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荒唐人行荒唐事（二）
东宫。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照进书房里，将整个旷阔的空间照得十分亮堂，连金砖铺设的地板都反射出莹莹的亮光。
太女凤知瑞端坐在榻上，一手执棋，一手拿书，正仿照书上的棋谱对弈。
“殿下，一小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书房里，在距离太女五步外站定道，“五皇女出手了。”
凤知瑞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但是那边出了点差错。”小黄门又道。
凤知瑞轻轻将手中的棋子放在合适的位置上，黑子和棋面碰撞发出“啪嗒”的一声脆响。
她欣赏了一番黑白两子旗鼓相当的局面，才抬眸看向进来禀报的小黄门。
“发生了意外？”
凤知瑞的声音并不大，但其慵懒的嗓音回荡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异常清晰。
“顺天府府衙的人将人从刑部带走了。”小黄门的头微不可察地垂得更低。
“嗯，孤知道了。”凤知瑞闻言，像是对此失去了兴趣，重新将视线投回了棋盘上。她挥手道：“你下去吧。”
“是。”小黄门弯了弯腰，悄无声息地退下。
……
宋府。
等到申时三刻下衙时，事情基本已经告一段落。
宋臻不仅给顺天府衙门上下都送了些小礼，还特意委托了两个狱卒帮忙照看宋荣一二。
绿萼和绿芳那边有些进展，但并不多，倒是梁家那位胆大的家丁被绿萼挖到宋臻名下，还提供了一丝线索。
宋父谢氏年纪大了，几人都十分默契地对他隐瞒了此事。
宋又澄不在，大人们便围坐在六房的正堂里，连大房的长女宋又浚也来看望了梁氏一回。
宋知茹和宋珏从外头回来，二人直奔五房的小院。
然而父女俩见到并不是梁氏父女愁云惨淡的一幕，而是一群人挤在一起围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的场景。
从外人视角看去，五房跟事发时相比，变回了从前宁静安好的模样。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宋知茹一开口，脸上震惊的表情便怎样都掩盖不住。
“母亲，大姐，你们回来啦。”梁氏向两人打招呼道。
他本该是最担忧失落的那一个，此刻脸上却半点阴霾也无。
“母亲，大姐/妻主。”堂屋里的几人全都异口同声道。
“这，你们这是……”宋珏结结巴巴道。
她原本很是担心家中的几个妹妹妹夫，但回来见到的却是大家精神矍铄的模样，心情一时又变得复杂起来。
妹妹们变得成熟稳重是好事，但这会显得她这个做姐姐的很没用啊。
“你们先坐下来，慢慢听我们讲到底发生了何事。”
宋臻起身将两人带到上首的位置上，接着二话不说就将两人摁在座椅上，还让小厮给两人各上了一杯热茶。
“好，你们说吧。”宋知茹也瞧出，事情并没有她所预想的那般严重。
“事情是这样的……”
宋臻带上绿萼，将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复述了下来。
……
“真是岂有此理。”宋珏听完整件事情的经过，“嘭”地一下左手握拳砸在了桌面上。“还说我们‘欺人太甚’，到底是谁‘欺人太甚’？”
“大姐，冷静点。”宋臻拍了拍她的手背，以作安抚。
她接着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先将梁千松那斯找出来。”
“找到梁二这人了吗？”宋知茹冷着脸问道。
“未曾，”宋臻摇头道，“打听到她有一个相好，但我们的人找过去时，已经人去楼空了。”
“她们可真是个好亲家。”宋知茹冷哼一声，总结道。
一旁的梁氏从头到尾沉默不语，直到听见宋母这句话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注意到五女婿的脸色，宋知茹缓和了语气，对对方温和道：“小五夫郎，你是个好孩子，娘并不怪你。我知晓你母父也是好的，只是你祖母祖父太溺爱你二姐了。”
即便宋母这般说了，梁氏也只能微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子不言母过。
即便长辈们做得再不好，做晚辈的不能说长辈的坏话，否则就该有人传出他不孝的名声来。
众人正沉默着，突然外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
“小姐、姑爷……”那丫鬟人还未喊全乎，就张着大嘴喘了一大口气。
梁氏见状，赶紧让小厮给那丫鬟倒了一杯温茶。
丫鬟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呼吸喘匀了才道：“人找到了，就在城东的一处坊市里！”
……
翌日寅时。
一切看上去跟往常没什么不同，御街上的马车“轱辘轱辘”向着承天门的方向奔去，最终在侧门前挤做一团。
但今日似乎又与往常不同，六部的几位尚书和几位内阁大臣今天格外安静。
正在与同僚间热情地打招呼的小官们见状，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许多。而这日在门前值守的几位礼部官员更是比往常严厉，连其中某位官员衣袖里藏的几块点心都被她揪了出来。
那位官员只能哭丧着脸，一边暗道倒霉，一边跟值守的官员说了几句好话。
后面排队的人见状，赶紧将衣服里藏的违规物品拿出来，暂时存放到守门的御林军处。
一时间，存放吃食药丸的有，存放笔墨纸砚的有，存放簪子钗环的也有，更甚者还携带了胭脂香囊手帕等物。
此情此景难得一见，排在另一个队伍的武馆们都瞪大了眼睛望向这边，仿若一个个从刚乡下进京的土包子。
“噗呲。”宋知茹原本今早的心情称不上愉悦，但见到此景，也免不得跟着笑出声来。
“宋尚书今日心情意外的很不错。”这时，五皇女凤知雏不知从哪冒出来，熟稔地和宋母搭话道：“我还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定然会十分担忧牢狱中的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