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宴会（上）
顾玉成看着谢亭的眼神之中含着玩味，谢亭和他对上眼神的刹那就心虚地移开眼睛。
他应该什么都没看见吧？
向玉从顾玉成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不停朝着谢亭做嘴型。谢亭辨认了很久都没看清楚，最后还是听着他的心声才听清楚。
【兄弟，我帮不了你了。】
【我先溜了，不好意思。】
谢亭闭上眼睛恨不得自己没有向玉这个兄弟。别人救兄弟于水火之中，为兄弟两勒插刀，向玉推兄弟于水火之中，为兄弟肋骨上插两刀。
“谢亭，今晚上后山有宴会，掌门师兄让我把你带上。”顾玉成冷言冷语，丝毫都不容得谢亭回绝。
谢亭除了闷声点头，没有别的办法。
顾玉成和郭寄长老走在最前面，谢亭一个人闷闷不乐地跟在后面。
前面两人谈论着谢亭听不懂的话题，他一个人走在后面魂都散仿佛散了，远远的看着好像是前面两个人押着谢亭一样。
这押犯人的姿势和奇怪的组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大家甚至还指着谢亭顾玉成说道：“这不是落霞峰的那两位吗？”
谢亭凝神聚气，果然他听到了人群中的讨论声——
【怎么了，是不是吵架了啊？】
【呜呜呜，可不能吵架，年纪大了看不得我家宝贝吵架。】
【算了，热恋期的情侣吵架一律视为打情骂俏。】
【不过希望他们去床上打，拜托啦，拜托啦。】
和顾玉成出门，这些都是谢亭意料之中的场景，几天前他还会奋力反抗自己和顾玉成没有关系，到现在他已经麻木了。
随便吧，反正不是真的。
谢亭在心中诽谤，没想到郭寄长老突然转头对谢亭说道：“谢亭小道友，你说是不是啊？”
嗯？是什么？他刚刚就根本没听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顾玉成剜了他一眼，用一种威胁似的表情看着他，眼神之中分明传达出“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就杀了你”的意思。
这人凶狠的形象已经深入谢亭的心中了，但其实顾玉成刚刚只想表达：“这小子天天就知道发呆。”的感叹。
“长老问你话呢，谢亭你走神做什么？”顾玉成问道。
谢亭心中一跳，他知道要是自己不好好回答，说不定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可是他确实没听见两人在说什么，怎么回答？
那就只有猜一下了。
谢亭试探着摇摇脑袋，顾玉成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他怎么会这样想？】
不太对！顾玉成这个反应说明他打错了。
谢亭赶紧摇头，顾玉成表情变冷了。
【这可又是个呆子，看我晚上回去弄死他。】
不对！这也不是答案。
啊这可怎么办？
谢亭灵机一动干脆顺时针转动自己的脖子，一脸难受的表情说道：“师父，我刚刚脖子疼没听清您在说什么。”
顾玉成不说话了，他闭上眼睛恨不得谢亭马上消失在他面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玉成心情不好，郭寄长老马上出来打圆场说道：“他还是小孩子，不懂这些，顾先生您也别生气。”
顾玉成无奈地说道：“罢了，走吧，师兄他们还在等我。”
谢亭跟在两人的身后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到底是什么问题才让人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啊？
宴会在后山，谢亭随着两人走过崎岖的山路走到了一片广场上去。
怪石在路中央随处堆叠，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地面，顾玉成和郭寄长老如履平地，但是谢亭差点摔了好几次，道袍上染了不少泥水。
在谢亭拍衣袖前进的时候，他又一脚踩上了小石头，直接朝着前面扑过去。
顾玉成像是背后长了一只眼睛，在谢亭即将要摔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谢亭的手臂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刚刚的问题都不好好回答，这时候还敢惹我生气？】
【小破孩子怎么路都走不好了？】
谢亭轻轻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顾玉成干脆松开手。
这其实也不怪谢亭，谢亭还不知道前面的宴会到底是鸿门宴还是断头饭呢，他满心思都在揣测掌门找他吃饭是干什么。
郭寄长老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劲，想起来了凡间流传的复杂家庭矛盾。
凡间都说正宫和妾室所出的孩子经常会出现矛盾，果不其然，连顾玉成这样的人都难于免俗。
郭寄长老不免有些无奈，在心中骂了谢檀因几句，都是因为谢檀因渣男才搞出来这么多事情。
顾玉成打量了一番谢亭，这小子轻飘飘的，刚刚他捏上去整个人的手臂都没有肉，肉都没有该怎么练剑？
【这小孩子怎么这么瘦？】
【腰也好细啊，一点都没有肉。】
啊这，怎么突然就聊到腰上面来了。
他虽然瘦但是又不是没有肉，他有腹肌的好吗？
不过这些话谢亭只敢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念叨，万一顾玉成要对他强下手怎么办？这可是一个色狼啊。
“别叹气了，快进去吧。”发挥优秀武学传统，郭寄长老开始给打太极。
话到这里，谢亭才发现他们面前坐落着一座破旧的宫殿。宫殿近看上去有些破败了，墙面周遭甚至开始掉漆。
顾玉成带着他推门而入，谢亭却发现这外面和里面是孑然不同的。道观放着一只琉璃塔，层层叠叠，明明每一盏琉璃盏都是细小的灯光，汇聚在一起之后的火焰却灼热得让人害怕。
灼热的火焰微微弯曲了空间，谢亭透过火光烤灼过的空气一时间看不真切整个大殿。
顾玉成轻声解释道：“这不是一个道观，这是掌门创造的一个世界。”
谢亭恍然打量着整个大殿里面的风景，等他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藻井上繁琐而华艳的花纹，一只五爪龙在藻井最中央长牙舞爪。
黑黝黝的龙眼坚毅地和谢亭对视，他看到龙爪子先是动了一下，然后整条龙从藻井上飞了下来轻轻落在他的眼前。
龙爪朝他轻轻挥动了一下，谢亭先是惊讶地后退，后来发现龙爪对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影响。
在谢亭观察龙的时候，龙也在观察谢亭。
凡间工匠用繁华的天花板画来表达自己对无限天空的想象，用被困于小小藻井中的龙来想象无限的宇宙和天空。翠绿的花纹是天空，红色的火焰是太阳，这是一片别样的天空。
一种奇妙的感觉。
谢亭还不会御剑，他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像谚语中所说的“天外有天”，他不知道这一片蓝色又遮住了什么样盛大的景色。
不过，谢亭想如果可以他以后会飞上天空去看一看，或许那时候他会明白天外有天是怎样的景象。
人对未知事物总是好奇的，也是这种伟大的好奇驱使者人不断朝前面前进。
龙观察了一番谢亭，它意识到了这也是个无聊的凡人，于是盈飞向天空。回到了藻井之中，龙换个一个姿势在空中趴好。
坐在主座位上的掌门将这一切都收于眼底，不得不说谢亭的天赋很高，自谢亭在内门弟子选拔上面看到那只脊兽，他就知道谢亭一定会有作为。
不过，现在谈作为还很久远，这还只是个小孩子。
他亲自问过谢亭老师的反馈，善林长老对谢亭的意见可不是一般的大。甚至在山林长老提起谢亭的时候还用拐杖敲了好几次地板，自己宫殿前面的青石板都要被他敲碎了。
唉，算了，总归是谢檀因的孩子。
秉承着关爱晚辈的想法，掌门笑盈盈地说道：“谢亭，我们又见面了。”
谢亭被突然点名有点蒙，他们这也不算是第二次见面吧，之前掌门不是还躲在树林里面看见过顾玉成和他吵架吗？
“掌门······”谢亭站起来有些不明白掌门要干什么。
掌门摆手让他不要紧张，他自己先清了一下嗓子：“咳咳咳，最近你学习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地方遇到了困难？”
墨玉长老、善林长老、郭寄长老和顾玉成都转头看着他，顾玉成笑得很优雅，同时也略带威胁。
这么多老师在这里，谢亭心态都快要爆炸了。
这算是突击检查学习吗？
可是这才新生开学第二天，璞玉山的人抓学习这么紧吗？
犹豫了一下，谢亭回答道：“回掌门，各位长老上课通俗易懂，我还能接受。”
闻言善林长老冷哼着转头从桌子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无知小子。”
【虽然这小子很能吃苦很有毅力，完成了我的任务，但是我还是绝对不会承认他的。】
谢亭：······
哇偶，善林长老，你很傲娇诶。
掌门观察了一圈长老的表情又问道：“我听各位长老说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一定要加油啊。”
这话非常委婉，实际上掌门说的是谢亭底子很差，还要多多练习。
谢亭不敢乱说话，他只能点头应和。
本以为掌门的问题问完了，没想到他突然又开口问道：
“你御剑考试考了吗？”
“这个月有信心升一升藏书楼的权限吗？”
“下个月的牡丹宴你要不要去试试，好好尝试是很有收获的。”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都不在乎这些虚名，可是我们都觉得这是个磨练人的好机会。以后对你们下山散修很有帮助。”
“还有，你才二十岁，不要放太多心思在谈恋爱上······唔！”
这句话还没说完，墨玉长老就从面前拿起了一串葡萄堵住了掌门的嘴。
“师兄，你说这么多干什么，你我之前也没早恋，现在有道侣吗？不要带坏小孩子。”墨玉长老咬牙切齿说着。
【捏马，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不要拆老子西皮。】
【顾先生都要哭了，师兄你没有心。】
谢亭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悄悄看了一眼顾玉成。顾玉成神色难过地低下了头。
你还真会演哈。
掌门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是触到了一些禁忌话题。不过，他为自己代言，他为自己证明：“以前我还是和青云宫的师姐去看过桃花的。”
“是呀，李师姐跟你看了桃花之后回青云宫修无情道了。”墨玉长老一字一顿说道：“师兄，你别管年轻人怎么谈恋爱，你已经不是年轻人了，没资格说这些。”
掌门颇为受伤地看着墨玉，他并不理解师妹能说出来这样诛心的话。
平复了一下，他选择把痛苦夹杂到谢亭身上：“谢亭，我刚刚的说的你听到了么？你准备怎么办？”
这些问题真的是短期学习到长期修习，从个人历练到私人爱情应有尽有。谢亭顿了一下，太多问题他不知道从何回答。
谢亭试探说道：“那我一定好好学习。”
掌门抚掌大笑：“大善，我们璞玉山一定要多一些你这样的有志之士。来人，帮我把我编写的练习册带上来。”
三个小道童抬上来半个自己高的书册放到谢亭面前，谢亭拿起一本认真看封面。
“这是我自己编撰的练习册，听了师妹的建议决定给这本练习册取名《千年修仙，八年模拟》。你拿回去好好写一写，做一做，争取把你们落霞峰发扬光大。”
谢亭也不知道掌门这么温暖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冷冰冰的话。翻开第一页是一些简单的感谢和感慨，第二页延续了上一页没说完的话还多了一个落款。
说起来他入山这么多天还不知道掌门的本名叫什么，谢亭定睛一看
——曲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