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竹林（4）
一凝神，谢亭看见竹叶后闪过一线红色的影子。
——是顾玉成的鞭子。
鞭子从天而落，好似一道红色的闪电。第一击被谢亭预料到了，他赶忙躲闪开，鞭子便落在土地上。一条软鞭竟然在泥土上留下一条一指深的鞭痕，潮湿的泥土次第渐开，落在谢亭脸上一阵冰凉。
谢亭轻轻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还好是泥巴不是鲜血。这一鞭如果刚刚落在他身上，溅起来的就不是泥土了，而是他的血。
谢亭后脊发麻：“顾玉成你有病吗？”
原来前几天都是小打小闹，这才是顾玉成的实力。可是他的右手还有伤，怎么可能比得过认真起来的顾玉成。
回答他的是一道劈开悬月的长鞭。
“劈——”
第一道鞭子的残影还没再空中全然散尽，第二道鞭子已然落下。两道鞭子的残影朝谢亭而来，似一张大网，网罗住谢亭的所有去路。
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必须去挡。挡哪个？
谢亭当机立断豁然拔出竹竿，他抬腕迎上左侧的鞭子，来不及细想这到底是残影还是真鞭子。火星四泄，鞭子如同蛇信一般爬过竹竿，蛮力就着倒刺将谢亭抓离地面。
失重感冲上谢亭的脑袋，他空白了一下当即扔开竹竿跳回地面。
刚刚那一鞭子没有落在他的手臂上，但胜似落在他的手臂上。麻意退尽，火烧感蔓延至谢亭全身上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天空中已经燃烧起来的竹竿。
红色的火划开深蓝色的天空，细细长长的竹竿向天空尽头生长，谢亭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感受到了磅礴的剑气。
“啪——”“唰——”
两道巨响接连而起，山空开始振鸣，似天边雷霆炸裂。谢亭人在阵中只觉得耳边声音振聋发聩。竹竿从他头上砸下，火燃烧尽后，倒刺在竹竿上划下重重一笔，留下一条焦黑色的长痕。
灵力没有爆开，但是境界层层攀升，压制感让谢亭觉得喘不过气来。
好厉害，谢亭感觉在强压之下马上就要被憋死了。
竹竿已经没法用了，谢亭正面挡不住顾玉成，他只能想办法跑。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不是谢亭怂，恐怕这也是顾玉成的初衷，让他在追杀之中学会御剑。
前几天召唤出剑气的感觉谢亭已经忘了，现在情况紧迫他只觉得脑袋都要爆开。蛇响声又隐约响起，谢亭怒火中烧。他抬头望向身边根本就看不见顾玉成的红衣。
一定还有办法。
谢亭把胸前的剑谱拿出来赶忙走到月光下查看。
“百炼成钢，剑之所基······”
求生欲让谢亭的阅读速度快起来了，他一目十行、连蒙带猜赶紧翻过去。第一页都是没有用的东西，第二页第一句才读了一列就感觉到身后狂风肆虐。
不好！
谢亭赶忙抱紧书滚到竹子后面，抬头，果然，红色长鞭在空中突然闪现，似蟒蛇吐信掠过竹竿。
“啪！”
竹竿从中间分成两半裂开，倒刺在竹竿上留下烧焦的痕迹。
谢亭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能将软鞭用作长剑，面前竹子的断口整齐，伸手连斜飞的竹丝都摸不到。
现在顾玉成在暗处，自己在明处只会被他追着打，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谢亭当即拿着书朝竹林深处逃窜。
前方的竹林密集了许多，谢亭专门躲在多棵竹林之间。软鞭灵活，这种地方说不定能挡住一二顾玉成的进攻。
他乘着顾玉成还没反应过来便摊开书开始继续阅读。
“········气沉丹田。”谢亭无语，怎么随便一本书都是气沉丹田。
运送灵力至四肢百害，令穴中充满浩然之气。
谢亭伸手捏成鸡爪状，他尝试了多次，觉得这个样子不够美观也不够浩然。这真的是“一指封仙”剑谱吗？顾玉成是不是在借机会演他？
尝试了半天谢亭都没有找到前天召唤出来的剑气，他沮丧放下手却感觉奇怪
顾玉成人呢？这会没有一点鞭子都没有？
谢亭抬头就看见顾玉成站在前方抱胸看着他，他慢条斯理整理自己的鞭子，谢亭一看见他的红衣就有些应激。偏偏顾玉成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吓人的地方，他将鞭子收好后抬头冲谢亭优雅一笑。
他一身红衣吊在树上，十分惹眼。谢亭觉得这不是什么人间仙子更像是人间恶鬼，特别是顾玉成优雅的那一笑，让谢亭十分害怕。
谢亭：能不能不要笑，孩子害怕。
谢亭问道：“今晚上是不是结束了呀？”
他问得很委婉，谢亭还想活命。
“这才从哪里到哪里，怎么就结束了？你学会御剑了吗？”
答案自然是没有，谢亭赶忙低头再认真记背一遍手中的剑谱。
他低头看书片刻，面前的月光却渐渐被黑影挡住。谢亭后背冒汗不情不愿地抬头，顾玉成一晃眼就走到了谢亭身边。
月光给这人的头发和脸刷上了一层别样的柔光，谢亭抬眸看顾玉成轻笑抱胸愣住了。别人把顾玉成称作璞玉宫白玫瑰并不是没有道理，顾玉成确实长得很好看，再加上平常不喜欢笑，所以是气质更特别的冰山美人。
可惜玫瑰花虽好，但是带刺。谢亭还没有伸手摘玫瑰就已经满身鲜血了。
不知道顾玉成什么时候会继续发疯，谢亭朝顾玉成讨好似的笑了笑：“师父······”
顾玉成又走进了一些，谢亭听到竹子吱呀的声音才意识到这人又站在竹子上。顾玉成看上去也不重，能将坚韧的竹子压成这个程度，只有可能是用灵力。
“吱呀——呀——”
谢亭觉得这不是竹子晃动的声音，这简直是顾玉成催命的声音。
他把树抱在胸前微微后退，这本书是剑谱，是孤本，是谢檀因希望顾玉成传承下去的东西。
顾玉成总不可能为了杀他把剑谱撕了。
顾玉成在竹子顶端站立，谢亭和他始终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所以，你把剑谱背下来了吗？”顾玉成问道。
谢亭勉强笑了一下，顾玉成偏头看着他。两人在黑暗中相互注释片刻，谢亭最先妥协。
“我的手好像断了。”
顾玉成冷漠道：“哦，管我什么事情。”
谢亭追问道：“今天能不能就这样算了啊，我想休息一下。”
顾玉成冲着他盈盈一笑，谢亭愣是在他的笑容中看出了些许血腥的味道。果不其然顾玉成身影一晃整个人消失在竹林当中。谢亭绝望地长叫一声。
等他安静下来，谢亭听到自己周边一圈都响起了蛇响声，说是蛇响似乎也不准确。他听到了金属物刮动地面地声音，一道一道好像刮在他的心上。
“斯啦——”
突然金属声一震动，谢亭来不及反应就感觉到磅礴灵力从他身后卷来。顾玉成的灵力似一汪起浪的大海，海浪夹杂着暴动的灵力铺天盖地，连天空的颜色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这巨大的竹林竟然如同海浪一般，灵力入林，周遭树叶似海波荡漾开，竹林簌簌，万籁齐发。灵力朝谢亭扑面而来，他被用力一拍卷到半空之中。
谢亭半响都没有回过神，回神之后只觉得鼻腔一腥。他伸手摸到了鼻端才知道自己流鼻血了。
满脑子都是“叮——”的声音，等他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刮在树上了。
他整觉得整个人的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烧起来了一般。顾玉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说道：“还不够，为什么你就是召唤不出剑气，奇怪了。”
只有不正常的人才会想把别人打出剑气来才对吧。你才奇怪，你才神经病吧！
谢亭说到：“先别打了。”
一股银色的气萦绕在谢亭周围，谢亭坐在地上长叹了一口气。
“我召唤出来了，我知道怎么御剑御风了。”
说道谢亭轻松一跃就从竹子上跳到了地上，银色的灵力在他周围一圈一圈荡开。
见状，顾玉成也落到地上，抱怨道：“你怎么这么笨啊，我手都累了。”
谢亭：谢谢，刚刚差点被你弄死，我也很害怕。
顾玉成开始一节一节收拾自己的鞭子谢亭这时候才看清楚追着自己打了三天的鞭子。这鞭子上的倒刺很尖锐很长，谢亭好不怀疑要是自己被鞭子打到了，能被鞭子直接拖离地面。
鞭柄上有一个小空箱，谢亭猜这就是鞭子会发出蛇响的原因。
顾玉成见他眼睛盯着鞭子转，便扬手把他拦下来了：“我的鞭子名叫‘响尾’，是我的本名法器。”
谢亭犹豫问道：”他们都说······你没有灵力啊，你怎么会有本名法器？“
顾玉成招手，谢亭乖乖附耳过去。他没想到谢亭这么乖，便揪住他的耳洞慢条斯理说道：“疼不疼？”
谢亭疼得叫起来，但是他又不敢直接让谢亭松开手：“疼疼疼！放开放开！”
草！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顾玉成满意地笑了：“知道疼就好了，这些都不是你该问的问题，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