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份厚礼
雨果叫我去他办公室汇报情况时,我还在写报告。他身体笔直地坐在办公桌后。他不用执行抓捕任务,因为他已近中年,协调、收容室管理、中央信息处理等更高级的工作才更适合他。他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比平时皱纹更多,眼周有一圈铅灰色,这表明了他的疲倦,但也仅限于此了。即使疲惫不堪,他也保持着军人般的警觉。
“那么,这个月你有什么要向我汇报的吗”他问。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压抑。短稻草会议很快就要召开了。我们心里都明白,过了这个月,我就要被调到别处工作了
我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吐出来,又吸了一口。“昨晚平静无事。比前几个月都要安静。我们只进行了一次抓捕。”
“你和纳桑·杰森”
“是的。布莱德·雷利建议我带他去,因为我自己的培训生还在医院。先生，尽管我带哪个实习生对您来说没有任何区别,我还是想说,我跟纳特合作并不融洽。如果我还要去执勤,纳特不会是首要人选。”
“嗯”雨果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表明他知道了。“昨晚的工作如何”
我咽了口唾液。“只有一次抓捕。此人叫彼得·西登。不是严重的违法问题。”
“我可以问问这次抓捕是否是否能够不让人对你的工作方式提出质疑”他语气中既无批评也无信心。
雨果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个可以提醒我犯了错同时又不让我觉得受到侮辱的人之一。
“我们麻醉了他。”雨果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也许可以进行亚肯达尔。但他在奔跑,而且前面就是树林,除非麻醉,否则我们永远不可能赶上来。他块头很大身强体壮,看上去很健康。麻醉他应该没有任何风险。”
“我明白了。”雨果双手相握,向后仰着。“你的培训生参与此事了”
也就是说我能否照料一个依赖我的孩子。那就是他想问的,那就是纪律委员会想要知道的。
“我让纳特待在车里。西登被麻醉之后,纳特帮我把他关到车里，但是他并未参与麻醉。这是单独操作。”
“是你一个人做的。”
“是的。西登速度很快,我必须当机立断,形势不容许我给纳特一个练习的机会。纳特可以通过观看来学习,但是我对他并不十分了解，所以不敢确定他是否能够胜任。我认为还是由我自己来做更安全一些。”
雨果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我努力按捺住自己想要打破沉默的冲动。
“嗯，”他终于开口了。“好,那样做对你是有利的。看起来你采取了正确的举动。谢天谢地。”
我乖乖地把手放在腿上,什么都没说。雨果一个月前就告诉过我关于短稻草会议的事了。他很少说重复的话。
“巡逻过程中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情况吗”
“有。抓了西登之后,昨晚还有一个情况,但算不上违法。只是某栋房屋的安全防护出了漏洞，我认为是这样的。”
“你认为”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责问。
“是的。坦率地说,雨果,我并不想因为一个打破的窗户什么的就让人上法庭。”
“同情心”他的脸上微微露出不相信。我努力摆出公事公办的口气,不让自己计较他对于我竟然会同情别人而表现出的惊讶。
“那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和资源。情况有些蹊跷,但”我差点犯了错误。如果我对自己的上司撒谎，如果撒谎被发现,那我将毫无疑问地被派去扫地板,直到七十岁。“说实话,我想暂缓处理这个问题。我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但又说不出理由。也许只是我的直觉,或者——怎么说呢,我最近压力有些大。”
雨果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有眉毛动了一下。
“我不想仅仅因为因为我失眠而神经紧张，结果导致大家浪费时间和精力。最好能让我先想一想,利用自己的时间先做些调查，如果有必要的话,再回头处理此事。”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从我脸上移开。“那件蹊跷的事情是什么”
我并住膝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冷静。“某个花园里聚集了几个人很可能是一家人，打破下午关好的窗户跳出来了。所以我希望除了我自己的时间之外，暂时不要浪费其他人的时间。”
“明白了。劳拉。”他向前探过身来。我控制住自己的胳膊,不让它们伸出来掩护自己。“你一直都是个值得信赖的工作员。我也知道,最近你发生了许多事。我并不希望你压力过大而影响工作。”他叹口气。“如果你愿意的话,那就去调查吧。我可以替你提出申请,让你近几个月都不用出满月勤。在这段时间里,你原来的培训生就能康复回到岗位了。”
“谢谢您。”这是份厚礼。在面临短稻草会议的情况下,我根本不敢指望还能要求照顾。既然雨果愿意为我提出申请,就说明我是安全的。
“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谨慎从事。你一直很让人放心,劳拉。我也想一直保持对你的评价。”
这样也就是说,我可以不用在报告中提及偏离巡逻路线的问题了。我并没有对雨果撒谎。我可以不动声色地调查此事,而且不用说明理由。不管别人对人手不足怎么看,对我而言,当你想要单独工作时,人手不足可以让你达成愿望。
离开雨果办公室，从人群中挤出来向自己办公室走去时,我这样想。
晚上,我去了保罗住的地方,希望能够放松一下。等到了那里时,我心里就已经平静下来了。去公寓楼的路上,为避免他的邻居看到，我戴上了手套。他从来没要求我这样做过,但是如果人们看到一个非里坎人在和里坎人约会，他们会说三道四的,即使在多拉也是如此;就我有限的经验来看，里坎人的反应更糟。保罗会说那不关他们的事,但我并不想费那个劲儿去提醒他们。我宁愿戴上手套来避免麻烦，我不会为别的任何人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