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不能冒险
“对不起,梅。真的对不起。希望你明白我有多么不乐意这样做”
“做什么”我坐起身来。头还在嗡嗡响。“躲开我赶我走”
“我没有针对你,真的”
“我看出来了。”
“哦,梅,别这个样子。好吗”
“别这个样子。”我听见自己毫无情绪的声音。“我是哪个样子”
蓓卡挺直了身体。“这样做对你很抱歉。如果没有利奥,我不会这样做的,但我不能拿他的生命来冒险。如果你爱他,你会理解的。”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判断别人懂不懂爱了,蓓卡”
“他是我儿子。”
“我一直对你好,蓓卡。我每天都帮助你。我帮你购物,帮你照顾利奥。我帮了你。”
“至少你帮了利奥。”说这句话时,她把眼睛挪开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并没有花多少时间来陪我,对不对你来了,接他,然后就走了。”
“是你说你想睡觉的。”
她摇摇头。“我们现在别吵好吗”
“过去的几周我一直待在这里。”
“你跟我几乎没有任何话要说,梅。我敢肯定利奥也不能让你改变多少。”
“原来这才是你想说的,对不对我还以为你是担心自己的儿子呢。”
“我是担心他。天啊,梅,不要和我吵”
“不行。”
“你说了那么多,你你一股脑儿地说了那些话,然后你说了一句‘不要和我吵’就完了”
“我知道你总是说那个最后一句话的人,但是这次——你没有那么蠢,蓓卡,你从来就不蠢。”
“别说了!”
利奥哭了起来。我们俩同时做出反应。蓓卡扭过头,我站了起来,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到我身上。我们四目相接,彼此对视了很久,然后我坐了下来。
“我我把他放到隔壁房间去,”她低声说。
“你就让他一直哭”
“他是我儿子!这不关你的事。你照你的方法管孩子,不要干涉我。”
“我没有孩子。”我冷冷地说。我定定地看着前面,脸上毫无表情。
“那又是谁的错呢难道是我的”我什么话都没说。利奥在我们之间啜泣着。
“噢,梅,对不起。我不是梅,我只是——太担心利奥会出事。”
我颤抖着吸了一口气。“我知道。”她是我姐姐。我不能恨自己的姐姐。
“不,梅。我是说说实话,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难道你不会说同样的话吗”
“会的。”实话从我的嘴里掉出来,砸到地板上。“是的。我会那样说。”
“我对我说过的话向你道歉。”这句孩子气的话同时触动了我心中的两个地方。那句话就像一个避风港,保护我不被外面的世界伤害。但同时,它又很耳熟,我再次意识到姐姐总是这样说话的,即使她自己的生活已经乱七八糟了。
“我说真的对不起。我不想让你有那样的反应。但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我只希望我能说得更委婉一些。但是因为”
她在沙发上坐下,抚摸着她正在哭泣的儿子的小脑袋。他们离我很遥远。“利奥是我的一切,梅。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会活不下去的。”她垂着眼。
“我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我希望你认真听。我不想把这些话再说遍。莱昂内尔毫无消息。他还在国外。利奥出生的时候我联系过他。我自己去给利奥做了亲子鉴定,把结果寄给了他。我甚至还还给孩子取了他的名字。可他还是杳无音讯。他并不是因为受伤太重才不理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当时的确心烦意乱。但现在,他——走得远远的,置身事外对他来说要轻松得多。他并没有那么爱我,梅。仅仅是因为他不够爱我们。如果利奥是我从这段婚姻中得到的惟一一样东西,我不能失去。”
她低下头,贴住利奥的小脑袋。“我不会再说第二遍的。六年了,我尽一切努力来经营我的婚姻,可现在我只有利奥。我不能拿他冒险。如果他出了任何事,我的生命也完结了。很抱歉这样对你,梅,真的,我很抱款。我希望他们能快点抓住那个人,这样你就能够回来了。利奥爱你。”
她紧紧闭上眼睛。一时间,我心里涌起了希望,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她爱我。
“你把他照顾得很好。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比任何人都要多,我很感激你。但是,求你了,就算是为了我。”
为了我。
她没有说为了利奥。她让我为了她这么做。
“我当然也不愿意让利奥有危险,”我说。我的声音有些哽咽,但我不会哭,不会的。“我我今天来这里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到。”
她会说,你当然没有考虑到了,只有做母亲的才会。可她没有这样说。她说的是,“那不是你的错。你一直生活在危险中。你不得不学会以自己的方式适应那种生活。”
我闭着眼睛摇摇头。摇头的时候并没有眼泪从我的眼皮下飞出来。“不是这样的。”
蓓卡咽了口唾液,“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不知道。我不能回家去。”
“你认为他在你的公寓附近盯梢吗”她轻声问,话语里有淡淡的关心。
“有可能。我不能冒险。”
“那你要待在哪里呢”
那件事是一样武器,把它丢出去之前我犹豫了一会。“我和一个人约会几个星期了。可能我会待在他那里。”
“哦。”声音很平静。“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人很好。”我盯着自己的手。“对我很好。有体面的工作,是个社会福利工作员。”
社会福利工作员,不是多拉。我直接告诉了她这一点,省得她再费劲去想那人到底是否和她是同类。
“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否乐意。”如果保罗那儿也不行,我就干脆待在自己的公寓里等着塞林格曼上门杀我算了。但即使是在这个念头产生的时候,我也知道那不是真的。我会往前看,向前走。我一直都如此。
“他叫什么名字”
“保罗·凯尔西。他住在圣哉经公园北面。”
我看着她,她努力想挤出一个微笑。“那里很漂亮。”
“是的。”是的,是的,如果不用在公园里值勤的话,我也承认那一带很漂亮。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她的儿子。
“我想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