手开始抽搐,我把它们夹在膝盖间。“对。”
外面在下雨,雨水啪啪地敲打着窗户。“我让你做的每件事,我自己都做得出来。”
“那只能说明你是个婊子。”
从保罗嘴里说出那个词无疑像一记耳光,但我不能示弱。“你想这么说也无妨，我和上司谈过了。他看过录像带之后,同意了我的想法。他们不会再审讯你了。”
“什么”保罗猛地抬起头。
“我把那些程序取消了。不会再有审讯,也没有人再打你。我之所以能这样也是因为你对哈珀做的事。我的上司同意我的看法。他认为,如果你还接着像样从他那里套东西的话,你应该免受责罚。”
保罗眨了眨眼睛。我能听见他微微发颤的呼吸声。他很聪明,不可能不明这是什么:一个交换,出卖灵魂的交易。担当拷问者的角色,折磨其他人,他们就不会来折磨你。做魔鬼,而不是不幸的人。但是我告诉他,没有人会再来打他,夜晚可以安眠,知道没有人会把自己拖出去,把脑袋往墙上撞。经历过这一切之后，他终于有机会摆脱。
他把头转向一边,不愿被我看见眼中的泪。这足以说明我失去他了。
我本想一切按照正常的轨迹来。可现在不可能了,我能做的都只是一些黑暗而扭曲的东西。一旦他离开这里，他就再也不会接受这些条件。我让他做的事会让他踏出门后第一时间远离我。我应该现在就放弃他,应该现在就学会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我走到房间那一端,手放在他的脸上，让他转向我。“嗨。嗨。”我轻声说，他的皮肤因为长期没有晒到日光而变得脆弱暗淡。他向后靠在墙上,抬起一只手要把我推开。我抓住那只手,握住不放。
“别这样。”他闭着眼,不愿意看我。
但我们的身体挨在一起,而他没有拒绝，经历了太多次硬地板上的艰难睡眠、太多次审讯官的硬拳和太多个灯光刺眼的寒冷夜晚,他虚弱得无力拒绝这点慰藉。
“不要紧的。”我用拇指抚摸着他的脸,擦去上面的汗水。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他对着我的头发说。
“对不起。”我闭上眼,倚到他身上。他憔悴、污浊却又熟悉。我们紧握着的手垂在身体两侧，像摆动的钟摆承受着身体的重量。
我扬起嘴去找他的,但他躲开了。
“不。”他把头扭过一边。“没那么容易。”
“你想要它有什么难度”我们是那么地接近,离一个吻只有不到一英寸之遥。
他挣脱我的手,握住我的双肩,把我往后推去。“我不想吻你。”
“是吗？”他手的温度透过衬衫传到我的肩膀上。他总能刹住车,而我却不行。这是他比我强势的许多方面中的一个。手铐撞在铁杆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他把我推得更远。“不是像这样。”
我张开嘴想说,你过去可没这么保守,但我什么也没说。这并不是游戏，我是在要求他毁了一个人。既然他不愿意用一个吻来表示成交,我们就要另寻他法。我转过身,静静地回到桌后,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