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月余殇
第二学年终结时段,学校背后的领导竟然偷偷地将学校卖给了某房地产商,而该房地产商,江余静无法知晓其名,只是知道,该房地产商旗下有一所职业本科院校。他们企图合并。一旦合并,从此以后商学院的牌匾也就不复存在——可能是羊城商业技术学校?谁知道呢?而职业本科这事,说是和正常本科平等,但其实大伙懂得都懂。学生们抗议,但在高达数亿金额的资本的交易面前,这显得多么可笑。“学历:本科,毕业院校:商学院;学信网查询:查无此校or职业本科。”
江余静笑笑。这是当时普遍所遇到的困难。对于江余静来说,甚至更包括了——无法再通过自身的优异,去换来那本部的门票——甚至因为是职业本科的缘故,考公有很多岗位是不能选的;考研也只能考专硕——大多高校不收职业本科学校的学生。这对江余静来说,这是毁灭性的打击。这意味着她真的再也很难去改变自身的命运,她难以再去面对抚养自己长大的警队大院的大叔大姐,也很难再去回想自身的努力。学校里出现了游行抗议活动,各种各样的横幅,各种口号的喇叭,但这都与江余静再也无关——她唯一想的,就是感叹自身的渺小,悲悯自己的弱小,在资本面前毫无抵抗力。摧枯拉朽地,杀死了她。但命运总是存在那小说都不敢写的剧情——为了验证考研出路阻遏的信息,江余静在某一天出校联系了某考研国际——南国教育。而那所教育机构的大股东,荒诞主义般的,又是他,谢震。更加魔幻现实主义的,当天谢震还正好就在那地方。“他总是,无处不在”我用只有我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自言自语。两人真是有一种变了味的缘分,但也是缘分——“当时来说,的确是相见恨晚”江余静伸出一只手去感受雨点,“他欣赏我的努力和为人,也为我的不公遭遇感到悲愤,他提出要将我通过他的人脉关系,去接进省大,那是比工商大学更好的学校。”
“你答应了?”
我问。“是的”江余静将沾满雨水的右手伸回来,左看看,右详详,“但我是付出了代价的”因为在过去那段时间里,江余静是特别不满学校的作为的一批人,曾经在某网络社交平台发表过相关看法,据说言论过激。也难怪,不参加任何抗议,也不可能是这半带女汉子味儿的余静该做的事。她很快被带到,不是教务部,是派出所谈话,也是因为征信的信用分大打折扣;再加上,的确不再信任——“总觉得谁都可以冻结我的权利,那么为何还要开始呢?”
江余静叹气。所以,一直到现在,江余静,都没有在银行开过哪怕一次户。集团允诺江余静在大学里能得到资助,包括考研的一些费用的补贴,这是少见的。但可能也正是因为江余静最终是没有考上研究生的,集团没少不满意。雨停了。“那会,”江余静收起了伞,“也是某姜姓导演的《子弹》热映大卖的时候,那会甚至有人提议,要人人头上套个‘九筒’,大喊口号,与校方作斗争。”
“那就实在是太搞笑了,”我掺和着,“莫将抽象带入现实。”
月光撒在了江余静的侧颜上,露出一副哀愁无奈的样子。我静静地看着,越发肆无忌惮。“但现实往往比小说更离谱,你无法理解,那之前,学校一点动静没有,突然放出了消息。那从没想过与我们协商,与一万多学生协商,但轻松与房地产签订合同谋取利益的嘴脸,真令我恶心。”
“唉”我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与她一同感伤。“我从不觉得,”江余静将伞用伞带卷好扣好,“我是被幸运女神待见的那一类人,相反,我是被瘟神盯上的倒霉蛋,无论在哪,从出生到现在,好像每一处,命运都在与我开玩笑。”
“关于那商学院,”江余静顿了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那地方与我一点不相关,只是个陷阱,只是个火坑,只是个赚钱的工具罢了。”
那商学院吗?其实我我路过一次,在刚做刑警的那阵子,出警调查的时候。只记得那郊区的野鸡学院的门口有几盏修得又高又亮的路灯,灯杆修得结实但总委屈地低下头像是在等着谁又真的会是谁的归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