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请君入瓮
就在司马徽向左慈显摆秘境,二人你来我往以言语角力的时候,这边南山小六早就各自清理完毕,正在大眼瞪小眼赌气对视。南山灵识较高,率先察觉到有新人进入秘境,有心过去嘚瑟一圈、搭讪摆谱,看着小六子一副只好率先示弱。
小六子眼见目的达到,双手抱胸,鼻孔朝天冷哼一声,提了个建议,“公子大哥,咱们以后能不能不玩儿这么幼稚的游戏了。”
南山想起了不好的事情,郑重点头,庄严肃穆的伸出手掌,“我起誓!”
小六子从不扫兴,与南山同样作态,“我起誓!”
“苍天为证,后土为鉴!”
“苍天为证,厚土为鉴!咱能快点吗哥?”
南山白了他一眼,“我廖南山!”
“我小六,啊不是,公子你该给我取个名字了!”,小六子急了,他都十六了。
“别打岔!”南山摆姿作态。
“我小六!”小六有点不情不愿了。
“永不率先使用口水嬉戏打闹!”南山咬牙切齿,他突然想起来,今天的第一口是小六吐的。
“永不率先使用口水嬉戏打闹!”小六面无表情,反正你也吐不过我,大不了我再脱一次。
“若有违背,天地共戮”小六一把按住南山这嘴,可别说了,这报应也太大了。他急急开口抢先发愿,“若有违背,我小六再也吃不了肉,南山再也吃不了糖!天地共鉴!”说罢按住了南山一只手,强行击掌,然后松开南山,一个战术后仰拉开距离。
南山张牙舞爪,小六子,你真狠啊。诶?对了?我那芽糖呢?他开始四下翻兜找藏着的那块儿糖,小六子背着手不动声色的把那坨子粘的呼啦的玩意儿给弹飞了。
俩人结束闹剧之后,小六继续锻炼体魄,寻了四个巨大石锁去玩儿负重了。南山则迈着四方步,迎着院里那两袭白衣慢慢悠悠,溜溜达达。
其中一袭白衣好似抬头看了下他,紧接着清风好似汇成一只手,啪的一声脆响,五个手指头印在他脸上,清晰可见。
南山吃痛哀嚎,脚下生风,几个纵跃之间便来到二人近前。看着面前这二位,一双小眼儿滴滴溜溜转个不停,对味儿,这老爷子一定也是夫子挚友。
“劣徒南山见过师尊。”
“嗯,快过来见过左慈仙师。”
南山给足面子,恭敬低头行礼。
“去备午膳去吧。”司马徽相当受用,南山这小子少有叫他师尊的时候,当下略一摆手,相当潇洒。
夫子徽面露嘚瑟,鼻孔朝天看了眼左慈,“此子乃廖南山是也,在我调教之下,已然晋升正紫。”
左慈目露惊叹,双手一摊出了袖袍,眼看就要击掌时,又收掌合拳,只伸出一根小拇指捅进鼻孔左右挖掘,同时怪声惊叹,“水镜啊水镜,你好厉害呀。可你怎么才刚刚深紫啊?”忽然他鼻子一犟,上唇一努,指尖拖出好大的一坨,随后两指一捻将它搓成泥球,绷在指尖蓄势待发。
司马徽瞥见左慈的小动作,暗道一声不讲武德。为了避免左慈的精神攻击,只好收了收嘚瑟神情,叹息摇头说道,“左仙师,咱俩还是说说正事儿吧。”
左慈翻了个白眼,催出些灵气把那一坨化为虚无,顺便清洁了一下手掌。“谁让你的秘境大阵偷袭我的?还吞了我好些个本源灵气!”
司马徽像看白痴一样,“左仙师,有门你不敲,非要翻墙进来,被狗咬了你怨我?”
老牛在棚子里打了个喷嚏,谁在念叨我?
左慈反而一脸怒气,“那你可以温和一些嘛,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司马徽更无语了,“合着随便让你拆我房子就好了?”
左慈讪笑一声,不说话了。
正当两人陷入沉默,南山适时出现,“师尊、仙师,午膳已备好,请移步用膳。”
这二人终于恢复正经,端正了神色之后随南山前往膳堂去了。席间二人细嚼慢咽,寂静无声。
南山觉得无趣,悄悄退了出来,几步路就溜进了后院,南山觉着还是跟这帮人待着有意思,他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还好听,他超喜欢这里。
这帮人可能喝到天明才作罢,现在一个个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四仰八叉、形态各异。按说以他们的修为完全可以做到千杯不醉,众人相约不以灵气驱散酒力这才导致宿醉当场。
不醉,如何尽欢?
南山小眼儿一转,肚子里那点坏水儿又翻腾起来了,只见他在衣兜里掏了掏,捏出一个狗尾巴草编的小兔子,用手指试了试两个翘起来的“兔子耳朵”的触感,点了点头,嗯,感觉不错。
南山小脸儿阴险一笑,延出一股灵气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小兔子”翩翩起舞,勾动着耳朵尖挨个在这一地醉汉的鼻孔、耳廓搔痒处调戏挑逗,不多时场中喷嚏声不断。
胡昭年纪最小,醒酒也快,一个喷嚏打下去,鼻涕甩了一身,但眼也睁开了,朦胧中看着场中飞舞的“小兔子”和场边嘚嘚瑟瑟挥动手臂的小南山,翻了个白眼。
南山并没有听出来这声喷嚏有多特别,就算是发现端倪,也不一定能发现胡昭睁开了眼,他眼睛实在太小啦!小到你根本不知道他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南山兴奋之余把这茬忘了,为一刻钟之后的惨痛遭遇埋下了深深的伏笔。
胡昭悄悄延出几道灵气,轻轻刺激另外几位三阳魁首。灵气刺激之下,激发了他们三阳魁首的自主保护,酒劲儿顿消。胡昭察觉几人已经苏醒,便悄然传音,几人恍然大悟,一边假装打喷嚏一边谋划报复南山。
这边南山玩儿的兴起,发现崔州平和庞德公纷纷趴伏躲避便集中精力调戏他们耳廓,看着他们“摇头晃脑”的样子窃笑不已,一点儿都没发现身后两双冒着红光的眼睛。
一道身影直接将南山压在地上,不等南山反应过来,另一个人手握麻袋直接把南山套住,直接系了个死扣儿,南山在袋子里惊慌失措,徒劳挣扎。场中几人麻溜儿起身,众人一拥而上痛殴南山,揍得他嗷嗷乱叫。
“别打脸!别打脸!啊!!!谁踢我鼻子上了!”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庞德公有些不忍心了,使劲儿蹬了一脚后率先退出战团,其他几人看着老大哥的动作,也渐渐止住了拳脚,最后互相递了一个眼神,一哄而散。
南山察觉众人撤走,延出灵气解了袋口从麻袋挣脱出来,鼻青脸肿满脸包,看着空无一人的场地欲哭无泪。“你们还系了个死扣!!!”
说话间牵扯到了面部青肿,疼的南山呲牙咧嘴,“嘶~~~疼疼疼~~~”
这帮坏人,老而不死是为贼!
看上去南山被打的很惨,实际上全都是皮外伤,运行灵气走了几遍之后就好了七七八八。
其实以他的修为,掀翻场中所有人都不在话下,毕竟这帮人只是略有修为的高洁隐士,并非是一心修炼的炼器术士。归根结底这是两帮人约定俗成的捉弄打闹,若是真的以灵气欺人,那就过分了,完全变成了另一回事。
于是这厮只能揉着腮帮子闷头往回走,刚刚一个不小心被他们偷袭成功,南山满心抑郁,想着去正堂再去看看他们笑话,伺机偷袭一二。
没到正堂南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太安静了,怎么会这么安静?
往常夫子徽这帮故友过来,那是无时无刻的喝酒聊天、嬉笑打闹,只要宴席不散,就不可能有一刻的安静。
南山留了个心眼,蹑手蹑脚的往正堂后窗那边凑了过去,偷偷瞄了一眼就缩了回来,蹲在墙角歪头疑惑,这帮人何曾如此正经严肃过?是不是看错了?他揉了揉眼又扒头儿看了一会儿,嘶~没看错。小南山心中一动,缩在墙角,侧耳偷听。
堂中这几人分了主次宾客端坐案前,刚刚司马徽率先察觉南山往这边靠近,轻轻摆了摆手,众人改交谈为传音,静谧交流。
“水镜,你久居秘境,不知外面已然暗流涌动,灾害横生。”传音的是庞德公。
“是也,先前来此的路上,我与几位也聊过这事儿,似我等隐居在深山老林的做派,如今隔三差五的能看到成群过境的流民。”崔州平严肃接口。
“江东三郡倒还好些,只是北边迁徙的富户世家越来越多。”黄承彦手抚长须。
张臶倒是一脸无所谓,单手拄地,坐姿随意,一副慵懒模样,“各位寄情山水、快意人间,又何须关心这世俗烦扰。有道是天地循环,因果报应自有定数,何须烦恼人间?”
左慈眉头一挑,这人的见地倒是跟几年前的自己有些相似,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人世间的种种端倪已经彰显异常,并非天道自衍。“道友此言略有道理,不过仍是片面之言。”
众人尽皆歪头看向左慈,司马徽若有所思。
左慈继续传音,“吾先前自洛水而眠,受天地感应出世至今已有一纪。与诸位有别,并未隐居世上。而是在世间走动,感悟红尘,锤炼道心。”
左慈顿了顿,继续解释,“贫道专心修行,求的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以期证道。因此在学问上虽然不如诸位,推演之术上却略胜一筹。”他瞥了一眼老神在在故作神秘的水镜,面露讪讪之色,“相较诸位,我等修士对天地灵气更加敏感。近些年来我愈发感觉灵气凝滞,似有污浊之相,我几番推演所见内景,皆是迷雾,又翻遍古籍也不曾查阅到类似情景,疑为异常之端。”
左慈再次停顿,双眼直视老神在在的司马徽,意有所指。而司马徽老神在在,并不接话,反而黄承彦再度询问,“天地异象与人间动荡可有密切关联?”
左慈悠悠捋须,缓缓点头。
庞德公以手叩击桌面,眉宇凝重。
崔州平揣着双手,低头沉思。
咳咳。司马徽干咳两声,众人听到动静均歪头看了过来。只有左慈翻了个白眼儿,心里嘀嘀咕咕,水镜这厮,坑人没够。
“吾初入修行之时,曾凭借算学心法在推演一道上一骑绝尘。当初吾与左慈仙师曾比试一事,没想到却算出了诸多意外。”司马徽见众人开始好奇,也不再卖关子,“当日算的是吾与左慈仙师各自最佳道统传人,却没想到同时算到了同一人。”
此时左慈接话,面色极其严肃,“更没想到的是,同人却不同路。水镜所算,为此子族中招募名师而结缘收拢,吾之所算,却是为此子剪除恶疾后收徒传道。当时我二人虽然疑惑,却并未过多留意,只道是奇局多变,世道无常。”
司马徽继续接话,“建宁三年,有一日我突然又想起这事,无聊之下重新推演,发现相会之路大相径庭,已成需我亲自登门方可顺利收徒,又有嫡亲血灾厄运,萦绕不散之相。”
“好奇之下,我上门收了他。”司马徽面露嘚瑟,一闪而逝。
“所以我治了他姐。”左慈闷声提醒,他俩都知道南山最是敬畏廖淑。
“你也只能治治他姐。”司马徽继续奚落,左慈不说话了。
南山坐在外面摸不着头脑,他又开始扒头偷看,也不见这帮人交谈,却互有动作表情,看的南山一头雾水,满脸问号。
难道这是最新兴起的默剧游戏?不行,我必须得捣捣乱!
他壮着胆子悄悄转到正门,又贴耳听了一阵儿,发现还是毫无动静,一狠心轰的一声撞开大门,躬身行礼高声开口,“南山见过诸位尊长!”。
伏低的小脸微微抬起,瞟见场中众人讶异目光,只觉得自己捣乱成功,面露得逞神色。
堂内众人面面相觑,宾客们面带质询之色齐齐看向司马徽。司马徽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轻轻摇头。其余人恍然大悟,摇头取笑,堂中又恢复喧闹。
南山见众人并没将他放在心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闹的也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庞德公向他招手,便讪讪上前走到正中站定。
原来这调皮少年,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他。
南山依次向众宾客拱手作揖,众人也不说话,笑眯眯的仔细打量这调皮少年,互相对视,心照不宣。
处在这奇怪的氛围之中,饶是社牛如南山一时间也是有些头皮发麻,心中一慌便有心逃跑,于是随便对着司马徽扯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请安、探视之类的屁话之后准备开溜。
司马徽少见这小混蛋如此窘态,有心逗他,又扣下他问了些同样无关痛痒的问题,故意晾了他一会儿。南山察觉之后,哀求对视,可怜兮兮。这副窘态看的众人愈发兴致盎然。
等司马徽打发南山去遛牛之后,又重新将目光放在堂内,见得众人回归状态,不再使用传音秘法,改为开口讲说,“推演之法难以言明,许多事态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我一时也没什么好说辞来解释这事儿,只是算出南山会很关键。”
“很关键?”有几人低声重复,面露质询。
司马徽定了定神,装出一番高深莫测模样盯着众人,微笑无言。
只是在心中默念,“岂止是关键啊!你们是不知道那老牛到底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