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帷幕
“找怪物？”诺克斯忍不住重复道。
闻封秀点点头，指了指脸侧的眼睛：“它饿了。”
“……”
它不是刚吃了一整面墙的影祸吗？！！
诺克斯只敢在心里吐槽，生怕话一出口，自己就步了影祸的后尘……尤其是他看到那只眼睛对着他眨了眨。
“我们走吧，这里离我以前的驻地不算太远……那边有一窝地鼠。”诺克斯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老邻居。
副本世界的怪物地鼠跟现实世界的可爱小宠物有本质区别，虽然都是食草动物，但副本怪物地鼠的体型有十个诺克斯那么大。
那才真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不过它们不伤人，是友好型怪物，以前在副本世界也是人见人爱的npc，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家伙体型巨大，中小型怪物一般都不敢招惹它，于是诺克斯索性带人把驻地建在了地鼠窝旁边。
现在嘛，他的人都被魏旭那个废物的手下收编了，那块地他可不想白白便宜别人。
「地鼠不好吃。」
「凑合一下吧，那样的机会不多。」闻封秀朝诺克斯点点头，道：“在哪里？”
「嗝。」
诺克斯眼睁睁地看着一窝四只地鼠，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触手团团围住分食殆尽。
要知道他本来想要趁机表现的！
在诺克斯的预估里，地鼠可不会像影祸一样，它们只会在感知到危险的瞬间就打洞逃跑——这时候诺克斯的就会用技能「壁垒」的第二阶段困住那一片区域，让地鼠们无处可逃。
但现实是，那些触手的移动速度比地鼠要快几倍，肉眼根本难以捕捉，那些可怜的家伙刚感觉到危险，就已经被捆起来了。
闻封秀甚至是直接抓着他「跃迁」过来的……哦，或许那个技能不是跃迁，毕竟跃迁的冷却时间没有那么短。
总之，没有惊动地鼠，也没有惊动旁边驻地里的任何人。
「你不是人类，不会感到饥饿或者饱腹，不用假装自己进食到了满足的状态……我知道你没有。」闻封秀抓住一只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触手，十分粗暴地按了回去：「别忘了正事。」
「哦，我以为这样会显得我可爱一点。」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没看到旁边的诺克斯已经吓到不说话了吗。
「我在图书馆里看到，人类会对宠物类似人的举动表现出欣喜，另外人类也会为他们的笨拙表现而感到愉悦，人类会用‘蠢萌’来形容它们。」
闻封秀叹了口气，开始对自己曾经的某些决定感到一丝后悔，他有些无奈道：「你又不是我的宠物，你是我的合作者，对于合作者而言，‘蠢萌’可不是什么好品质。」
「做好你自己该做的就行了。」
诺克斯完全不知道一人一眼睛正在他面前交流，他只看到已经收回触手的闻封秀，脸上顶着张开的眼睛静默地站了一会儿。
诺克斯很想问问接下来要去哪儿，并且已经准备好了几个有怪物族群的地点供闻封秀选择。
但他不敢问。
闻封秀转过身，深黑与暗红的瞳孔同时看向诺克斯，闻封秀缓缓道：“你的驻地里，还有别的神级道具？”
诺克斯敏锐地察觉到闻封秀这里的用词是「别的」。
他知道！他知道我是「神明权杖」的前任主人！诺克斯呼吸一滞，他猛然意识到了这个男人另一层面上的可怕——在闻封秀面前，他或许没有什么秘密。
诺克斯随即想到，那么苏青禾呢？闻封秀可能不知道苏青禾的怀疑和调查吗？
闻封秀看着诺克斯，微微偏了偏头。
诺克斯立马回过神来，默念三遍“保命要紧”才冷静道：“我还在的时候，没有。”
据他所知，整个荒野他到过的区域内，神级道具不会超过五件，「神明权杖」和「复生之杯」是人尽皆知的，另外三件不知道在谁的手里。
毕竟荒野上除了几大势力，也有一些单打独斗的玩家，虽然人数不多，但能单独在外面生存，实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诺克斯怀疑那些玩家手里也有神级道具。
闻封秀既然这么说，肯定不是无意义的……难道说在他离开之后的这么几天里，有独狼玩家投靠了魏旭手下那伙人？
不……或许不是投靠，是……领导！
闻封秀点点头，对诺克斯道：“走吧，去你的驻地。”
他看上那个神级道具了？诺克斯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诺克斯现在对于闻封秀的实力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这位可是能让「音踪」失效，生吞影祸地鼠的狠人啊，别说一个驻地，就是整个荒野的玩家加一起，都不知道够不够眼睛吃的。
而且，诺克斯走在前面带路，不敢抬眼看闻封秀，他怀疑闻封秀跟最后一个房间里的东西，有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13组至今还没有传来消息。”
周靖宴看着屏幕上的绿点，中指在桌面上不断敲击。
这些绿点里面，少了一个。
13组，本来预计一个小时前就会到达目的地，但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而追踪器上也失去了13组的踪迹。
这是从来没发生过的情况。
“那一组离13组的失踪地点比较近？让他们去看看情况。”周靖宴道，他的眉头皱得很紧，还没等身边的联络员应声，他又补充道：“记得让这一组时刻与通讯点保持联络！”
周靖宴面前的屏幕上已经调出来了13组的行动路线，那条绿线断得非常突然，就好像13组被卷入了别的时空一样。
这让周靖宴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还有，立刻联系安全区。”
说着，他起身走出了房间。
“老苏，我记得情报部曾经对玩家的数量进行了统计？”周靖宴找到苏青禾道。
苏青禾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老同事直接道：“是有这么个事，但是因为「复活日」前资料流失太多、荒野玩家数量又不好估算，得到的数据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周靖宴神色十分严肃：“但我记得老徐还在的时候说过，他曾经把荒野玩家的数量取最大值来估算「复活日」后存活的玩家数量，但还是比失踪人口记录中记载的玩家数少了相当多对吧？”
老徐就是前任情报部主人。
“是。”苏青禾看向周靖宴：“所以呢？”
“而且普通人人数也对不上！”周靖宴语速极快道：“几年前我就跟首脑提出过这个观点——「安全区」不止有我们一个！”苏青禾一时没有说话，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周靖宴，然后起身关上了房间的门。
苏青禾倚靠在门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周靖宴比苏青禾还要大上几岁，但在她面前却莫名矮了半截，他沉默半晌，抬头道：“继承了老徐衣钵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苏青禾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复杂的笑：“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你的猜想早在安全区建立的时候，杨海教授就提出过。”
周靖宴靠着桌子，定定地看着她。
“建立安全区的基础是帷幕，你知道建立帷幕的基础是什么吗。”苏青禾突然道。
周靖宴隐约感觉，似乎有什么他曾经无法接触到的秘密，将要在这场意外谈话中揭露出来，他放在身侧的手虚握了握，半垂下眼摇了摇头。
帷幕的建立哪怕对于联合政府的核心员工来说，也是一个秘密。
绝大多数人只知道，帷幕由联合政府下属的研发部建立，但到底用了何种材料何种科技，却不得而知。
早些年还有不少人质疑，制作帷幕的技术为什么不推广下放。
当时研发部给的理由是，原材料过于稀缺，维持帷幕的运行已经倾尽了研发部的力量。
“是巨眼。”苏青禾说着，随手扔出了自己的技能之一「帷幔」，功能是在技能消失前，帷幔内发生的一切都不会被帷幔外的人听到或者看到。
“帷幕之所以只有一个，是因为它的原材料，是悬挂于安全区天空之上的眼睛。”
“什么？！”周靖宴惊叫出声。
“明知道所有怪物都是从巨眼的裂缝中出来的，所有人都怀疑巨眼之内就是副本世界，但他们还是坚持在那里建立安全区，”苏青禾语气平淡，完全看不出她当年刚知道这一切时有多么震惊：“这几年安全区里发展很快，人口逐渐上涨，议院几次向研发部提出扩建帷幕，均被首脑直接驳回。”
“首脑不是不想，是不能。”苏青禾笑了笑，轻描淡写地扔出最后一张炸弹：“「帷幕」，本质是祂的皮肤。”
这些话暂时没法对常悦说，但是告诉本就猜到了一些的周靖宴毫无压力。
看着周靖宴被信息冲昏了头，一时说不出话来，苏青禾停顿了片刻等他回神。
“怪不得……”周靖宴喃喃道：“所以另一个安全区只是一个猜想，除非巨眼……有两只。”
这才是苏青禾急于从诺克斯那里得到情报的真正原因。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最后一个房间里那七个人看到的，是不是两只眼睛。
“咳咳，我们这样……好像做贼。”张晨露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才敢进去。
“我们就是在做贼。”洛今生倒是比她大方许多，他一把拽住张晨露的手腕，把她拉了回来：“把鞋子脱了再进。”
张晨露一边脱鞋，一边忍不住抱怨道：“你说头儿怎么想的啊？”
本来不让他们两个玩家参与搜查行动就够奇怪的了，今天还突然传来消息，让他们找机会潜入同事的房子，这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了。
“头儿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洛今生直接把鞋子放在了门外，人走了进去。
这栋楼的住户要么是联合政府的员工，要么是隔壁学校的老师，这间房子就更特殊一点——房主两个人，一个是员工，一个是老师。
这是闻封秀跟闻玖的住处。
房子整体上是干净整洁的蓝白色调，进门有一个开放式的鞋柜，里面有三双完全一样的黑色拖鞋，鞋柜上放着两件外套。
“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嘛。”张晨露弯腰凑近看了看，小声嘀咕道。
确实没什么特别的，洛今生四下打量了一番，还伸手敲了敲墙壁……不过显然是无用功，这栋楼是安全区建立时在原有的楼房基础上改的，房子内部不可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多余空间。
可头儿也没仔细说，他们到底该查些什么啊？
进门往里走就是客厅，沙发茶几都是蓝白色系的，看得出来主人经常收拾，布艺沙发上都没有什么明显的污渍。
茶几上也干净得很，下面放了一个垃圾桶，套着塑料袋，里面也是干净的。
电视是安全区里最常见的那种，电线和插座都被整理得十分整齐，放在了电视柜上，电视柜很小，上面只放了一个小巧的木雕摆件。
“不会是道具吧？”张晨露凑过去仔细观察那个摆件，却也没看出什么猫腻。
洛今生一屈指敲她脑壳上：“想什么呢！虽然人家兄弟两个都是玩家，但哪个玩家不是把道具随身带着？哪有就这么摆在家里的！”
餐厅和厨房连着，洛今生带着张晨露把每个柜子都打开看了看，依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接下来就是房间了。
本来按照这房子的设计，应该有一个卧室和一个书房，但因为这家有两个人住，就把书房也改成了卧室。
“我以为双胞胎会一起睡呢。”张晨露说道，毫无意外地被洛今生瞪了一眼。
现在闻封秀和闻玖都在帷幕外，就算是立刻往回赶也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到家，因此洛今生和张晨露两个人并不着急。
闻封秀的房间比想象的还要简洁，或许因为原本是书房，空间有限，只有一张床，衣柜，书桌和一把椅子。
甚至连书架都没有。
书桌上放着一个非常小的木制置物架，里面有几个不同规格的刻刀，还摆了几个小巧的木雕，有猫猫狗狗，还有麻雀什么的，看上去有些粗糙，像是主人自己刻的。
衣柜也被张晨露拉开了，里面放着廖廖几件衣服，以联合政府发的制服为主，剩下两三件都是休闲款的卫衣和裤子，衣柜下面单独的柜子里放着用作换洗的枕巾被套之类的东西。
非常居家，非常正常。
洛今生跟张晨露对视一眼，收拾好翻看过的痕迹，转而向闻玖的房间走去。
闻玖的房间看上去和闻封秀的差不多，但空间要大一些，但没有放书桌，反而是多了电脑和电脑桌，旁边的地方还摆着高高的一摞各种游戏，虽然是放在了地上，但也被整理得很好，是按大小排列的，靠墙放着，完全不用担心碰倒。
窗帘和床上用品是和闻封秀房间一致的性冷淡风格，衣柜也是一样的没几件衣服。
张晨露都有些疲惫了。
倒是洛今生，看着那一摞游戏陷入了沉思。
“你不会是想挨个打开看吧？”张晨露面露惊恐道。
洛今生转过头去反问她：“那你觉得这房子还有什么地方值得咱们看吗？”
“没有了。”张晨露丧气道。
“其实我刚才觉得，”洛今生想了想，说道：“这房间，不知道哪里很奇怪。”
明明哪个地方看着都挺正常的，但洛今生就是莫名感到违和。
张晨露听完也皱起了眉头：“这么说我也觉得……书？”
“他们家里一本书都没有，不止是书，连联合政府发的宣传册和公文都没有。”张晨露道：“还有，闻玖是老师吧？教案呢？教科书呢？家里通通没有。”
二人再次对视一眼，洛今生开口道：“我们就把这个报告给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