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遭袭
“如果数目超过两只而且都挤在一起又怎么办”
我深呼吸。“那样就由我负责抓捕,你来掩护我。不,听我说。我向一只进攻如果其他的都上来围住我,你就把你的银枪朝天打一枪。枪声很响,它们很可能就往后退了。枪里有两颗子弹,所以假如有必要的话,你可以放两枪。记住,如果不止两只,我们中的一人必须始终担当掩护。”
“我们能我们能看见它们吗”
我看着他,他的肩膀很窄,因为坐在座位上,高个子也看不出来了。“你是说树木会影响视线嗯,树木——树木有时也会给我们提供掩护,马蒂。”
“我们就不能直接麻醉它们吗”他的声音细小、哀伤,就像鸟儿的歌唱。我闭上眼,然后睁开。
“至少刚开始不能这样做。除非我们陷入真正的危险中,才能使用麻醉枪。”他发出一声压抑住的笑。我想对他沉下脸来。我也想笑,真的。但我担心一旦开始笑;我就会停不下来。
“法律就是那样规定的。你在学校里学习过,考试过。我知道你懂。麻醉是不得已才能使用的最后一招。我们可能需要用麻醉枪,但要等到不得不用的时候。”
“嗯。”马蒂没有抱怨。他只是低着头。
“听好,”我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柔和点,“一般来说,我们是可以那样做的。但今晚你已经犯了一个错误,如果我们这次再冒险违规的话,会对你很不利。我知道这不容易,但我们要尽力而为。”
“我以为子弹是最后一招呢,马蒂平静地说。
我摇了摇头。“可别让一个里坎人听到你这样说。不管全世界人怎么想,那都不是最后的办法。”
“你用过那把银枪吗”马蒂想知道。他又开始咬指甲了。
我咽了一口唾液。“我的故事你并不想听。”
我再次发动了面包车,我们又开始颠颠簸簸地往前走。在车头灯光的照耀下树枝都显得很不真实,它们隐在身边的阴影中,我不得不提醒自己,那些树枝是有实体的。黑暗、寂静,追踪器屏幕上的光斑,这一切都让我头脑发飘。如果不当心,我就可能撞到树上去了。
黑暗中,追踪器发出红色的光芒,那块白色的光斑仍然没有消失,而且已经很接近屏幕中央了。屏幕的对角线在中间位置汇合,交叉点就是我们所在的位置;几毫米之外就是那个形状模糊的光斑。我又往前开了一点,那模糊的形状像变形虫似的散开了,分成了三个独立的小圈。我透过裂了缝的挡风玻璃往外看,但除了逐渐后退的浓重阴影以外,什么都没有。
“好吧,”我低声说。“现在我们必须十分安静。不要敲窗户,不要在座位上晃动,安静地坐着就行。”
扫描器上出现了三个单独的黑影,离我们十米远。我踩了加速器,黑影移动了一下。他们能听见。
十米,十五米。面包车向前推进,我又察看了一下。还是同样的状况。我们动它们也动,虽然总是在我们够不着的地方,但没有跑开。十米。我们必须走过去。
“马蒂,&34;我说。“我们下车。”
“可他们还在黑暗里。”
“没办法再接近了。现在记住:我抓,你掩护。拿起银枪开火,一旦你发现”
“我知道,我知道。”他嘴里发出咝咝的声音。
“但如果你打中了他们中的某一个,就只能祈祷上帝保佑了。你还好吧”
他摇晃了一下身体。“是的。是的,我很好。”
“那我们走吧。”
我们下了车。当我的脚踩在草地上时,我闻到了火药的味道,火药和潮湿的土地。我的嘴唇接触到寒冷的空气,像是被咬了一口。我觉得自己的呼吸声响得一里之外都能听得到。
面包车投下长长的影子;地上有圆形的一片亮光;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看不见我打开手电,往前走去:扫描器显示我们的正前方有一个黑影。手电的光照射出前方的两棵树,紧紧地挨在一起。我身边只有手电小小的光圈。我侧耳听着。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突然,有个东西扑到我的背上,我被扑倒在地,嘴里沾满了草。我的头撞到了一根折断的树枝上,前额上一块皮剥了下来,背上的重量没有减轻,反而不断加重。我觉得自己的肺部要被压进泥土中了。我听到肩上有衣服撕裂的声音,两排尖牙用力地咬着我的肩膀,想要穿透防护服。防护服里,热乎乎的汗水从我脖子上流下来。我想叫马蒂过来帮忙,却被嘴里的草堵住发不出声音。
我又遭到另一次撞击,被扑得仰面朝天,两只狼扑在我身上。我看见了黑色的牙龈和四只眼睛射出来的粉红光芒,我看到了比我手指甲还要长的尖牙逼近我的脸。我把手中的棍子使劲往上一戳,击中了其中一只的喉咙;它的嘴啪的一声合上,哀嚎着向后退去,我连忙滚到一边。这时,马蒂的枪声响起来了,第二只迟疑了一下,但立刻又向我扑来。我握棍的手被摁到地上,我只来得及拾起另外一条胳膊挡住喉咙,放
又是一声巨响,某个冲击力把那只狼甩到了一边。它撞上了一棵树,摔到地上声大叫。呼呼喘着粗气,一边鸣咽着。草地上出现了血迹了,原来马蒂那一枪打中了它的腿我抓起棍子爬起身来,想要抓住另一只。项圈套高高抛起的时候,我发现那只狼向马蒂冲过去。
马蒂已经打光了子弹,麻醉枪还别在腰间,手里也没有棍子。当狼向他扑过去时,他手无寸铁。我向自己腰间的麻醉枪抓去,正在此时,另一只躲在树后的狼从黑暗中窜出来,两只狼一起把马蒂扑倒在地,开始撕咬。
我的麻醉枪击中了第一只的肩膀。药效发作之前,它又狠狠地咬了几口,我听见身体的撕裂声。另一只狼抬起头,看见了麻醉枪,一个转身径直向我奔来。有三秒钟,我冷静地意识到我要死了,但那只狼越过我,钻进树林,跑进了夜色中。我朝那个方向看去,它已经消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了。
过了几秒钟,我记起了那只受伤的狼,当我往那边看过去时,才发现它也不见了,一定是站起身来,靠着三条腿逃走的。
朝马蒂走过去的那十步路是我有生以来最痛苦的经历。马蒂躺在地上,奄奄-息。因为他赤手空拳,没法保护自己;他赤手空拳是因为听了我的吩咐。那十步路,路过一棵高大的七叶树、一堆落叶,跨过一根折落在地的树枝;那十步路,将用尽我的生,一生也走不完。
鲜血在黄色灯光的照射下变成了黑色。马蒂躺在地上,脖子上有一道长长的、像沥青一样的黑印;夜色下,黑油般的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脸像是被炭笔涂花了,只有眼睛还在动。我能听见他破裂的喉咙里传来呼吸声,像金属划过石头。
我把麻醉的变身人装进笼子,把裹上绷带的马蒂放进车里,送他到附近的庇扩所。医生让他活着熬过了夜晚,天一亮就送进了医院。他们给他输血、输液,用羊肠线缝上他的喉咙。也许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医生们不能确定。
这就是我们的生活,或者说我们部分的生活。糟糕的夜晚。糟糕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