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晚风
自从宁致远说要让张寒身败名裂那天之后，谢亭就基本上没在宿舍当中见到过宁致远。他倒是偶尔在仙碟上看到张寒的八卦，向玉说宁致远忙着找自己的老婆，没有空和张寒计较来计较去。
不过谢亭并不这样觉得，他觉得宁致远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报复张寒。
宁致远也是个成年人了，他的事情他自己肯定会好好考虑，现谢亭最担心就是自己。
一周前顾玉成让谢亭去山腰竹林等他，说是要教谢亭用剑法。今晚上就是约定的的日期了，谢亭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
摸着良心说话，谢亭是一点都不想和顾玉成扯上关系，奈何顾玉成这一周只要见到他都会用眼神“嘱咐”谢亭，让他乖乖听话。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谢亭凝重地收拾自己的笔记本。向玉见他一脸闷闷不乐，便知道他还在犹豫今晚上要不要去竹林赴约。
向玉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开始煽风点火说道：“你去吧，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这可是璞玉山学宫。”
谢亭无语，他扭捏说道：“万一我出事了怎么办？”
他可是童男子，是遵守男德的好男人，万一顾玉成要在树林里面对他下手怎么办？
有时候谢亭都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可能顾玉成根本就没有调戏他的意思。可是一想到两人见第一面，顾玉成心中就有那样的污言秽语，他就觉得自己脏了。
他本就是不想去的，顾玉成却要挟他。谢亭不由得想万一自己不去，顾玉成会不会直接弄死自己，毕竟这人曾经当着众人的注视之下还把自己推到河水里面。
“那你要是害怕顾玉成弄死你，你就去吧。”向玉摇了摇自己的扇子：“万一他要对你做什么越礼之事，你就赶紧跑了吧。反正他的灵力不强，你用力一点是可以挣脱开的。”
谢亭顿了一下，他意识到了一个盲点。
是的，向玉等人根本就不知道顾玉成灵力很强，所以他可以理所当然地让谢亭不对劲就赶紧跑。但是谢亭知道，顾玉成的灵力非常恐怖，甚至能够在掌门眼皮子下面施展而不被掌门发现。
这说明顾玉成的灵力只会在掌门等人的灵力之上。
如果这样，那今晚上的这一场邀约他不能去，去了就是送死。
想到这里，谢亭轻松多了，他拉着向玉的衣袖说道：“走出门吃饭去了。”
向玉问道：“你不去了吗？”
谢亭扬了扬自己的书袋，这书袋里面装了三本小练习，其中一本还是他一点都没有入门的梵语。这么多作业，谢亭根本就没有心思陪着顾玉成玩，先回去把作业写了吧。
反正去不去都是个“死”字，那还是先写作业吧，他是个好学生。
“吃饭去了，今天我请客。”
谢亭心情好了一些，两人大摇大摆朝着食堂走过去。一路上学生如潮水涌动，一群抢饭的人快速朝着食堂奔过去，摩肩接踵的吓得向玉差点闭气。
这几天璞玉山的天暗得早了一些了，向玉帮谢亭捏了一个火法挂在案台上，自己回寝室睡大觉去了。
谢亭励志要进入图书馆上几层查询自己身世，所以他平日里格外认真。先是复习了一个时辰的梵语，然后他又拿出来善林长老给的剑术口诀背诵。
晚风轻扣窗沿，热气还没有完全褪去，连风都是热乎乎的。谢亭觉得屋子里面很闷便推开窗户通风。远处的明月如玉石一般皎洁，谢亭看到月亮的那一刹那整个人的神情都放空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只是不知道他的家人能不能看到这一轮同样美好的明月，也不知道谢亭这辈子能不能再见到他的家人。
“哐——”
一阵狂风突然袭过，苍劲的风似乎在半空中化为一片窄薄的叶子劈下，满天灰尘飞舞连窗户都被猛地关上。
不情不愿背书到这个时候，谢亭满脑子都是睡觉。这突袭过来的风像是临面一刀，直接把谢亭从半梦半醒之中劈醒。发丝飞舞，挠过谢亭的脸，他摸了一把脸。
放空之后的思维略微迟钝，谢亭之前也见过这样阵势的夜雨，以为是马上要下山雨了，便刚忙去院子里面收衣服。院子里面晾了他和向玉两个人的衣服，向玉这时候肯定是去梦周公了，只能指望他来收衣服了。
“砰——”
谢亭一顿，他迟疑回头看门。没想到前脚刚出屋子，后脚一阵狂风把门关上了，关门声接着谢亭后背炸开。
啊这，这风怎么又是南风又是北风的啊，奇奇怪怪的。
谢亭伸手去推自己的门，没想到完全没推开。这屋子就像是从里面反锁了一样，狂风直直抵着房门，巨大的风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似一张巨网把房门包裹了起来。
饶是谢亭再怎么迟缓，他都明白了这场狂风来得不对劲。风声夹杂着松涛巨浪之声从谢亭背后涌来，一刹那间谢亭仿佛听见自己血脉结冰的声音。理智让他不要转头，赶紧进屋，可是好奇害死猫，谢亭还是侧头看向身后。
夜空只剩下如墨的云和月，皎洁的月光被遮住了大半，莹白的光透过如墨的天海。
有人站在房檐上，直勾勾地看着谢亭。
谢亭心中一凝，心中千万思绪全部堵塞住。
顾玉成拿着一只长鞭，抱胸站在房檐上。明晃晃的月光让顾玉成的五官在黑暗中清晰可见，谢亭说不清楚顾玉成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已经紧张得忘记思考了。
谢亭紧张说道：“师父，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顾玉成自诩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人，他的道理也很简单。
他让谢亭在竹林等他，可是谢亭没有来，所欲顾玉成自然就来找谢亭了。
他很生气，竟然真的有人敢让他从下晚课等到现在。愿意等谢亭已经是顾玉成给面子了，可是谢亭他竟然敢不到竹林里面来。
谢亭见他表情更冷了一些便开始给自己的行为打补丁：“等等，我不是不去，是我忘了时间。我以为是明天，而且我刚刚在写作业。”
【啧，男人真的都不是好东西。】
【这么低劣的借口都能想得出来，看我不打死你。】
谢亭：！！！
他赶紧伸手开房门，刚刚推出了一个小缝隙，强大的风又“哐当”把门带上。蛮力把谢亭直接推到在地上，幸好他反应快，不然手肯定会夹到门缝里面。
“谢亭，我是真心要教你，我说过是我们两人有缘，我是真心收你为徒。”
顾玉成手中的鞭子如同蛇一样在空中划过，鞭子在空中发出轻轻响声，似蛇吐息。谢亭翻窗进屋不成只能朝外面的空地钻。
这人明明就是色狼。
“你打我干嘛啊！这里可是学生宿舍！”谢亭大声喊道：“你就不怕把别人弄醒吗？”
顾玉成笑着回答道：“我又不会乱窜乱叫，别人只会觉得你是个神经病。”
好有道理，好歹毒的心，谢亭竟然没有方法反驳。
他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现在这个师尊。
谢亭寄希望于向玉赶紧发现外面不对劲然后出来救他，但是现在谢亭听他屋子里面的鼾声，应该是没有希望了。
也正是在谢亭走神的片刻，细长的鞭子朝着他大臂而来。鞭子如同蛇信一般在大臂上留下一丝凉意，等谢亭回过神的时候，手臂上已经有一条长长的血痕。
一瞬之间的变故让谢亭反应不过来，鲜红色流动的液体和整片黑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谢亭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视觉的突出反倒让谢亭的痛觉推迟了，等到第二道鞭子落在他肩膀上的时候，谢亭才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痛。古人讲“皮开肉绽”，大概如此。
谢亭不得不想到自己被顾玉成推下水的那个晚上，顾玉成明明有机会能够救他，偏偏还要在旁边围观他被水藻缠住。那次他险些死在水里面了。
众多怨气在谢亭脑海中汇成一股，谢亭站定在庭院之中用一种不可理喻的表情看着顾玉成：
“你有病吧，你打我干什么？”
顾玉成扬眉收回自己鞭子：“我这鞭子打你疼吗？”
谢亭憋了一肚子的火说道：“你说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杀我？”
没想到会被谢亭这样质问，顾玉成看他生气了，心情反而大好起来。他在房檐上挥动了一下长鞭，吓得谢亭心头刚刚窜起来的怒火熄灭成了白烟。
谢亭后退一步：“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
就这么点出息还敢跟顾玉成叫板？
见状顾玉成更大笑起来：“你怎么怕成这样？我偏偏就是要打你，只有打你我才解气明白吗？”
废话，就是因为顾玉成要打谢亭，谢亭才怕顾玉成。这人鞭鞭都把人往死里打，他要是被打死了怎么办？
到时候天上人间说不定就变成了凶宅，每天晚上都会出现一个点着蓝色灯火写作业的鬼，流变为璞玉山的传说
顾玉成又要扬鞭，谢亭毫不犹豫朝转身就跑。院子里面晾了几排他和向玉的衣服，道袍宽大飘逸，随风而动往往能把人的身影都遮住。谢亭当即离断躲入衣服当中。
飘逸的衣衫遮住了顾玉成的视线，他摇头从房檐上跳下来。浅色衣衫上偶尔飘过黑色的人影，顾玉成也不急，他穿梭在衣服当中。黑色影子从顾玉成四面八方而来，等顾玉成察觉到周围气场不对劲的时候，他脸上反而多了一丝笑意。
红色长鞭从顾玉成手掌中飞出，带着尖刺的鞭子将面前的晾衣架全部带起，红色、白色、月白色、墨绿色，种种宽袍大袖在天空中扬起铺开，似幕布铺开，又似人手张牙舞爪。
周围没有人？
顾玉成感觉到身后掠过一丝微风，最后一件衣服被长鞭带上天空，玄色道袍再也遮不住谢亭的身影。
图穷匕见，谢亭竟然站在理他一臂远的地方，手中攥了一根晾衣服用的钢丝，表情恼怒地看着他。长钢丝抵上顾玉成的脖子，再超前一步说不定就能直接割破顾玉成的脖颈。
“你神经病吧，我本来就没多少钱，你把我和向玉的衣服都划破了。我明天穿什么上课啊！”谢亭语气非常着急。
这是他全部的身家财产了。他本来就是穷学生一个，能在骄子遍地的地方穿得体面已经够难了。这下倒好，他明天体面不了了，晾的衣服都碎了，身上衣服破了。
顾玉成没回他话，而是垂眸缓缓移开了谢亭手上的钢丝。微暖的手触到谢亭的刹那，谢亭吓得赶忙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要是不逼你一下，你怎么可能会剑气入门。”
顾玉成从他手上拿走钢丝，钢丝上竟然包裹了一层渐渐的银白气体，黑夜之中非常瞩目。
“这是······剑气？”谢亭迟缓片刻。
顾玉成没回答他的问题，把钢丝塞回谢亭手中，单掌一抖收好鞭子：
“你今晚也是该打，明天我在竹林等你，你要是敢不来······我明天一定弄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