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章 乳母覃氏
用过午膳,左右无事,轩辕曦美美地睡了一觉,和从前的高强度工作比起来,现在的日子悠闲得像度假。
说到这里,轩辕曦要重点表扬她的父皇,宫里没有乌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少了许多争风吃醋,自先皇后去世之后,统共才宠幸了一位锦贵人,其余的嫔妃形同虚设,连锦贵人也是个温柔可人不作妖的,上无太后指手画脚,下无兄弟姊妹争权,整个景宫,就轩辕曦这一棵独苗苗,天选的大女主啊!
等我登基了,我要广开后宫,纳尽天下美男,一定好好地为景国百姓谋福祉,做一个好皇帝 。她一边沉浸在美好的畅想里,一边沉沉睡去。
“公主,醒来 了!”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
轩辕曦迷蒙地睁开眼睛,“青鸾,怎么了?”
“时护卫说有要事禀报,已经在外候着了。”
“快请他进来!”轩辕曦赶紧起身,坐在铜镜前揽镜自照,好在年轻,刚睡醒的容颜依然扛打,有一种慵懒随意的美丽。
好了,就这样吧!不用再梳洗了。
轩辕曦懒懒地倚在榻上,等着时晏进来。
“见过公主!”
如今的轩辕曦已经习惯了发号施令,一挥手,内室的宫女便纷纷离去。
“可是覃氏的事情有眉目了?”
“是,属下派人走访了覃氏的家眷,锦衣卫那边也传来消息,覃氏已经招了,是她下毒!”
“详细说说吧!”
“覃氏原是先皇后的贴身婢女,自小伺候的,先皇后和陛下成婚后,她跟着进了宫,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嫁给了神医薛令献,还生下一个孩子,没过几年,孩子夭折了,他们夫妻两人也和离了,她又求到皇后跟前,进宫做了公主的乳母。如今覃氏只招供是她下的毒,其余的皆不肯说,说要当着公主的面才肯说出实情。”
轩辕曦皱眉道,“听着怎么疑点重重?那薛神医你们见到了吗?”
“神医行踪不定,我们并未找到,只听他家里人说,覃氏和神医成婚之后并不和睦,两人时常争吵。”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会会这个覃氏,你随我一起去。”
时晏抬头关切说道,“是!覃氏如今关押在地牢里,里面湿寒,公主身子单薄,还是穿厚点吧!”
轩辕曦唇边溢出笑意,“想不到冷冰冰的时侍卫还挺细心,好,就听你的。”
时晏大窘,立在一旁不敢再言语。
青鸾拿来浅青色披风伺候轩辕曦穿好,她蹲下帮公主整理衣摆,温声说道;“公主,不如奴婢随您一起去吧!”
轩辕曦想了一下,算了,还是不要了,万一覃氏说出什么不能外传的话,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遂摇摇头,“你守着宫殿,有时侍卫陪我就行了!”
轩辕曦跟着时晏,很快来到地牢,牢房内昏暗狭窄,四面皆是高墙,只有一门一窗,狭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缕微弱的光线,泥灰的墙壁上布满斑驳的污渍血痕,潮湿的泥土地面坑洼不平,角落里胡乱铺了一层乱蓬蓬的茅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刺鼻的霉味。
覃氏呆滞麻木地坐在茅草上,听到开门声,视线慢慢转移到进来的身影上。
她浑身血迹,满身皆是伤痕,好一会儿才认出进来的是谁。
“哈哈哈……老天真是不公平,你娘不过是商户之女竟然能做皇后,你不过资质平常,却能得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只能伺候你们,连我的孩儿,都因你娘而死。”覃氏愤恨说道。
轩辕曦冷漠地看着她,“我娘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覃氏一脸嘲讽,“你娘?她的身体弱成那样,能生下你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我本来也想给她下药的,不过看她也活不了几天了,就放过她了。”
“你会这么好心?”
“呵呵呵……其实,说起来你娘还是我的姐姐,按辈分你还要叫我一声姨母!我虽然恨她,可也不想让她痛快死了,我更愿意看她缠绵病榻,生不如死。”
轩辕曦轻掀眼皮,漠然地扫视她一眼,高傲的姿态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陈年旧事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一定很难受吧,不如索性今天一次性说出来,说不定我看你可怜,还会放你一马!”
“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只是不甘心,牵机之毒无药可解,你竟然有这般造化,连这般棘手的毒药都能化解!你现在和你那狐媚子娘简直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全天下的男人都甘心被你们利用?为什么?”
轩辕曦看着渐渐变得癫狂的覃氏,不悦地转过身欲走。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下毒吗?”覃氏看她要走,急急开口。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已经知道是你下的毒,至于你们这些人的爱恨情仇我丝毫不感兴趣,你去地府和阎王说去吧!”轩辕曦的语气和表情皆是平淡,她不是原主,对那些陈年往事并不感兴趣,她只负责帮真正的轩辕曦报仇。
“你不是轩辕曦,轩辕曦自小软弱得过分,善良得愚蠢,她不会这么冷酷!”覃氏大叫道。
轩辕曦回头,勾唇冷冷一笑,“我的耐心有限,你说不说?”
覃氏唇角泛起苦笑,放柔了语调,好似还是平时那个温和的妇人。
“公主,我从小 看着你长大,对你还是有感情的,牵机之毒只会损害你的容貌,让你变得丑一点,笨一点而已,我恨的是你娘,不是你!”
“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没有直接毒死我!”轩辕曦冷冷说道。
“好吧,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的,今天我就全都说了吧!”
“你娘是正房娘子所出,而我只是府里仆妇所生,开始,我也只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丫环,能得小姐看重,收为贴身侍女已经是烧高香了,后来,你娘命好,遇见了当时还只是太子的皇上,一道圣旨,商户之女,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太子妃!”
“我作为你娘的贴身丫环,自然是要跟着进宫的,临走前一晚,我娘告诉我,当年她被老爷强迫了,才生下的我,只是老爷并不喜欢她,只给了一些金银就打发了。看看,我们这些下人多可悲,不管是身子,还是命,全在你们这些上等人的一念之间。”
轩辕曦淡淡说道,“每个人出身不同,命运不同,你后来不是还嫁给了一代神医,不管是丫环,还是宫女,你的命运已经比其它人强许多了,是你不知足而已。”
“是啊!你什么都有,自然可以轻飘飘地说是我不知足,可我和你娘明明有同样的父亲,我却只能为奴为婢地伺候她,而她,却可以轻而易举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你心里不平,自然看什么都不平!”轩辕曦不想再多说,这种人已经心理扭曲,说什么都没有用。
“呵!是啊!你娘生得好,嫁得好,我们云泥之别,我不敢奢求什么,就算知道了我们是同一个父亲,又能如何呢?我进了宫,成了章蛾宫的掌事大宫女,在宫女中也算有排面,我当时对你娘也是满心感激。”
“后来,你娘一直没有怀孕,你父皇依然不顾朝臣反对,立她为后,更是视后宫其它人为无物,专宠你娘!”
“那是一个美好得不像话的午后,你父皇请了当时已经名声大噪的神医薛令献,来为你娘诊治,我从未见过那般温润儒雅的男子,第一眼,我就深深地被她迷住了,皇后娘娘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当时,大家都取笑我,我更是羞得不敢抬头!”覃氏枯槁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好像回到了那个美妙的午后。
“阿献为你娘诊治过后,说她身子虚弱,不宜生子,若是强求,怕会伤了根本,可你娘执意要为陛下生一个孩子,苦求阿献给她开药,阿献无奈,只好给她开了调理的药方,更是叮嘱你娘,一定要调理个三五年再要孩子。”
“后来阿献要走了,我做了生平最大胆的一个决定,我要跟他走!我去求了你娘,你娘心地善良,她说她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愿意认我当妹妹,她也同意我去追寻我自己的幸福,不要在深宫里蹉跎一生,还给了我许多金银,让我去追阿献。”
“我在宫门口拦下了阿献的马车,我告诉他皇后娘娘把我赐给他了,他不信,说要回去问皇后娘娘,我就胡搅蛮缠,非让他带我走,他无奈,只好送我出了宫。可是外面天大地大,谁又能抵挡我追夫的脚步,不到一年,阿献终于娶了我。”
“没多久,我就有了身孕,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男婴,当时,我觉得日子美好得像是偷来的,可惜,噩梦也来得那么快!”覃氏的声音渐渐低落。
“当时,我们的孩儿生了病,需要一株乌莲续命,我知道阿献刚好收藏的有一株乌莲,就去找他,谁知,你娘不顾劝阻,强行生了你,已经危在旦夕,宫里派人来请阿献救治,阿献竟将最后一株乌莲带进宫,救了你娘,而我的孩儿,却在我怀里慢慢死去!”覃氏的声音里有无尽的恨意。
“从那之后,我们往日的甜蜜不复存在,我也终于知道,阿献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和你娘有几分相似而已,他自第一面起,就对你娘动了心,只是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他不敢枉想,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哈哈哈……你说可不可笑!!”
“你应该去恨薛神医,和我娘有什么关系?”轩辕曦不解,这和自己老公出轨不管,却跑去打小三有什么区别??
“薛令献当然该死,可是你娘更可恶!若不是她食用了我儿的救命药,我儿怎么会死!!从那之后,我和薛令献日日争吵,他也渐渐嫌我厌我,四处云游,不见我……可我,还是爱他的呀!只要他能哄哄我,陪陪我,我愿意再给他生一个孩子,我们还是能好好过日子的……可他,很久都不回来看我……我心里的爱,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变凉变成恨,我不想去恨阿献,他是我深爱的男人,那就只能恨你娘了!!”覃氏的脸色忽明忽暗,飘忽不定,宛如恶鬼。
“我偷偷拿走阿献研制出的毒药,进了宫,你娘见我回来,没有丝毫怀疑,她身子不好,便让我来照顾你,当时你才一岁多大,白白胖胖,可爱极了,可是,我一看见你,就想去我的孩儿,我心里的恨呀,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想毒死你娘,可是她已经快死了,杀了她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她死得痛快一些罢了,我看着怀里的你,你才这么点大,陛下已经在筹备着要立你为皇太女,他们都那么爱你,可我的孩儿,他何其无辜,要用他的命来救你娘的命!连他的亲生父亲都舍弃了他!数年的不公让我生出念头,我要报复在你身上,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让你们母女占光,我要让你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蠢货,看看还有没有人会在意你!!”
“我一点点将牵机之毒喂给你,怕被发现,几个月才下一点,刚开始几年,你变化不大,后来你越长越胖,越来越蠢,可你娘从未怀疑过我,你们都是善良到愚蠢的性格,你娘也只是觉得你吃得太多了,让我稍微控制一下你的食量,日常督促你常用功读书。”
“没过几年,你娘也死了,你越长越不堪,除了陛下还护着你,满朝文武都对你不满,你和探花郎的事更是让皇室丢尽颜面!”
“当时你跳崖的消息传进宫,我甚至想,也许死亡对你来说才是解脱 吧!谁知道,你竟然大难不死,还整个人脱胎换骨,重新回宫,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知道你究竟有什么奇遇,被你查出来也好,省得我日夜心惊!好了,我说完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也想早点去见我的孩儿!”
轩辕曦勾起嘴角,眼里满是冷冽,“好吧,我再最后送你一程,等这地牢里的十八般酷刑都在你身上招呼一遍,你就可以去和你的孩子团聚了!”
覃氏毫不动容,那双状若平静的眼睛,下面藏着的,是极端到疯癫的情绪,像是海面下深不可测的漩涡。
“轩辕曦,你别得意,牵机之毒无解,你如今也不过恢复了容貌,毒早已蔓延你全身,你这一生,再也不会有子嗣,景国,注定要亡在你手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