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侵袭
入夜，陆阮在一阵惨烈的尖叫声中惊醒。
没有任何犹豫，末世中训练出的本能让陆阮迅速翻身而起。伸手抓过手边的武器，快步走到落地窗前。
毛球球咕噜噜一路从陆阮胸口滚到腿心，又被分开的双腿撂在床铺上。毛绒绒的一颗圆球砸在蓬松的被褥里，还颇富弹性地上下跳了跳。
被打扰到睡眠的毛球球头顶翘着乱毛，边上转着蚊香圈。不满地拍了几下尾巴，在床上打出“砰砰”的响动。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扑腾着袖珍小翅膀，来到陆阮身边。往“御用座”上啪叽一砸，懒洋洋地摊平。
头上的重量和温度，早已熟悉到不会引起陆阮的丝毫反应。陆阮眼底一片清明，毫无睡意。仿佛先前那个在床铺上安睡的人，才是旁观者短暂且缥缈的梦境。深沉的瞳孔内里映出窗外的火光。此起彼伏，犹如地狱的招魂之灯。
毛球球只随意向外瞥了一眼，便失了兴趣。反倒是垂眸打量起陆阮额前的碎发，偶尔张嘴吹口气，玩得不亦乐乎。
陆阮刚才的反应，可不像是普通人的生活能够训练出来的。
远比对面那只乱搞破坏的寄生虫有意思多了。
就在毛球球捣乱的瞬息时间，火力点急速向陆阮所在的方向逼近。几个眨眼，整个战局已是闯入眼帘。
陆阮神态一凝。
只见月夜下，一只浑身流转微微铜光的丧尸，正在别墅墙壁间灵活窜动。每过一处，都是鲜血喷涌；在他身后，是军队永远来迟一步的火力攻击。
第二只。
而且还是进化度更高的二级丧尸！
陆阮扣着刀鞘的手下意识收紧。
他从来没有预料到，末世初期的进化速度，就已经达到了这么匪夷所思的恐怖程度。
惊慌、恐惧、绝望。
充斥着幸存者内心。
在安全区的日子太过安逸，以至于这些幸存者都快忘了，原来外面的世道，是这样的残酷又凶险。
丧尸在基地里横冲直撞，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绕出一条极没有规律的诡异s形折线。
得益于这样有违丧尸狩猎本能的行动方式，军队获得了大量时间去疏散人群，避免更多的普通人遇难。但是很可惜，楚非居住的地方，就在丧尸的行进道路上。
楚非大口喘着气。极剧呼吸中，胸肺像是撕裂一样难受。他却一点都不敢停下，和尖叫的人群一起，不断向前、奔跑逃窜，企图摆脱丧尸的追杀。
一群普通人的速度，自然比不过连陆阮都认证难搞的二级丧尸。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人命去填。
每当丧尸抓到一个活人的时候，它就会短暂地停息那么眨眼即逝的时间。这看似短暂的片刻，就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批人活下去的希望。
生死存亡之际，没有一个人再去关切后面的人会怎么样。只希望自己能够跑快一点，再跑快一点。这样，丧尸首先杀死的，就一定不会是自己。
“砰！”
跑在楚非身边的男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在他身后，丧尸已经用利齿撕开了新猎物的脖颈。嵌在干瘦皮肤中的眼球暴凸，泛着非人的狰狞红光，直勾勾看向落在队伍最后的那一批人。
自然，也包括了这个倒地的男人。
“不、不要。不要。不要杀我。”男人浑身哆嗦。双腿拼命蹬动后撤，却怎么也没有力气爬起来。登时被吓得涕泗横流，扭头向前方逃跑的同伴求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死，救救我啊！”
“缚。”
随着一声苍老稳重的嗓音，天空中浓墨泼洒。铁画银钩的笔迹渐渐散去，变作一束束墨色绳索，径直向丧尸扑去。缠绕、锁紧。
男人眼中骤然亮起光芒。
然而，还不等他表现出劫后余生的惊喜，铜体丧尸仰头发出一声怒吼。臂膀用力撕扯，将墨绳绷断。
“吼——！”
似乎是被对方阻拦的行径激怒，铜体丧尸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男人面如死灰。正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却突然感到臂弯一紧。一个坚定的力道扶住他的手臂，将他从地上带起。
男人愣住了。抬头看见大汗淋漓的苍白面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危难中，唯一愿意出手拯救自己的，竟然是一直被他们瞧不起的废物楚非！
“倒是难得有那么次骨气。可惜了。”
“难得一次有什么用。被丧尸咬中，两个人都得死。不过是多赔条命而已，和方哥可差得远了！”
军方组织起的临时避难区内，或是认识或是陌生的幸存者议论纷纷。有些胆小心善的人，甚至转身捂住了眼睛，不忍去看两人的凄惨结局。
众人的视野中心，楚非并没有众人想象中那么勇敢无畏。
他的胸腔里心跳如鼓。轰隆轰隆的，吵得他自己都大脑空白成一片。手脚哆嗦个不停，他却没有丁点知觉。
楚非好不容易将男人拉扯起来。
可是，本以为多少会被拖延些许距离的绳索，不过瞬息，就像是遇上剪刀的纸片一样，被丧尸的突然爆发撕裂。
丧尸长而利的指甲尚带着血肉的残渣。在月光照射下流动森寒光影，直逼楚非眼前。
要死了吗？
楚非的心脏骤然收紧，油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甘和愤怒。
这不知名的恶魔残害他们的同族，侵占他们赖以生存的领土，现在竟然还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凭什么！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恶魔很强，和他很弱吗！
“当！”
一声金属碰撞的高鸣取代了血肉破碎的声音传入耳中。
楚非难以置信地张大双眼。沿着那把盘绕青绿花纹的长刀，一路向上。
再次看见了那张年轻的、永生难忘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