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章 深夜访客
晚上我正在睡觉,迷迷糊糊中隐约听到有人在用力敲着店门。
急促的声音划破夜的宁静:“张掌柜,张掌柜开门,我是黄庆书。”
发生甚么事了?
大半夜不睡觉,跑来吵死人,是谁这么不讲武德。
我摸出火折子,点着烛台,披上外套就往外走,刚打开房门,就听见张青哥哥提着一盏灯慌忙出了房间,他看见我,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先从后门进了店里,打开店门:“黄师爷,深夜大驾光临,有什么急事吗?”
“张掌柜,你店里要出事了,我……”
黄师爷话音未落,张青哥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他的说话:“师爷不必着急,喝口水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他领着黄师爷进到店里,请他入了座,我也刚好赶到。
张青哥哥向我介绍道:“这位是孟州府知府大人掌管文书的黄师爷,兄弟过来相见。”
我赶忙上前唱个大喏:“小人见过师爷。”
黄师爷拱手还礼:“壮士不必客气。”
张青哥哥从柜台端过茶盘,给黄师爷倒了一杯水:“师爷休怪,深夜没处准备,请您喝口冷水。”
看来张青哥哥跟这位黄师爷关系很铁,连茶都不烧一壶,直接用凉白开接待。
黄师爷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随即放下,他看了张青哥哥,又看了我,张青哥哥笑道:“这里没有外人,师爷但讲无妨。”
黄师爷问道:“今天李班头是不是带着几个衙役来过这里?”
“是啊,怎么了。”
“他们有没有说来做什么?”
“说是办差路过,走得累了,进来歇歇脚。”
“他们进来的时候,你这位兄弟是不是也在场?”
“在啊,怎么了?诶?师爷是怎么知道的?”
“事情就坏在这里,有个衙役认出你这个兄弟就是几年前快活林杀了蒋门神的凶手武松,他回到府里就向知府大人告发,知府大人明天就要差人过来拿了你这位兄弟。”
“那位公爷认错人了,我家兄弟叫赵二,是个屠夫,一直在恩州做营生,前段时间我写信叫他过来帮我,他才来到这里。至于他说什么杀人凶手武松,我不认识,也没见过。可能是我兄弟长得跟那人相似,那位公爷就误认了。”
黄师爷意味深长的看着我,一只手拨着茶盖,却对着张青哥哥说道:“我对张掌柜坦诚相待,张掌柜何故疑我?”
张青哥哥呵呵陪笑,拿起茶壶要给黄师爷添水。
黄师爷把住茶盖不放,不紧不慢的说:“那个衙役之前在牢城营当牢子,因为得罪了施管营,被他寻了借口打了二十军棍赶回了家。后被蒋门神收留,做了蒋门神的徒弟,在快活林做事。蒋门神死后,他买上告下内外打点,在府衙谋了衙役做公到现在。这个人不但在牢城营待过,还在快活林待过,蒋门神被杀的时候,他就在现场,他是万万不会认错人的。”
我平静地听着他说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张青哥哥不动声色地说:“我家兄弟确实叫赵二,师爷不要听那公爷胡说。”
黄师爷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张掌柜,我的张掌柜,事情到了这一步,你就不要再瞒我了。实话跟你说了吧,那衙役告发后,请求知府大人当时就差人过来拿你兄弟,拿了你兄弟,他就能扳倒施管营,出了他胸中恶气。只是他不知道知府大人也参与了那件事,知府大人怕受牵连,推脱人手不够,明早再过来拿人,并差我连夜带话给你,叫你兄弟跑了,免得到时大家都不好看。”
张青哥哥吃了一惊,连忙拱手道:“师爷宽恕,救我兄弟。”
我也跟着拱手行礼:“武松谢过师爷深夜相救。”
黄师爷给我们回了礼,提醒我们尽快做好打算后,起身就要离去。
张青哥哥送他出了店外,从怀里掏出一根蒜条金,黄师爷假意推脱了一下,收了金子,自去返回府衙。
这地不能待了。
必须马上走。
张青哥哥回了房间,叫出嫂嫂,两个伙计也起来,五人坐在店里商议。
我提出马上收拾包裹离开。
张青哥哥说:“兄弟,事情来的突然,我没办法再留你,你不要怨恨我们。”
“哥哥不要说这种话,事情都是武松惹出来的,跟你无关。就算没有这个事,一个月之后我还是要走的,迟走不如早走,倒也痛快。”
张青哥哥说道:“兄弟准备去哪里?”
“前路茫茫,我也不知道去哪里,走到哪算哪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总是能寻得安身处的。”
众人皆不做声。
死一般的寂静。
张青哥哥打破了沉默:“兄弟,我倒有个安身处,只是怕你不肯去。”
“哥哥,我单身一人,烂命一条,又被官府缉拿,如何不肯去,哥哥只顾说是哪里便是。”
“好,既然兄弟这么说,那我就告诉你。青州管下有一个二龙山,山上有座宝珠寺,有两个好汉,一个叫花和尚鲁智深,一个叫青面兽杨志,在那里打家劫舍,霸着一方落草。他们不惧官府,兄弟可以去他那里安身,免除祸事。”
又是上山当山贼,跟上次说的一样。
上次是我不想去,今非昔比,这次不去怕是不成了。
我想起在少华山时的际遇,对张青哥哥说:“我愿意去,不过我不认识他们,到了那里他们也未必愿意收留我。”
“这个不妨,那花和尚鲁智深和我是兄弟。他来过十字坡,我们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时常有书信往来。我写一封书信给你,写明你的本事,他看了书信,知道了你的本事,也看在我的面子上,定会答应你入伙。”
“哥哥说的是,事不宜迟,辛苦你现在就写书信与我,我马上就去二龙山入伙。”
伙计赶忙取出纸笔,张青哥哥当即写了。
嫂嫂说:“青州离这不近,兄弟不能就这样去,怕是被人认得。你还记得以前我麻翻一个头陀的事吗,我还留着他的度牒,僧衣,佛珠和那两把雪花镔铁戒刀,你不如把头发剪了,做个行者,路上赶路也方便些。”
做和尚?这么刺激?这弯转得太急了,我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转念我又想了一想,反正是假的,做什么都无所谓。
于是我点头答应。
嫂嫂取出一个包袱,拿出头陀那一身行头给我换上,他们四人看了,一起叫好。
我讨了一面镜子照来看,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做得一个行者。只是这发型一点不配这身打扮,哥哥,辛苦你给我剪下头发。”
打扮完毕,我回房收拾好包裹,向四人辞行,张青哥哥给了我几十两银子,我收下银子,拜谢了他和嫂嫂。
四人送我到店外,张青哥哥吩咐一个伙计到后厨取了一只火把,让我好赶夜路。
我接过火把,辞别了四人,大踏步向坡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