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执念
小镇私塾。
好像提前知晓今日这里有人回来，张扬武早早安排了好学生，并未在今天讲学。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大抵镇上的孩子都是高兴的，毕竟在这短短的几日中，先生已经是两日没有授课了，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张扬武正襟跪坐在炕桌前，手中不急不慢的泡着茶水，表情认真，一丝不苟。
待到他手中茶水泡好，分为两杯，才头也不抬的缓缓开口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说说话呢？”
只见此时在打开的窗上，李梦天整个人坐在上面，依靠着窗框，手中提溜着酒葫芦，看着张扬武有些无趣的说道：“每次见你，都是喝这无味的茶水，何其无趣？”
虽然嘴中这么说着，但李梦天还是从窗上跳了下来，来到张扬武对面坐下，将几乎不曾离手的酒葫芦放到了一边。
品茶的张扬武虽未理会李梦天，但此时被茶杯挡住的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你也走上了一趟？”放下茶杯的张扬武看着李梦天缓缓问道。
闻言，李梦天嘿嘿一笑，将杯中茶水一口喝下，如同牛饮一般，让张扬武不由眉头一皱。
“原本来这里，是为了找找灵感，看看能不能搞出来几句好诗的，不过却没想到，让我遇见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李梦天眼皮微垂，盯着手中那已经空了的茶杯，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扬武沉默颔首。
而就在这个时候，李梦天却是猛然抬头，目光死死看向了张扬武，问道：“你们这镇子上，有个姓姜的纨绔，他到底是谁，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李梦天此时全然不见以往的快活洒脱之态，有的只是满脸的执念。
看着如此模样的李梦天，张扬武叹息一声，说道：“梦天，你失态了！”
“张兄，你别在这里给我说这些没用的！”
“我这一生，活到现在，前十五年算是浑浑噩噩，后八年有余，虽是恣意妄为，但却唯有两件事情不敢怠慢。”
“一是寻人，二还是寻人。如今我既然已经窥见一丝希望，自然不会如此善罢甘休的。”
李梦天说着，忽的身体一软，好似酒醉一般，瘫软在榻上，脸上更是写满了颓然，但其中的执念却是不减，反而更甚一筹。
“梦天，你执念太深了，如此恐大道无期啊！”张扬武一脸凝重的看着李梦天，用上了一种可以算是呵斥的语气说道。
这一次，李梦天并没有回应，但张扬武看着李梦天充满血丝的双眼，再次重重一叹。
虽然先前他就知晓李梦天的执念，但却从来没想这执念能深到这种程度。
“其实他的来历，我也并不清楚，只是你好好想一想，如今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当时你十五岁时，他也不过正好出生罢了！”
“这样算来，一个刚刚降世的婴儿，就算他有着惊天的来历，也不大可能是你要寻找之人。”
听见张扬武的话语，李梦天一脸的患得患失，颓然之色溢于言表。
房间内沉默了许久，直到张扬武看着李梦天开口问道：“你和我家小师妹应当是一同回来的，既然如此，那肯定是在山中遇见了。”
李梦天知晓张扬武提到宋盈竹不过就是在岔开话题而已，同时他也知晓，刚刚是自己失态了，但就算如此，他还是调整了好一会，才收敛了自己的怅然，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同行了一段时间，若论天资，确实算是天之骄子，而且我也着实没有想到，你家先生，竟然想到了用这种法子。”
“张兄，虽然我知晓老先生自有考教，但你精通卜算之道，应当也知晓，这份因果，也不是这么好接下的。”
“稍有不慎，别说是你们这一脉了，就算是整个儒家乃至于其他兵家、纵横家等等这些，都会受到牵连，甚至陨灭在此道之上。”
“其他几家尚且如此，更不要说你们这一脉了，恐怕到时候怕是绝对没有丝毫生机可言。”
听见李梦天这凝重的话语，张扬武只是淡然一笑，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李梦天所说之话的严重性一般。
“我家先生，速来骄傲的很，况且这本就是其道根本，又天降此良机，莫说是先生了，就是我们几个，都觉得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再者说，这证道之路，又有哪一条能算的上容易，既然先生他决定了，那我们这些做弟子的自然支持……即使先生他对我们三个颇有微词，但先生就是先生，弟子就是弟子。”
“若是别家有意见，有本事就来这镇子走上一圈，若是天下人有意见，也得掂量掂量明珠王朝中的那位。”
“至于这天？有先生在，大抵也是不会让他就随意塌了。”
闻言，李梦天看着张扬武有些恍惚，好像如今坐在这里的并非是他的好友，反而是那位平常总是和和气气，实则就是一个暴躁老头的老先生。
想到这里，李梦天久久没有喜气的脸上，难得的挂上一抹笑容。
“张兄，你们几个老说，没有学的老先生的学问，可如今看来，却是学了个精髓。”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更不要说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了，虽然可能学问没有传承下来，但这脾气却大差不差的学了个遍。”张扬武倒是不在意李梦天的调侃，反而看样子倒是非常满意此时的评价。
对此，李梦天无奈一笑，又是牛饮了一口茶水，眉头紧蹙，嘴中不由咋吧咋吧，好像想将这茶喝出酒的味道一般。
“不过你就不担心你家小师妹，毕竟现在可还昏着呢，还有不知道姜家小子的来历，但接触下来，我觉得那小子可不像是什么好人，忒坏了点。”
“你就不怕他将你家师妹拐跑了？”
听见李梦天这话，张扬武刚刚端起茶杯的手直接僵住，整个人更是呆愣起来。
脑海中这几日的事情，如同回放一般闪过，当即张扬武的面色就苦了下去，原本看不清楚的很多事情，如今也逐渐清晰起来。
虽然不知道本质，但大致上还是明白了一些。
下一秒，张扬武脸上欲哭无泪的表情。
“你们这几个天杀的老不羞，竟是算计，算计到我家小师妹头上了，这让先生知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呜呜呜，不行这里是待不下去了，我得赶紧跑路，不能让先生找到……”
说着这话，张扬武甚至来不及和李梦天多言，收拾了东西，就打算真的跑路，毕竟如今这负子山已经算是醒来了，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所以他留在这里与否，已经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了。
而看着张扬武这慌张的样子，即使是李梦天也不由一阵愕然。
明明刚刚还一副护犊子的样子，怎么的如今一有事了，这跑的比谁都快呢？
不过就在张扬武马上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忽的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在李梦天的吃惊之中，这位修为极高的先生，就直接来了一个平地摔。
此时坐在地上的张扬武，则是目光呆愣，嘴中喃喃道：“完了，完了，这回算是被先生记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