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原来是你
人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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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孤单又略显单薄的背影整理着物品,一个男孩边看着一旁冰棺里的尸体边用胳膊擦了一下夺眶而出的泪水,将地上散落的千纸鹤都按照吩咐放在了箱子里,然后慢慢地锁上大门,在门口台阶停留了许久后才离去。
……
“小鬼,放下!”几个老臣瞪大眼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小孩,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突然带回来个小女娃,长得倒是讨喜,只是机灵地微微过了头,不一会就已经揪了三个老臣的胡子,前一天还趁着卯日星官变回原形熟睡时差点给他提去膳房炖了,若非他扑棱得快,怕是就要交代了。方才又拿着福禄寿三星盘了千年的大核桃放置凌霄殿门缝内夹着吃,气得三星直吹胡子,也惊得大臣们坐立不安,现在又“顺”起陛下案桌上的奏折剪起了花,看得众臣们是眼皮直跳手直抖。
“我不叫小鬼!”小念安竟理直气壮地站在龙椅上奶声奶气地纠正道。“小鬼,你可知手中是何物,你所在何地?竟如此大胆放肆!当心把你丢下九霄!”其中一人更是高声呵斥威胁。小念安从小在姨母身边与花草树木一起作伴长大,从未见过这么凶的人,便撅起了嘴,撂下剪子,趴在龙椅上不动也不说话。
这番动作让大家傻了眼,气性还挺大!
这边从后殿翻查完书籍的九歌刚刚走进前殿,便看到自己的小宝贝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往下瞄了眼立马低头的其他人后走上前去弯下腰,捏捏念安小脸蛋哄“谁让我的小公主生气了呀?跟我说,我罚他们!”
公主?哪家的公主?陛下私生的?
呵斥了小念安的几个人闻言,迅速低下了头不敢抬。
小念安闻言立马坐直身子,也没有告状说被谁所凶,而是拉着九歌的手小心翼翼地道“九歌,我弄坏了…”说着还用小手指了一下桌上被剪地五花八门的奏折,然后又低下了头不再吱声。
这是九歌和小念安的约定,如果还不习惯叫自己母亲,可以直接唤名字,做母女太突然,就先从朋友做起。
九歌扭头看了一下桌上不成形的奏折,并没有管是什么东西被剪,也没有责备念安,反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安安你这剪的什么呀?”“是小老虎”“小老虎?那怎么跟大花猫似的?”
“我还没有见过,姨母那里只有书,没有真的小老虎!”
九歌苦涩一笑,拍了拍小人儿的脑袋“那等会我带你去看小老虎,看过才能剪得好呢!”
“好”念安脸上的不开心一扫而光,瞬间由阴转晴,拽着九歌的衣袖蹦蹦跳跳。
见小宝贝高兴了,九歌拿起桌上被剪得面目全非的奏折,略微一扫面色阴霾不已,抬手扔给了先前趾高气昂的朝臣“写的什么东西”说罢沉着脸拉起小念安的手走出了凌霄殿。
“我们不是要去看小老虎吗?”进了后殿的小念安不解地问道。九歌拉着她,坐于梳妆台前,替其解了发,重新把早上躲猫猫就跑松散了的头发重新梳好轻轻挽起。又簪上米色珠花,边上还简单地点缀着颜色鲜艳的料器花互相衬应,连穿着都不再似从前般着旧衣,现已被换上了做工细腻的橙色小裙,衣料光滑图案细致,团花若隐若现,绶带上还镶嵌着一颗玉石,与从前相比更是气质非凡活泼不已。
她帮着念安梳理擦拭“小老虎最喜可爱漂亮的小孩,整理好我们就去”。
念安听闻便乖乖的坐着让九歌擦脸梳发,后突然问道“苏御去哪了?为什么还不见他?是不喜欢我吗?”
九歌手一停,又佯装自然地为其擦着小手,低声“怎么会。”
“他长什么样?凶吗?高吗??”
“他…他是最好的男子,最好的。”九歌未曾抬头,眼眸盯着地面,她不敢看向念安,只能垂头回应。
……
“哇”安安惊叹道。
在天宫最东边有数座宫殿,其中被包裹在最里面,也就是最大的主殿为白玄宫。是白虎一族的最高领导者白祁帝君的住处。而白玄宫内,经常会有白虎族化作原型在殿后训练玩耍。
“去吧!”九歌顺手“逮”了一只年龄较小的虎崽,小白虎原本挣扎得紧,或许是碍于九歌气场,一到她手里便乖乖得不动弹。她把小虎崽塞进念安怀里道,念安伸出小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瓜。
“啊!”
小虎崽突然一“哈”,奶凶的样子吓到了她,于是便立马松手后退。她的尖叫声引得主殿内主事人走了出来。白祁和几个族中长老纷纷走向九歌,拘了拘礼“陛下!”
九歌微微点头示意,反而白祁蹲下身,重新抱起虎崽,摸了摸它道“不可以直接拍头,他们从小警惕性很强,可以先摸摸这里”说着抓起小念安的手在虎崽的后脖颈处摸了摸,小虎崽被摸舒服了,便一改先前的凶样。
“大猫!”念安经过一摸已经不再害怕,反而一把抱过“大猫”玩得不亦乐乎。(情节所需,请勿模仿)
“进来吧”
在天地初开六界未定时,白虎与玄武、凤凰、麒麟、九尾狐几族都已奠定基础,唯独龙族因为母龙难受孕,孕期长的原因发展艰难,九歌也是这几位族长之中年纪最小的,但她极具才华与抱负,修为和智慧也最适合当帝王,带着基础薄弱的龙族站稳了脚跟,打了数万年的仗下来,几人已经互相成为了最值得信赖的家人。
对待最亲近的家人自然不会客套,“自己坐!”哪等到他招呼,九歌自己背着手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主人家的位置,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没有了早前的笑颜,反而以质问的目光盯着白祁。
白祁似没看到一样,依旧淡然地看向念安,许久后才道“真像你!”
二人没有继续言语交流,殿内气氛降至冰点,九歌沉吟片刻,还是率先开口道:“今日有一奏折,上面所提一事我很是不解,特来请教帝君。”
白祁袖内的手微微一动,回过头,等待下文。
九歌未等他回答,自顾自地道:“奏折所提,仙界一仙使,铸下大错,判削籍斩首,谁知错案一件,但已行刑。卿以为该如何?”言毕死死地看着白祁。
白祁心中纠结万分,就知道瞒不了多久,真是冤孽。
“一步错,步步错,只能将错就错。”
“那可有补救的法子么?”
他想最后挣扎,于是便满嘴胡扯道“那便只能弥补,封官抬品,昭告众仙,还以清白……”
谁料九歌听了连连摇头,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意味深长地道“这是善后,我说的是弥补。”
白祁沉默了半晌,终于松口道:“你都知道多少?”
九歌并未立刻回答,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放置桌上,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元神的修补大法。“当年你们册入神籍,我的条件你忘了吗?况且我们相识数万年,白虎一族的法术我虽不精通但也熟悉,体内有你族术法的痕迹又岂会不知?”
是了,当初初建天宫,他族为了生存必须与龙族一样册有神籍,九歌唯一的条件便是,交出所有的秘籍术法,包括禁术,以示诚意。如今倒是时间过的太久,忘记了在天帝面前,所有人都没有藏身之处。
九歌继续道“我一远离他便疼痛难忍,貌似剥离,是因为,你把他的魂魄补给了我,你早就猜到,我把灵力输给了他,他的魂魄被我的灵力滋养,是我元神最好的补品”。
“九歌,这是他的选择。”
“这是你的选择,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是要他当容器,我要他好好活着!”九歌气极,顺手将茶杯掀翻在桌。
“可他更想让你活!”白祁不再云淡风轻,立刻反驳道。“你活着的意义远大于他,这是他亲口所说。”
九歌强忍泪水,嗓子里好像塞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说不出话来,又涩又疼,这算什么?算什么?难道是我错了?
“我们两个,只能保全一方,是吗?”
白祁看着她眼里的期望,立马明白了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并不只是简单的兴师问罪。“你们两个,就好比一条难以平衡的天平,只能往一方倾斜,若阻止了他将魂魄过渡给你,你只有死路一条,反之亦然,要想保持平衡,可能性几乎为零。”
九歌像木偶一样目光空洞地坐在正殿,任由泪水划出一行又一行晶莹的印记,又看着自己的手,回想那些与苏御最后相处的时间。
我该做什么呢?
他明明已经虚弱透顶,我到底都干了什么?她只记得,在那微弱的光线下他寻自己时那干净的脸庞上紧张又无奈的神情,也记得每次迎面而来的小心翼翼,还有他一个人待在角落望向自己的期待又落寞的眼神。在最后时刻,自己居然给了他重击。
“动刑了没有?鬼界动刑了没有?”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立马起身死死地攥住白祁的袖子紧张问询。以他现在不完整的魂魄,绝不能再受伤。
白祁低头静静地与她对视片刻,“你糊涂了,你的元神里有他的一部分,难道你感受不到吗?”
“我感受不到!”说着九歌居然跟个孩童般当面痛哭,若小个数千岁,远远看去像极了一个抓着家长袖子哭闹着要糖的孩子。“我感受不到他,义兄,我感受不到,我没有派人去,是已经行刑了吗?”
“好了好了”白祁替她拭去泪水抚慰道“你忘了,你说你没有让他行刑的打算,我已经派人告诉鬼王你的意思了,他是聪明人,不会为难他。”
“好”九歌闻言稍稍松了口气,松开被抓得皱巴巴的袖子,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缓了缓神后,擦干眼泪,转眸看向正玩得开心的念安,大步走至门口伸手召唤。
“九歌!”小念安带着幼虎向主殿奔来。抬头看向眼眶微红的九歌不由得怔了怔,一副懂事的样子担心地问道“九歌为什么哭了?是因为念安没陪你吗?”
九歌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小脸蛋,又对面前的白祁道“义兄,求你带念安去见他。”
“你这是做什么,有事直说便罢。”数万年来,自己早就习惯了九歌直接命令和那副似乎欠债的样子,就连入天庭都是威逼利诱式的,现下突然用求的,除了诧异以外,着实是不习惯。
“我还有一件事要做!”九歌并未多加解释,瞳仁中已经荡起几分坚定。
……
“我们去哪?”念安拉着白祁的大手走在酆都城内,“去见你父亲!”
“白虎叔叔,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嗯,随你。”
“我很羡慕!”念安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让白祁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停下脚步低头问道“羡慕什么?”
念安的脸庞不再是孩童般的天真,反而是一脸沉重与隐忍,完全不像是快四岁的孩子应有的表情与情绪。
“你们都见过我父母,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