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6000字）序篇完
“都走了……走了好啊……”
看着王玄甫刚刚醒来就立刻离去，姜至一神情中有些落寞。
这几日，他认识了彭怀、宋盈竹，但都走了。
如今和他玩闹了十余载的王玄甫，经历这次变故醒来之后，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也告别了自己离去。
或许他以前是他过于没心没肺了，在短短几日，经历这么多之后，反而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
“舍不得？就是不知道你舍不得的是你这小伙伴，还是那个刚刚讨到的小媳妇啊！”
老姜头从刚刚出来就没说话，如今一开口，就调侃起姜至一来。
只是这一次，姜至一并没有和对方斗嘴，只是原地蹲了下来，抬头望着天空，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见姜至一这副模样，老姜头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也来到他身旁，学着姜至一的动作，蹲了下来，目光望向如今彻底云开雾散的天际。
“你恨我？”老姜头跟着姜至一蹲了很久，忽然吐出一句话来。
这一次，老姜头的语气中再不见以往的随性，反而好像极其想要知晓姜至一的回答一般。
感觉到老姜头的焦躁，姜至一并没有看向对方，依然看着天空，缓缓开口道：“你救了玄甫，我恨你做什么？”
“至于我的事情，我虽然自己也搞不懂，但也知晓，就算没有老疯子，没有姬先生，没有你，我也会走到这个地步。”
“对，先前姬先生也和我说过，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命数。”
说到这里，姜至一想起前几天自己在这酒馆的屋顶上，纵意起誓时候的张狂，此时想来，多少有些可笑了。
老姜头看着此时姜至一，欲言又止，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我曾劝过老大，毕竟不管怎么样，这世间的所有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选择，可……可不管是你的事情，还是其他的事情，我还是转变不了什么。”
老姜头的话说的既苦涩又无奈，但即使如此，他也并没有祈求得到姜至一的原谅。
并非他觉得他无错，相反如今他们的如今做的，或许不能说是不对，但对于姜至一来说，终究是不公的。
这一点，作为参与其中的一人，他无法为自己开脱。
姜至一安安静静的听完老姜头的话语，沉思片刻，忽的站了起来。
姜至一这突然的动作，让老姜头微微一愣，不知姜至一发生了什么。
姜至一低头侧目看向老姜头，轻声问道：“老姜头，我错了吗？”
这个问题，让老姜头张了张嘴，又是一愣。
见对方没有立刻回答自己，姜至一再次颔首沉默片刻，然后第二次问道：“老姜头，我错了吗？”
这一次，老姜头笑了，笑的畅快。
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认真的看着姜至一，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没错！”
听见这个答复，姜至一从刚刚便不见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两人就这样在院中笑着，在酒谱前面的姬先生听见两人的笑声，神情有些恍惚。
多少年了，他还从未见老姜头这么笑了。
或许是两人笑累了，竟是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然后看向了彼此。
“老姜头，我也要走了！”姜至一看着老姜头轻声说道。
以往都是他们不听姜至一的回复就自顾自的做事，而这一次，姜至一好像报复一样，也没有给老姜头再说话的机会，说完，便是迈开步子，向着外面走去。
看着此时姜至一离去的背影，老姜头将刚刚想要跟姜至一说的话全部都吞了下去。
在他看来，对于如今的姜至一来说，或许自己的那些言论已经无用了吧。
老姜头想到这里，再次抬头看向了天空。
“糊涂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醒悟了。”
“这天是天，地是地，所以这人还得是人啊！”
随着老姜头的话语轻飘飘的落在院落之中，老姜头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此时，在这酒铺之中，唯有一声淡淡的叹息从酒铺前面传出……
……
离开了酒馆的姜至一走的很慢，甚至比前一次他负伤赶路时走的还要慢，可是这一次却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来到了负子山的脚下。
看着这依然高耸入云，宛如天柱一样的负子山，这一次，姜至一却是有着和先前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非常的奇妙，好像也许在前一次之前，他就来过这里一般。
姜至一摇了摇头，驱散了这种感觉，一步迈出，踏上了他已经走过一次的山路。
而当他再一次进入到负子山的时候，在山顶之上，有四个人的目光注视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此时的姜至一，老疯子缓缓开口道：“若不是亲眼看见，还真的不能相信，你们三个竟然能够为了一个人，倾注心血到这种地步。”
三人并没有回答老疯子的话，反而是女人岔开了话题，对着老疯子笑着说道：“你家小弟都走了，你不去劝一劝吗？”
听见这话，老疯子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他既然想要去，那便去吧。”
“就像你们三人如今都能为了一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一样，老二的离去就更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说完这话的老疯子，显然不想就这么被女人岔开话题，又是看向了中年道人，问道：“虽然我知晓一些他的不普通，但终究还是知道的太少了，但我觉得你应当知道很多。”
听见这话的道人笑而不语，目光始终落在山脚下那喝酒前行的少年，从未离开过。
少年一步一步的走着。
这一次，与上次有着太多的不同，或是因为身体好了，又或许因为别的事情，这原本他看来有着太多比自己强大的山林也变得不这么恐怖了。
就算如今他走过之处，有着众多他没有见过的生灵齐齐出现，望着他的背影，他每一步也走的无怨无悔。
又是一步踏出，这一次，他已然来到山腰之处，周身有氤氲之气盘旋而出，如龙盘旋。
从无到有，那虽是炼气士最低门槛却不知将多少人挡在门外的第一境，姜至一一步而至，而且走到了尽头。
如今，月至中天，姜至一抬头望月，天空之中有着月华散落，好似为他踏入修行而庆祝。
寂静的山林中，有鹤鸣、龙吟、凤啸之音响起，为姜至一鼓劲。
或许收到此时环境的影响，姜至一大笑一声，再一步迈出，整个负子山的表层之上，浮现出一层薄薄光晕，随风而聚，化为条条长龙，向着姜至一身体之内涌去。
这一步迈出，姜至一又至数千里之外，周身磅礴之气涌动，气息再次暴涨。
二境、三境，虽是依然只是凡人四境中平平无奇的两个层，但也就是这两层，也不知道是多少人，一辈子可望而不可即的。
但对于姜至一而言，顷刻之间，便已是走完。
看着已经快至山顶的姜至一，老疯子双眼微微一眯，看向一旁的女子。
“虽然知晓你给的东西的来历，但想来其作用也不能到这种程度吧？”
闻言，女子淡淡一笑，笑的异常的好看，轻声说道：“自是到不了的！”
看见女子没有否认，老疯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如今我依然看不懂这小子，但如此看来，大抵是没有选错的，这样我也便放心了。”
说着，老疯子手中红光微闪，便见为姜至一和宋盈竹缔结婚约的红绣球再次出现。
此时的红绣球上，再不是三道毫光，而是变成了四道。
只是这最新的一道，却是若隐若现，比起其余三道，更是微弱了不少。
对此，老疯子并没有任何的担忧，反而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喃喃说道：“去吧，回去吧，这样就好。”
随着老疯子的话语落下，就见红绣球化为一道光芒，向着天空之上飞去，在天空上划出一道璀璨，然后消失在这天地之间，不知了踪迹。
看着消失不见的红绣球，老疯子又望了一眼姜至一，轻声道：“接下来，我心中已然有数，便不需要再看了。”
“不过有句话还是要和你们说的，这小子终究还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子。”
“或许你们的算盘从开始就打错了！”
听见这话，中年道人三人不由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了笑意。
只见中年道人这一次终于开口。
“你又怎么知道，我们的算盘到底如何？”
说到这里，中年道人挥了挥手中拂尘。
“去吧，做你该做的事情去，至于这里，你无需理会，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一切，也会满意他的。”
老疯子听见这话，微微一愣，一直都不曾动摇的目光，在这一刻也露出了一丝的疑惑。
若是比起跟脚，他自认高于女子，就算是中年道人和布衣青年，也只是和他相当。
而修为，若放在以前，这三人倒是和自己一样，但到了现在，却要比自己还弱上一层。
但为何，反而这三人能看清的一些事情，自己却看不清呢？
想到这里，老疯子叹息一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说完，老疯子不再多言什么，转眼就消失在山顶之上。
对于他的离去，并未引起剩下三人的关注。
而在这段时间之中，姜至一却没有再次前进，反而是停留在了原地，闭上了双眼，听着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声音。
在这一刻，他听见了山中各种各样生灵的声音，现在，过去，乃至于不是这个时代的声音。
这些声音，如同洪流一样，灌入到姜至一的脑海，形成一道道画面。
这些画面，虽是残缺，但从中，姜至一看见了这负子山原本的模样。
若如今的负子山是宛如天柱，而先前的负子山就是真真实实的天柱，连通着天地。
同时，他看见了从负子山中走出了一个个的生灵，看见了以往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龙凤麒麟等等一系列的异兽。
看见了有如仙人一般的人族，看见了不知从什么时候，不再被提及的神灵。
……
只是，这负子山终究还是断了，姜至一没有看见为何而断，但却看见了负子山断后的景象。
天地倾覆，有天水自苍天之上落下，日月齐现，星辰陨落。
画面也在这个时候中断，声音虽然还在，却再也看不见任何的景象了。
姜至一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之中露出了一丝的迷惘。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由自主的去倾听这些声音，也不知道为何这些画面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但当声音涌进他耳朵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去感悟这些，就好像他应该去倾听这些一样。
就在姜至一愣神的时候，一缕清风袭来，缓缓吹在姜至一的背后，轻柔且温暖，丝毫不像是夜晚林间的山风。
这风如今就好像提醒姜至一，让他继续向山顶进发一样。
感受到这股温暖的清风，姜至一不由失笑。
“原来你们也是和那三个家伙一伙的嘛！不过如今，这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毕竟，这山终究是要登上去的。”
说话之间，姜至一抬起腿。
这一步迈出，落下，姜至一走的要比先前还远上许多。
而这一步落下，原本因为姜至一而热闹起来的负子山，再次安静了下去。
看着隐隐约约的人影，中年道人微微一笑，大袖一挥，道：“如今世人很少看见大场面了，所以还是隐藏一点吧，莫要将他们吓破胆了！”
也就在中年道人话语落下的一瞬，整个负子山开始震动起来，山体崩碎之间，姜至一竟发现，自己脚下的土地猛然上升。
原本拱卫着主峰的那八十一副峰，在这一刻，也随之升高。
这一刻，姜至一才看出来，哪里有什么所谓的主峰，副峰，这些终究不过都是负子山而已。
当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见无数金光从负子山山体浮现而出，只是这一次和刚刚不同，这种气，若有若无，并非是天地之间的灵气，但在其上，又有着无比玄妙的气息。
但无论这些是什么，但在这一刻，这些气都向着姜至一涌来，将他簇拥在中央，好似找到了亲人一般。
随着这些气融入姜至一的体内，姜至一修为境界缓缓提升。
最后停留在第四境的第一层。
境界的提升，并没有引起姜至一过多的注意，反而在这一刻，他觉得再向着周围看去，他感觉这天地之间都通透了很多，许许多多以往看不见的东西，在这一刻都清晰可见。
这些事物，却也并非是真正的有形之物，而是姜至一以前从来没有感知过的，玄之又玄的未知之物。
就在姜至一细细探查这些的时候，不自觉的向着周围望去，这才猛然发现，如今这里早已变了模样。
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负子山恢复了原样，因为此时负子山的模样，就和刚刚姜至一脑海中的景象一模一样。
就在姜至一愣神的时候，中年道人三人已经来到了姜至一的身旁。
中年道人揣手而立，拂尘就这么随意的抱在怀中。
布衣青年，目光依然颓然而淡漠。
至于女子，依旧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
“看来你没有食言。”中年道人开口道。
听见这话，姜至一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我是想要跑路的，但仔细想了想，估计也是跑不过你们的，所以也就放弃了。”
“或许我想换种方式。”
听见这话，道人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也不在意，反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么长时间了，你估计还不知道我们的名号，不过嘛，名号这种事情，太多年岁了，我们差不多都忘了。”
听见这话，姜至一微微蹙眉，如今虽然他不愿，但还是要拜师的，可这拜师就拜师了，总不能连自己拜的谁都不知道吧，毕竟日后若是在外面惹了祸，他连自报个家门都做不到，那岂不是毫无底气了。
这个时候，一旁的女子好像看出了姜至一的想法，当即笑骂一句道：“你这逆徒，如今还没怎么样，就想着顶着我们名头，去外面嚣张跋扈。”
女子的话语刚刚落下，一旁的中年道人说道：“你也切莫要这般说他，毕竟作为咱们的徒弟，虽然不能欺负他人，但也不能被其他人欺负了不是？”
说着，中年道人又看向了姜至一。
“你刚刚想的也算没错，而之前我们也商量过，你便是拜我为大师尊，这布衣青年为二师尊，最后是你三师尊！”
“至于贫道的名字估计也没有多少人记得，倒是上虚这个道号没准还有人能想起一二，你记住便是，至于你这二师尊，倒是有个诨号，叫做北辰，最后你这三师尊，嗯……”
说到这里，可能是编不下去了，自称为上虚道人的中年道人不由尴尬的看向了一旁的女子。
看见对方这求助的目光，女子微微摇头，然后说道：“什么大师尊，二师尊，三师尊的，你就叫我无垢师尊就是了。”
听见三人中终于出现一个比较正常一些的名字，姜至一点了点头，然后躬身行礼道：“姜至一，拜见三位师尊！”
看着姜至一对自己等人行礼，上虚道人嘿嘿一笑，说道：“行了，别做这表面功夫了，毕竟你怎么想的，我们比谁都清楚。”
“不过想是想得，但做得做不得，就得看你自己了。”
闻言，起身的姜至一，轻声道：“既然想了，那终究是要试一试的。”
见姜至一这么说，三人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互相看向了彼此，好像又在算计什么事情。
最后，无垢再次再次说话。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要在这里跟着我们修行，直到我们觉得你可以出去的时候，你才能下山。”
“而最开始，你便先跟着我修炼吧，在之后是你二师尊，最后则是你大师尊。”
对于他们的安排，姜至一并没有任何的意见，当即点了点头。
忽然，姜至一好像想起了什么，看向他们道：“你们既然和老疯子他们有联系，那就应当知晓宋盈竹的事情，如此，可有帮她的方式？”
他没有忘记老疯子的话，他和宋盈竹缔结婚约，也不过是缓解宋盈竹的情况，就算多出来一丝生机，那也不过仅仅一丝而已。
所以他想要看一看，自己这三个便宜师尊这里，能不能有办法。
对于姜至一提及这件事情，三人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这一次，上虚和无垢都没有再说话，反而是一直都沉默寡言的北辰师尊开口了。
“有，但这件事情要你去做，别人帮不了她，若你不想还没下山，就死老婆的话，就好好跟着我们修炼，早些下山去。”
“毕竟虽然你一步来到四境，但别说是与你那未过门的妻子相比了，就连跟着你上山的那个二境的莽汉都打不过。”
这一回，可能是姜至一认识他以来，他说的字数最多的一次，只不过却也是直直插进姜至一心中，扎心无比。
不过姜至一虽然听了这话，心脏有些抽搐，但也没有气恼，只是认真的说道：“弟子知晓了！”
看见姜至一明白自己所说的话语，北辰点了点头，再次沉默起来。
“走吧！”看着问完心中牵挂的姜至一，无垢轻声说着，便转身向着别处走去。
见自己师尊叫自己，姜至一自然跟了上去，只是走着走着，他忽然感察到什么，回首望去，看向了负子山之外的远方，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此时此刻，在远方，正有一人，牵挂着自己。
而此时在另外一处，少女背对城墙，手捂着自己心脏处，目光望着自己走来的方向，好像看见了自己离开没有多久的地方。
下一秒，少女可能是感受到了那不真实的回应，她收回目光，坚定了信念，转身迈出步子，进入这夜晚依旧繁华都城之中。
与此同时，天际之上，有着一颗旁人看不见的星辰，泛着的红光微微闪烁……
序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