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如果
次日清晨，正准备杵着拐杖去教室的杨司雨，门突然被敲响了。
这么早？难道是他连夜赶回来了？
思及此，杨司雨脸上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满心期待打开门，可门口的人却让她笑容僵在了脸上。
“别这么看我，受人之托，送你去教室！”
东姿顶着两个堪比大熊猫的黑眼圈，就说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已经连打了三个哈欠，精神严重萎靡。
天知道，她昨晚几乎通宵玩游戏啊，要不是看在周元要欠她一个人情的份上，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让她这么早从宿舍被窝爬起来。
“你找的男朋友可以呀，自己有事还不忘把你安排好！”
东姿推着轮椅，低头看了眼杨司雨，意兴阑珊说道。
杨司雨莞尔一笑，这里的人怎么会知道一个月前的他可是全班公敌，出了名的自私鬼。
“你素颜比你化妆后好看多了！”
刚才开门的瞬间，杨司雨真的没认出她，上次见她，她化着很夸张的浓妆，今天却全素颜。
“时间太赶，没来得及化妆！”
东姿摸了下自己的脸，小声问了句：“真的不化妆更好看吗？”
“嗯，其实你不适合浓妆，但如果你真的偏好浓妆，你可以尝试下将远山眉修成柳叶眉，可以中和一下你五官自带的犀利感！”
听到杨司雨侃侃道来，东姿好奇地问：“你很懂化妆？”
“并不是”杨司雨摇头道：“只是个人建议，你可以尝试下哦！”
东姿看着这个说话声音温柔得让人升不起一丝一毫跟她吵架念头的女孩，有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周元那种凉薄、冷淡的人做男朋友！
将她送到教室后，东姿问杨司雨上午几点下课，再过来接她一起去饭堂吃午饭。
“今天没有考试，大概11点左右，你那时候还在上课，不用过来……”
“没事，上不上课对我成绩没什么影响，反正也没下降空间了，全班倒数第一，稳定的很！”东姿说完，朝杨司雨挥挥手就离开了。
杨司雨愣了一下，倒数第一，她怎么说的那么轻松，都完全不在意学习成绩的吗？
集训班上，周元的请假，仿佛让夏克行移开了一直压在他身上的大山，找回了属于他的荣光，再一次成为人群中最璀璨的那颗星。
半个多月来，大家还是第一次看他上课那么积极举手发言、做题，指导教练也是不吝夸赞他思维敏捷，对数字有着不一般的敏感。
尤其在他做出指导教练临时出的一道难题后，脸上那一副骄傲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这道题，还有谁的答案是6a-19b的，就克行一个人做出来了？”指导教练站在进台上，略显失望看了看众人。
杨司雨看了下自己草稿纸上6a-19b的答案，没有说话，默默遮住了自己的答案。
“司雨，你做出来了吗？”指导教练满带希望地问。
杨司雨摇了下头，说自己还在计算中，还没算出答案。
“要想办法加快做题速度，不然真到了决赛，看到别人都做好了，心态会受到很大影响！”
指导教练说完，让大家下课后，回去继续琢磨一下这道题，下午再评讲。
一下课,夏克行像打了鸡血,坐在周元的位置上,兴冲冲道:“司雨,这道题你的解题思路跟我说一下，我帮你看看你哪里弄错了，怎么会做不出来？”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先想想！”
杨司雨婉拒了他的好意，也不太理解，为什么只要周元一不在，他好像就变得有恃无恐，气焰立马嚣张了起来。
周元对他的压制有那么大吗？
“我陪你去吃午饭吧？”
夏克行鼻子用力吸了下杨司雨身上传来的淡淡清香，继续不死心邀请，可却被一道冷冷的声音直接打断——夏情圣这是忘了蓝莹了？
“东姿？”
当夏克行看清来人，脸色顷刻间变了又变，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其他人可能不了解她，但夏克行对东姿可是知根知底，她学习一塌糊涂，但抽烟喝酒纹身打架可是出了名的，最重要的是她真的能召唤出一帮小弟，妥妥“大姐大”。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和蓝莹分手的时候，听到东姿介入后，他选择让他人代自己过去解释，这女的恶名在外啊！
“你来这里干什么？”
夏克行皱起眉头，语气生冷，颇有些转移话题的意思。
“放心，不是特地来找你晦气的，你还入不了我的眼！”
东姿走过去将轮椅打开后，扶着杨司雨坐到上面，全程都没正眼瞧夏克行一眼，厌恶之色要多明显就有多明显。
夏克行面露惊讶，他想不通司雨怎么会和她认识，而且看起来还很友好，她不是要给蓝莹撑腰，两人应该对立才对啊？
“这不是我们学校倒数第一的大姐大东姿嘛，怎么有空来数奥集训班观摩？”
“老吕，你这话说的，观摩的前提是听得懂，看得懂，她连数学二次方程都不会解，你让她观摩什么？”
集训班上另外两名深中的学生，堵在教室门口，上来就是一顿夹枪带棒的嘲讽，看得班上其他人一头雾水，这是有多大恩怨？
东姿回头看了眼夏克行，指着这俩人，冷笑问：“这是你的两个小马仔？”
夏克行两手一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解释道：“我们这里都是来自各个学校的数学尖子生，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架斗殴，更没有什么马仔，我和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同校的同学！”
听到他无懈可击的回答，东姿只好瞪着那两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所谓“同学”，神色阴冷道：“你们俩……是皮痒了？”
“别以为自己是尖子生，是老师们的宝贝，就没人敢揍你！”
“哈哈哈哈……”
两人听了东姿的威胁，不仅不怕，还笑得前胸贴后背，继续讽刺：“看看，看看，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校园暴力呀！”
“你们是要作死……”
东姿作势就要上前，手却被杨司雨拉住，眼神示意她别冲动。
“龚豪，朱胜南，拿别人的短处来取乐，这样并不会显得你高别人一等！”
杨司雨的话很温柔，却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忽视。
“司雨，不是我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她交朋友，小心影响自己的成绩哦！”
“朱胜南，你……”
杨司雨正欲反驳维护东姿，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教室外传来一一就你俩这成绩还好意思在这嘲讽别人？
挡在教室门口的两人听到这声音，冷不丁打了个激灵，还没回头就被人推开了。
“周元”
“你回来了？”
比起东姿的诧异，杨司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脸上露出的是一抹灿烂的笑容，就像等候许久的人，终于回到身边的那种喜悦。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已经在数奥决赛里获得金牌，拿到清北或其它名校的提前录取通知书了，既然你俩说的这么厉害，趁着人齐，和我比一次，谁输了，就不要去福州参加决赛了，敢吗？”
周元此话一出，除了杨司雨，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惊了，尤其刚才还一脸倨傲的龚豪和朱胜南更是脸色大变，吓得话茬都不敢接了，这谁敢和他比呀？
神经病啊，输了就不要去福州参赛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决赛可是关系到能不能被名校提前录取的前程大事，哪里是能赌的？
东姿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周元，她真的看不懂他，前两天说跟她连朋友都没必要做的是他，今天为了维护他，敢赌上自己前途的也是他，难以琢磨，真的难以琢磨！
全场鸦雀无声，就连幕后怂恿者夏克行也不敢吭声，哪怕龚豪和朱胜南不停给他使眼色，他也只当没看到。
这就是学习成绩全省第一的压迫感吗，这些尖子生都不敢回应？
东姿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成绩在学校里有这么强的震慑力，刚才那两个家伙可是连挨打都不怕的。
“他就那样，总是吓唬别人！”杨司雨小声对东姿说道，但嘴角的笑容却隐隐带着一种开心和自豪。
“走吧！”
周元看了东姿一眼，接过轮椅，推着杨司雨走出了教室。
电梯里，东姿眼角一直在盯着周元和杨司雨，突然觉得这两人耀眼得有些让人觉得不真实，关键这两人还在一起了。
走出电梯，东姿朝两人挥手道：“既然你回来了，那你们去吃吧，我先走了！”
周元突然转身，看着东姿，郑重说道：“在校外,是比家境、比财富、比人脉、比关系,但在学校里,比的就是成绩,大家盯着的就是成绩，你要觉得今天没面子，想挣回面子，靠打架是不可能的！”
然而，东姿却抛下一句“要你管”，一脸无所谓地跑了，杨司雨看看她的背影和周元刚才明显关心的语气，若有所思了起来。
东姿一口气跑到教学楼一楼，气喘吁吁之下，她盯看集训班所在的那栋楼，紧握拳头，目光如火。
他说的没错，就算她在学校外面能呼风唤雨，能把那两个作死的家伙打一顿，那两个家伙也不可能会尊重她。
金字塔顶端的尖子生怎么会看得起金字塔最底层倒数第一的人？
同理，她今天也见识到了哪怕同样是尖子生，那两个家伙面对周元时那种噤若寒蝉的样子。
这种绝对的压制，无关家庭背景、关系那些东西，就是纯粹的成绩，让他们折服，比拳头都好使。
学校饭堂，周元发现杨司雨饭没吃两口，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欲言又止的。
“周元，你为什么叫东姿送我去教室，陪我吃饭？”
思来想去，杨司雨还是问出口了，早上看到东姿的时候，她就有这个疑问了。
“在这个学校，我就认识她一个女孩子，班上又全是男的，我不叫她，难道叫我室友一大早去招待所敲你门？”
周元有些无语，以她的聪慧，应该想得明白他为什么请东姿帮忙的，怎么还问？
“我的意思她怎么会答应帮忙，我们跟她只见过一两次面，有点惊讶！”
杨司雨说完，看了他一眼，没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他好像不怎么在意这个事。
“她和她表哥开了一家网吧，这事你知道，但他哥哥应该有更大的雄心壮志吧，所以想邀请我跟他一起创业，他提供客户，我负责技术，但我拒绝了！”
周元将这两天在网吧工作的事简单跟杨司雨说了下后，有些心不在焉用手中的筷子拨弄着饭菜，目光有些深沉。
杨司雨看他神情有些惆怅，柔声问：“你好像有点后悔的样子？”
周元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后悔，是没时间，下个月决赛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全力以赴下个月的考试，拿到保送名额，因为拒绝，必然会损失收入，因为她表哥确实能为我介绍一些客户！”
如果不是网吧这个事，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可以利用电脑技术赚钱了，三天两万块，他家开店一个月都可能赚不到，他要炒多少盘米粉才能赚到？
“你选择是对的！”
杨司雨目光坚定支持道，肯定的语气让周元微微诧目：她怎么比他还确信这个选择是正确的？
“我们耳熟能详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facebook创始人马克·艾略特·扎克伯格辍学创业的成功案例，但他们辍学的背后都已经有一个强大的团队，而你不具备！”
“你想想无论是清华还是北大，都是顶级人才的摇篮，而且校企力量雄厚，能更轻易获得资金支持，要是再遇到一群和你一样拥有顶尖技术，而且又志同道合的人，那时候才叫如龙入海，天高海阔凭鱼跃！”
杨司雨入木三分的分析打消了周元内心的矛盾，让他霎时间眉宇舒展，豁然开朗。
“第二名的团支书，你为什么能想到这些？”
同样是高中生，学习成绩她也比不上他，但很多事她看得却比他更透，尤其是关系到未来，可能影响未来的那些事。
杨司雨得意的笑道：“因为我比你聪明！”
周元被她这句话逗笑了，拍了下脑门，不怀好意建议：“既然这样，那下次考试，我们赌……”
“不赌，绝对不赌！”
杨司雨直接打断他的话，毫不犹豫拒绝任何考试上的赌局，她才没那么笨。
周元看着她这副可爱的模样，眼神不自觉变得越来越宠溺。
因为家里债务问题，所以他做出来的决定都偏急功近利，缺乏远见的，而杨司雨刚好与他相反。
她有优渥的家庭背景，非一般的家庭教育和优秀的素养，所以她做决定往往更加注重长远，追求持续稳定的发展。
由于成长环境的不同，两人的决策风格也大相径庭，如今的周元在“视野”和“格局”这两点是比不上她的。
“周元，你跟东姿好像关系还不错？”杨司雨假装低下头吃饭，目光闪烁地问。
“她？”周元怔了怔，直白道：“跟我姐性格有点像，讲义气，但我姐属于对外唯唯诺诺，对内重拳出击的纸老虎，她是真的虎，一言不合就真的要打人，并且是真的打！”
杨司雨见他没什么反应，神色一紧，试探道：“你没看出来东姿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吗？”
周元抬起头，愣愣反问：“什么眼神？”
“我说是如果，如果哈，如果东姿向你表白，你会怎么样？”
周元仿佛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当下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东姿这样的女孩子，比男人还男人，抽烟喝酒打架样样精通，她会喜欢男孩子？
杨司雨一脸茫然不解，说正事呢，有那么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