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我有个提议
我站起身来,但他是看不到镜子后的我的。保罗松开她的手,向埃勒维的方向扫了一眼。埃勒维正靠墙坐着,双手捧着头,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保罗耸耸肩,没有把问候礼传递给他。保罗扭头之前,我在他脸上看到了厌恶的神情。
“有什么能记住的吗”他问。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我熟悉的那个声音“我们还是无事可做。”
“我们要做的是等他们来,再和我们谈谈,”萨拉说。
保罗已经坐下了。她也坐下,贴着墙,盘着腿。
“不会的,”保罗说。“起码今天不会。我认为不会。他们昨晚肯定一宿未睡，劳拉在第一天时总是精疲力竭,我看她连打一个靠垫的力气都没有。”谈到我时,他用的是过去时。
“是我在做梦吗”阿尔宾说，“还是别人也感到保罗的女朋友咋晚到这儿来了”
听到这个问题,我一下子僵住了,而卡拉耸耸肩,萨拉拖长着脸。
“可能吧，”保罗说。“我不肯定，也许她来过了。”他几乎发出一声叹息。他闭上眼，其他人也照做了。他们就那么盘腿坐着,十分钟内一言不发,仿佛进入了完全忘我的境地。我差点捶打玻璃让他们醒醒了。
埃勒维怒气冲冲地一个人坐着。过了十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插嘴道，“看在上帝份上，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记忆。”保罗睁开眼,瞪了埃勒维一眼。他的声音很严厉。“日出之后这样做的话,你能记得更清楚。还记得吗我们教过你。哦,算了,你根本没有待到可以试一试的时候。”
“保罗。”阿尔宾开口了。保罗扭头看着他。“现在吵架还太早了。”
“对不起。”但保罗听上去并不那么抱歉。“只是——别让他说话。我不想听他说话。”
“请不要这样,”卡拉说,她的声音几乎小得听不见。“别这么快就心情糟糕。”
“好吧。”保罗把手放在大腿上。“对不起,卡莉。”
“那么你是认为他们今天不会来找我们”卡拉问。
他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也许吧。”
“他们抓捕时,你认为他们——”
“不管怎样,”阿尔宾严肃地看了她一眼,打断了她的问题。他没说完那句话。
他们沉默地坐着。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把毯子铺在地上。地板很硬,但我的住宿条件比这栋楼里的其他人都要好。
卡拉的好奇是对的;很可能还有他们的同伙在外面。今晚,捕手们可能已经抓住了他们另外几个朋友。
过了很久,我才睡着。
成打的报告。被困在小巷里的未成年少年。想把树皮啃下来的瘾君子。第五次、第六次第十次被捕的惯犯,还是在老地方,对着月亮嚎叫。这就是变身后的里坎人。保持人形时,他们很谨慎,善于联想,不会做愚蠢的决定。但变身后,不是所有人还能记得学过的东西。日光下,他们还知道不要在同一个地方重复犯罪,但当夜晚来临时,他们就把细节抛之脑后。他们总是回到常去的地方。
所以,当我看到一份报告说有个三条腿的游荡者被抓，而事发地点正是圣哉经公园时,我并不是很吃惊。报告里还没有把这个违法者和以前的案子联系起来,但所有的细节都符合。地点甚至就在马蒂身体被撕开的同一片树林里。
这个人情况非常糟糕。他的右前腿完全废了。他十分狂躁,没有人能够接近他去仔细检查。
天亮后,人们在他的胳膊上,或者说剩下的那截胳膊上发现了一道很大的伤疤。坏死现象很严重,他的大多数手指都没救了。他咒骂庇护所的工作人员,还对着试图给他检查身体的护士吐唾沫，又踢又踹的。所以他们才关着他，这样能为他提供一些医疗救助,这也是为了他好。
我拿起电话听筒,拨通了庇护所。
“你好,请问哪位”我的心一沉,那边是尼克的声音。如果是不认识的人,事情或许好办些。
“尼克，是劳拉·加利。”
“你好,劳拉。”虽然现在是寒冷的凌晨,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暖意。我猜他对我是有好感的。
“听着,我看到了一份报告,上面说昨晚你们收了一个人,叫之戴维·哈珀”
“坏家伙。”他听上去很疲倦。
“他还在那里吗”
“不。半小时之前,救护车把他接走了。”
半小时前。还来得及。
“好,听着，尼克，这件事很重要。请你立刻与医院联系。同时通知警方。我们最好再从多拉派些人过去,看看塞林格曼就知道了,不能完全信任医院的保安工作。”
“慢点,劳，”他说。“我要对警方说什么呢&34;
“他是马可斯和杰森一案的重要嫌疑人。很可能我们至少也可以判他个谋杀未遂罪。我和肖恩·马蒂可以做证。我们需要在他离开医院之前逮捕他。”
“一个漫游人”他问。那个故事肯定已经传遍全国了。
“是的,是的,我想是的。”
尼克非常能干。他没有浪费时间再问问题,他直接挂断电话开始安排。我又打了几个电话。找到那个人只花了十分钟。
胳膊坏死，满月夜之后也没有复原。只有银才做得到。这个人在圣哉经公园右前腿上有很重的伤，已经腐烂。我想他是吃了一颗银弹的。我想那颗子弹是马蒂放进去的。
“我有个提议。”我抢在他们开口之前说。我进来时,除了埃勒维,其他人都站了起来。他们都往后退了一步;所有人都盯着保罗。保罗盯着我。他的眼周已经添了新伤。
“劳拉,”他说。我站在原地没动。他抓住一根栏杆,努力搜索着合适的字眼。“我一直要求见你。”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憔悴绝望的样子。进来一段时间以后,所有的犯人都会这副样子;满月夜时,我们也是这样。但我以前却没把保罗跟这些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