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商丘
凌羽急匆匆拦住顾柔的去路,板着脸道:“顾姑娘,你现在不能过去。”
“为什么?你家主子不是放了我吗?”顾柔越过他,没有停下脚步。
“可夫人在休息。”凌羽在身后有些焦急。
此话一出,顾柔倒是止住了脚步,她回过头,“那我可以在门外等。”
“可是”凌羽大步走到她面前欲言又止。
“我记得你的话没有这么多。”顾柔都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平日里孤言寡语的人今个怎么没完没了了。
“你要是真想拦着我,大不了继续把我打晕啊!”顾柔很记仇,她不会忘记之前凌羽把她打晕一事,当真可恶。
面前的凌羽沉默着不语。
“诺,既然不打晕我,那我可就走了。”顾柔冷哼一声,想转身走,就听到了凌羽的声音。
“那你到了地方后别出声。”他低声说道,似是有些哀求。
顾柔回头,有些诧异,他竟然松口了,不过现在不是细思的时候,她点了点头回道:“当然。”
“我给你带路。”凌羽望了她一眼,见与她对视后飞快地移开视线,越过她走在前面。
顾柔走在后面挑眉。
呦,这小弟弟今个很奇怪啊!
入了承乾殿,两人来到偏殿,顾柔如约没有进去,坐在庭院的石桌旁静静的等着。
已经侯过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她扭头看向凌羽,只见他呆呆地站在一旁,有些傻顿。
她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坐啊,杵着干嘛?”
凌羽的视线有些飘散,听见顾柔的声音才呆滞地看向她,目光变得聚焦起来。
“这不合礼数。”
顾柔咬牙:“什么叫合礼数?你站在那儿就是合礼数了吗?”
“我”凌羽慢吞吞的。
“我们又没有身份上的差距。”顾柔深吸一口气,紧盯着他,“坐,我有话问你。”
瞧着他的样子,顾柔倒不怎么生气了,反而想逗逗他,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这人无趣的很。
虽说不让自己出门,但自己提的一些要求,他总是力所能及的在完成,所以,她莫名觉得他这人还不错。
凌羽错开视线,抿唇“哦”了一声。
他慢慢移了过去,并没有挨着顾柔,而是坐在了她的对面。
“顾姑娘有什么事吗?”
顾柔没在意,撑着头看他:“你多大?”
凌羽有些诧异,他沉默良久才说道:“十、十八。”
“比我要小上五岁。”顾柔坐端身子,又问道:“看你这种迷糊的样子,心又软,你主子也放心让你出去杀人?”
听罢,凌羽抿唇,脸上紧绷:“我不杀好人。”
顾柔斜眼撇他,也不知信没信:“那你们还挺有原则?”
岂料凌羽忽的与她对视,拧着眉头,脱口而出:“主子不是坏人。”
顾柔被他的突然之举吓了一跳,张了张嘴,还是“哦”了一声。
“抱、抱歉。”凌羽收回视线低下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就这样静坐着,之间的氛围似是弥漫着局促与窘迫。
宋时锦推开房门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情形。
“你们”宋时锦虽不认识顾柔,但她方才却见过一旁的凌羽,她试探性开口:“凌羽?”
凌羽“唰”的一声站起来,大步走到宋时锦面前躬身行礼:“夫人。”
“不必客气。”宋时锦想伸手扶他,凌羽却有感应般先站直了身子。
宋时锦笑了笑收回手,她的目光从凌羽侧边穿过,落到了石桌旁的顾柔身上,询问道:“这位是?”
“我有事与你说。”顾柔上前,没有先进行自我介绍,反而说了句令宋时锦摸不着头脑的话。
但宋时锦还是应下了。
“属下先行告退。”凌羽朝着宋时锦行了一礼,等着她回应。
宋时锦没有挽留,看现下这种情况,应当是凌羽带着这名女子过来找她的,既然人已带到,那么他也就该离开了。
得到宋时锦的许可,凌羽才退身出去,路过顾柔时,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一瞬便若无其事的离开了。
“姑娘请进。”宋时锦侧身邀请她进屋,既然是客人,哪有让人家坐在外面的道理。
而顾柔也没有推辞,跟着宋时锦便进了屋。
宋时锦替两人各倒了一杯茶,放置到她面前,抬手道:“姑娘请坐。”
“多谢。”顾柔坐下后,视线一直落在宋时锦身上,似是蕴含着十分浓厚的情绪,宋时锦道不明。
她听见她说:“你不记得我了吗?”
宋时锦眼里透出的疑惑顾柔并没有错过,她笑了声,声音带有悲戚
:“也是,当时你只有四岁,又怎会记得呢?。”
说罢,顾柔从腰间掏出一枚木牌递给她。
“你自小便不在姨母身旁,所以还未来得及为你刻制木牌,当年你母亲带你回来时,我们都吓了一大跳,但姨母还是欣喜的,就将自己的木牌赠予了你。”
宋时锦接过她的木牌,木牌是紫檀木材质,上面的花纹做工精致,团团成一个图案标志,似是带有某种特殊的含义,木牌中间则刻了一个“柔”字。
她从自己袖中取出一个类似的木牌,对比一番,上面刻着的纹路是一模一样的,可中间的刻字却不同,显示出的一个“芙”字。
这枚木牌是她一直带在身上的,现在却出现另一枚极为相似的,其间意义不言而喻。
“怎么样?想起来了吗?”顾柔看向宋时锦,眼神温柔,“糯糯。”
瞧着她依旧有些迷惑的表情,顾柔眉头微皱:“糯糯?”
宋时锦放下两枚木牌,带有歉意地看向她:“抱歉,我先前受过伤,失去了记忆,对以往的事有些模糊。”
听罢,顾柔眉头皱的更紧了:“是头部的伤口吗?那处我看过,应该并无大碍才是啊?怎会这般严重?”
“你看过?”宋时锦抓住了重点。
顾柔一顿,才点了点头:“当时你受伤,若不是他们将我抓来,我还遇不到你呢。”
“他们?”
“是凌羽他主子。”顾柔答道。
“你是说阿宴?”宋时锦看向她,试探着。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顾柔摇了摇头,也是她疏忽,这几天光和凌羽待在一起,他又不许自己乱跑,连个打听消息的机会都没有,若不是今天忽地将自己放出来,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
“当时你昏迷不醒,身边又没有能为你医治的人,他们便找到了我。”顾柔难得的为他们说了句好话,不过也是事实罢了,但事后所做的行为却令人发指,她还得讨要一个说法。
“谢谢你。”宋时锦听罢,语气真诚。
“医者仁心,更何况我还是你的姨母。”顾柔笑道。
宋时锦看着她,表情有些奇怪,她俩看起来年纪相仿,那怎会
见她不信,顾柔笑道:“我和你母亲是表姐妹,岁数相差较大而已。”
宋时锦了然,坦然的接受了她这个看起来和自己没差几岁却是自己长辈的事实,况且凌羽是阿宴的人,说明面前这名女子的身份不会作假,那她俩间也必然是有某种联系的。
只是没想到是这种联系罢了。
沉默片刻后,宋时锦开口问道:“姨母,你能告诉我我的身世吗?”这是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顾柔嘴边笑意慢慢变淡,她看着宋时锦带有期待的目光,终是叹了口气:“有时候以往或许并不是一件值得回忆起的事情,你如今没了以前的记忆,是个重新开始的好机会,真的要将它寻回来么?”
听到这些话,宋时锦灿然一笑,丝毫没有犹豫:“虽说有些记忆并不美好,但那始终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有了它我才是完整的,所以我并不排至它的存在,有些事情不能说逃避它就不存在了,而是需要去解决,迎难而上才能化解问题,姨母,我并不是一个惧怕问题的人。”
闻言,顾柔一怔,思绪飘回了过去,随即便释怀地笑道:“你和我们不一样。”
“既然糯糯坚持,那我可就说了。”
商丘,附庸于北昭,可野心却十分之大,想要取代北昭的地位。
云清公主倾国倾城,本有一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但商丘国主却不顾云清公主意愿将她献给北昭,想让她魅惑君心,从而协助商丘夺权。
云清公主也确实做到了,惹得北昭皇帝日日笙歌,对她流连忘返,她曾天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竟会认为皇帝是爱她的。
可在北昭皇帝心里,她远没有权利重要。
在商丘谋划北昭的同时,北昭又何尝不想攻下商丘?
在云清公主的暗自配合下,商丘出兵专攻北昭的薄弱之地,明面上打得北昭节节败退。
北昭皇帝借着云清公主与商丘助国大将军的青梅竹马之情,放她出宫让她前去求情。
可没想到,云清公主身旁的侍女是北昭皇帝派去监视她的暗卫,一到商丘军营,侍女借着他们说话的机会,窃取了商丘的边防图,递给了北昭皇帝。
于是,北昭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商丘。
国破家亡之际,云清公主看破了北昭皇帝的真面目,便想自刎朝着商丘子民谢罪,却被北昭皇帝拦下强制带回宫中。
五年后,云清公主自缢于自己寝宫。
“那这‘芙’字?”宋时锦抚摸着木牌上的刻字,姨母所说之事不可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极有可能就体现在这木牌之上。
“那是云清公主嫡姐
芙清公主之物,也是你的外祖母,我的姨母。”顾柔从她手中拿过木牌,手指顺着上面的纹路抚摸着,“当年商丘亡国,只有芙清公主和我的母亲容清公主逃了出来。”
顾柔摸了摸她的头发:“而你母亲,就是芙清公主的女儿。”
她没有再多讲,既然糯糯的母亲已经带着她逃离出来,自是不想再和商丘再有任何瓜葛,也厌恶尽了他们所做的事情,那还是不要再让她知晓了,省的烦心。
知道根在何处就好,其余的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毕竟,那也是自己一直想要摆脱的噩梦。
“那外祖母她们现下在何处?”宋时锦抬头问她。
“北昭,云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