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调查
诺克斯正在填表，两边还有警卫人员看着。
【该死的……通关副本数、拥有道具名称即功能、技能详细描述……】诺克斯努力控制住脸部肌肉，让表情看起来正常些：【查户口都不带这么详细的，真有玩家会如实填写吗……
反正我不会。】
“好了，填完了。”诺克斯把笔一扔，对两边的警卫道：“可以了吗？”
其中一个警卫扫了一眼调查表，对另一个点了点头，然后离开了房间。
【有监控但没有限制道具和技能使用的东西，不应该啊……】诺克斯见没有人理他，也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观察起整个房间来。
这房间不大，就跟「复活日」之前警局里的审讯室差不多，里面只有干干净净的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另外天花板的两个对角装了监控，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技术水平看来并没有多大进步……可「帷幕」那种东西……】诺克斯想不通，安全区外面的那一层透明薄膜居然真的能有效防御副本怪物，像他这种知道一部分真相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不是道具或技能的效果。
过了一会儿，警卫带了一位女士进来。
她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身材偏瘦小，但腰背挺直，眼神锐利，单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受到强大的气场。
诺克斯看到她，便整个人都僵住了，反而是这位女士勾了勾唇角，戏谑道：“好久不见。”
诺克斯在表格里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以确保来见他的人会是安全区玩家中的高层，但却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女人。
诺克斯认识她，不但认识，甚至还算是熟悉。
部分高级副本是需要玩家组队的，组队方式一般是随机，但能进入高级副本的玩家就那么几个，组来组去的彼此也就熟悉了。
这位女士叫苏青禾，据说进入副本前就在军队工作，头脑和身手都是玩家中最好的一批。
但刚组队的诺克斯不知道啊，他看这个队友娇娇小小的，长得还挺符合他审美，就没忍住……调戏了那么两句。
然后被当场抓住暴揍，以至于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
苏青禾挥挥手，示意警卫们出去，自己则坐到了诺克斯对面。
诺克斯咽了口口水，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椅子。
要不是这腿脚实在不方便，他就要扭头跑路了！
“说吧，怎么回事？”苏青禾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眼睛定定看向诺克斯。
“摄像头关了吗？”诺克斯四下看了看，小声道。
苏青禾看了他半晌，没说话，伸手向着两个摄像头的方向凌空一捏，摄像头直接碎裂，掉到了地上。
“损坏公物不太好吧。”诺克斯道，声音却放开了许多，姿态也轻松起来。
苏青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反问道：“不毁掉它们，你能放心吗。”
诺克斯笑了笑，身体往后一靠，道：“「神明权杖」，失效了。”
苏青禾冷笑一声，从她看到诺克斯那一刻她就知道，现在首脑手里的「神明权杖」大概只是个废品。
“什么时候？”苏青禾问道。
“出副本没多久，我就感觉到它没有以前好用了，”诺克斯耸耸肩道：“大概又过了两年多吧，它对怪物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很好。”要不是神明权杖现在在首脑手里，苏青禾简直想鼓掌了。
这家伙，拿着一个没用的道具，在荒野上作威作福了将近三年，期间竟然没人发现！
“继续。”苏青禾冷冷道。
“出了点小意外，我的一个手下发现了。”其实那个手下不是第一个发现神明权杖失效的，只是在他之前的人都被诺克斯解决了：“他们想试探我，我干脆就把它扔了。”
苏青禾挑了挑眉，显然也想到了什么。
“为什么要来安全区？”苏青禾问道，以诺克斯的能力和拥有的资源，就算失去了神明权杖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苏青禾想起他身上干涸的血迹和空荡的右腿。
“在我发现神明权杖失效之后……嗯，准确来说是在被手下发现之后，我干了一件事。”诺克斯笑了：“魏旭死了，我杀的。”
“我身上这些伤，除了腿，基本上都是魏旭干的，”诺克斯轻描淡写道：“道具也差不多用光了，我那些手下知道了，就不安分了。”
苏青禾只觉得脊背发凉，她脑子迅速转动，将诺克斯描述的一切相互串联，立马意识到了他的目的——
“你想看魏旭手里的「复生之杯」。”
苏青禾猛地站了起来，她没有给诺克斯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道：“神明权杖失效，你怀疑是……的力量在逐渐消失？所以你找到魏旭，想知道复生之杯是否也已经失效？”
“复生之杯真的失效了！你来安全区一来是要寻求庇护，二来……你想找到无尽匕首！”苏青禾语速越来越快：“两件神级道具的失效还不能证明什么，但如果所有的都失效了呢？”
真正的诱饵已经下好。
“我需要你的帮助。”诺克斯说。
如果知道这顿早饭是闻封秀做的，莱尔斯说什么也不敢来蹭饭。
“我跟我哥轮流做饭的。”闻玖说着，咬了一口煎蛋。
那煎蛋外焦里嫩还流心，只撒了一点盐，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今天是外出搜查的日子，前一天肖灵秀又加班没有回家，莱尔斯就跟闻玖说好了一起去集合点。
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闻封秀穿着围裙，一手鸡蛋一手煎锅，听见人进来才抬头，眼镜下的神色依然冷淡。
“闻哥也跟咱们一起去啊？”莱尔斯问，他瞄了一眼还在刷锅的闻封秀，对闻玖小声道。
闻玖奇怪道：“当然。”
“我以为他跟他们部门一起去。”莱尔斯解释道：“肖就是。”
“其实，”闻玖吃着早餐，慢吞吞道：“我哥最近在休假。”
“休假？！”莱尔斯没忍住抬高了声音，同样是联合政府的员工，肖灵秀忙得要死要活，闻封秀居然在休假？
原来联合政府还有假期呢？
这时，闻封秀刷完了锅，拿着自己的早餐走到闻玖身边坐了下来。
莱尔斯脸色顿时一僵。
倒是闻封秀看了他一眼，斟酌着解释了两句：“非玩家很少休假，玩家有固定假期。”
上次捡到神明权杖之后，闻封秀就开始休假了，这次联合搜查算是临时征调，会给足够多的加班费。
匆匆解决早饭，三个人动身往集合点去。
集合点设立在了帷幕附近的救助站里，那里空间大，来往的人又少，适合做为临时聚集区。
他们到的时候，集合点已经站着很多人了，大部分都是联合政府的，穿着联合政府的深蓝色制服，莱尔斯一眼就看到了朝他招手的肖灵秀。
她是工作人员之一，正在为参与行动的人发放物资。
前几天开了会，把参与人员分成了几组，每组都由有外出经验的资深玩家带领，同时划分了搜查区域。
莱尔斯很不幸，没有能跟心爱的未婚妻分到一组，反而被分到了闻封秀手底下。
唯一的慰籍大概就是闻玖也在这一组。
莱尔斯环顾一圈，人应该差不多到齐了，正按照小组顺序排着队领物资，他们这组好像是人最少的一组，一共就六个人，除了他们仨之外，看着就敦实的男人是闻封秀同事，是普通人，另外还有一对夫妻，两个都是玩家，但过的副本不多。
那对小夫妻似乎有些紧张，闻封秀往那儿一站，一句话不说，看着就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场，而闻玖是从来不主动跟陌生人说话的，倒是敦实男人爽朗健谈，跟谁都能说上几句。
莱尔斯看着闻封秀，为组内气氛感到十分担忧。
救助站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安静下来，莱尔斯往门口看过去，是几个穿着联合政府制服的人正走过来。
为首的是个身材娇小，但气质十分干练的女士，后面紧跟着一个制服穿得松松垮垮，看起来十分不羁的男人，让莱尔斯比较在意的是，这个男人的右腿大腿往下是义肢。
而且……他走路时一瘸一拐的，想来还不太适应这个义肢，看起来非常滑稽。
为首的女士像是领导视察一样环视了一圈，整个救助站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闭嘴等着她说话。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闻封秀身上，然后她指着莱尔斯他们这一小帮，对身后的男人道：“诺克斯，你去那里。”“无尽匕首的主人确实在安全区。”苏青禾冷静道。
诺克斯叹了口气，向前倾身道：“但……你不知道是谁对吧？”
苏青禾没有说话，但这种时候沉默就代表了一切。
“好吧。”诺克斯往前挪了挪椅子，普通的动作因为他缺了一条腿而显得格外艰难：“说吧，怀疑谁？需要我做什么？”
苏青禾终于笑了。
【就是这个家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诺克斯漫不经心地抬眼，顺着苏青禾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巧正与闻封秀来了个对视。
诺克斯凭借自己多年混迹荒野的经验，迅速堆了个热情爽朗的笑容，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嗯，如果不是有一条腿是义肢的话，看起来大概会更潇洒一些。
诺克斯在闻封秀面前站定，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伸出手：“你好！”
「他身上有我的气息。」
闻封秀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仍然是那副冷淡的样子，他看着诺克斯的手，轻轻同他握了一下：“你好。”
然后就没有再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那对小夫妻看看诺克斯，又看看闻封秀，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闻玖站在他哥身后，看都没往诺克斯那边看一眼，完全一副状况外的样子，莱尔斯倒是感觉到了这两个人之间有些奇怪的气氛，但他又实在是社交苦手，完全无能为力。
而且，搜查人员名单是早就定好的，组也是早分好的，这个时候突然加进来一个，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目的。
还是敦实男人先招呼诺克斯：“你好你好！我叫王崇安，看你跟苏主任一起过来的？也是情报部的吧？”
“算是吧。”诺克斯笑眯眯道，顺势看向组内的其他成员，并适当表现出一些好奇。
他多看了闻封秀和闻玖几眼，他们俩从身高到长相别无二致，应该是同卵双胞胎，但气质却不太一样。
闻封秀身上有种独特的凌厉的气势，她站在这个小团体当中，即使没有人说，别人也能一眼看出他是核心。
但另一个……看起来实在是，太平平无奇了些，如果不是身高和脸过于显眼，站在闻封秀身边的他大概会让人一眼略过。
【是一个进了副本，另一个没进的缘故？】诺克斯眼中兴味渐浓。
王崇安干脆把人拉到一边，挨个介绍了一圈，最后还不忘给闻封秀说几句好话：“嘿，我们组长吧就这样，我跟他也认识有两年了，不爱说话，但人靠谱。”
“是吗，”诺克斯做出一副放心下来的样子，叹气道：“我还以为组长对我有什么意见呢。”
说着，诺克斯动了动义肢，歉意道：“我这个腿最近……今天才确定能出帷幕，听说名单都定下来了，就……唉。”
说话得讲究艺术，关键信息全然隐去，说出口的九真一假，王崇安不是缜密多疑的人，只会顺着他的思路主动填充内容。
诺克斯满意地想着，而且这个敦实男人在组内似乎人缘不错，这番言辞借他之口很快就能传到其他人耳朵里。
王崇安带着诺克斯去领了物资，然后一大屋子人站在一起，听行动负责人讲话。
闻封秀看似认真听着，实则一个字儿都没进脑子。
「你离那个家伙太远，我感觉不到我的气息存在了。」
「没必要，他是权杖的主人，」闻封秀停顿了一下：「前任主人。」
「哦，我刚才在认真观察，人类的情绪和想法很复杂，我不明白。」
闻封秀难得有耐心，又或许是因为领导讲话实在是太无聊了：「苏青禾早就怀疑我有问题，但她没有证据，诺克斯应该和她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帮她……监视我？大概吧。」
「监视？像你对他一样？」
闻封秀又忍不住叹气了：「不要乱用词！我没有严密注视、看管他，只是在‘偶尔’‘必要’的时候关注他，这叫做‘关心’，谢谢！」
「我不明白。」
负责人讲话还没结束，事实上连外出注意事项都没讲完，后面大概率还有鼓舞士气的一些话。
「好吧，」闻封秀只得继续解答问题：「又是什么不明白？」
「……你跟他的关系，和我跟我的关系，本质上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我从来不会‘关心’我。」
「恕我直言，」闻封秀面无表情：「我们并不是同一种族，不能一概而论。」
在闻封秀后面，莱尔斯正拉着闻玖小声说话。
“怎么突然加人进来？我看闻哥好像也不知道？”莱尔斯凑到闻玖耳边道。
闻玖看了看他哥，对莱尔斯摇摇头：“不知道，但应该没事。”
莱尔斯看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挺淡定，就把种种心思抛之脑后了，反正天塌了有组里的玩家顶着，那个诺克斯出什么幺蛾子自然有闻封秀看着，他只是个来蹭道具的普通人，想那么多没用。
等负责人终于讲完，大家便以小组为单位上了车。
「复活日」之后，留存下来的汽车倒是还有不少，但油的生产遭到了极大的限制，因此在安全区里并不允许私人拥有车辆。
王崇安非常自觉地拿着钥匙坐了驾驶座。
他们组被分到了一辆七座车，闻封秀本来想坐中间排，但莱尔斯率先拉着闻玖坐了进去，诺克斯又以腿脚不方便为由进了副驾，他就只好跟小夫妻挤在最后一排。
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始向着帷幕外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