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玉石终俱焚
陈玉真回道：“这位官爷，蒋府案死掉的人，有我相公，还有我的亲娘啊，说我是杀人凶手，简直是给我这头上扣的天大罪名。若诸位愿听我一言，请容我将冤屈细禀。”
人们一时被她的诚意打动，便一时呆住任其诉说，只有那沈清昂咬牙切齿，怒目而视。
陈玉真道：“我相公蒋文呈与这姓沈的，本是结拜的兄弟，奈何这姓沈的原是个表里不一，人面兽心的东西。”
“相公待他诚意满满，几次设宴邀他道家中相聚，怎料禽兽之心难测，他竟觊觎起兄弟之妻，每每在席间将眼角与我传情，我顾及丈夫颜面，只是不理，又瞒了此事，本想待日后寻机再劝相公远离此人，不料世事难料。”
“那日这沈贼到家中，见相公不在，竟私自闯入我房里，又见我孤身在房中，竟强行逼我与他行那不轨之事，我在他逼迫之下，只得从之。”
陈玉真说道此处，已不自觉流出眼泪来，继续道：“千不该万不该，此事又被相公回来撞见，姓沈的跑了，相公却误会我与他私通，一怒之下便写了休书。这便是相公要休我的缘由。我万分羞愧，已是一心求死，便去后院投井。最终没有死成，待我走回家里，却发现满府上下都死了。又被丫鬟云儿误会成杀人的凶手种种，当初我在公堂之上也禀明了。”
“那你在公堂之上公然消失，变出一块石头来，又作何解释？”武义问道。
陈玉真道：“这便要问这姓沈的了，他的妻子李青莲才是那个杀我蒋府满门的妖怪！那李青莲为了丈夫的丑事不败露，便将我相公，我娘，蒋府上下十余口残杀，事后留下那丫鬟云儿的活口，作为污蔑我的证人，将杀人之事栽赃在我的身上，又在公堂之上将我变成石头，陷害我是妖怪。一切都是他们夫妇两个造的孽！”
陈玉真缓缓伸手轻抚自己的面庞，心灰意冷道：“如今将我变成这副模样的，也是他们。”
“你说的这李青莲，你可能与她对质？”武义道。
“能，不过她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哼，那也得问这姓沈的，是从哪儿请来的好帮手，将自己的妖怪娘子收了的？”
“沈清昂，她说的，可是真的？”武义道。
“我……这……”沈清昂支支吾吾，若认了娘子是妖怪，不好解释，若不认，也不好解释，一时间左右为难。
“我们能证实他娘子是妖怪。”突然一个声音道。
寻声望去，有两人自人群中走出，正是陆向秦与白子寒。两人四处搜寻玉儿的下落，在街上听见不少百姓要去蒋府看妖怪的热闹，便也跟来了。来到此处听见那陈玉真正在陈诉冤情，便也在人群里听了许久。
“二位是？”瞧着突然冒出的两人，武义问道。
陆向秦便将他们偶遇沈清昂，被他请去家里捉妖，以及与李青莲相斗之事说了。
“原来如此，既是捉妖的法师，不如来辨一辨，此间可还有妖怪？”武义道。
武义本就对陈玉真上有疑虑，突然冒出两个捉妖的，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陆向秦闻言看了陈玉真一眼，他无法确定这妇人是否与那李青莲一样也是石妖。但那小孩必是妖怪无疑了，但眼下人多眼杂，若此时捉拿他，公然引起恐慌与众怒只怕不是一件好事。
而那沈清昂见他半晌不言语，就着急道：“怎么没有妖怪，这陈玉真就是妖怪，你们还不快捉了她去！”
陆向秦面无表情地看了沈清昂一眼，对武义道：“官爷，我看这位夫人似乎还有话要说，不如等她说完，看官爷如何处置再说，如何？”
武义也看不惯沈清昂那装腔作势的模样，何况在陈玉真的证词中，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如今又急急躁躁地要对付陈玉真，只怕真有什么事瞒着，便道：“陈玉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还知道这姓沈的是个恶盗，经常半夜三更闯人宅户，偷人东西！”陈玉真控诉道。
“你血口喷人！”沈清昂矢口否认。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只需派人到你府上搜一搜便知了，看看是不是能搜出什么玉镯子的，金链子的都是别人家财物的！”
众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都知道这沈家是个落魄子弟家，又是个出了名的铁公鸡，若真是个大盗，还真是桩奇闻，都你戳我划地议论起来，也有那嘲笑讽刺的。
沈清昂被揭了老底，哪曾受过这般气，舌头也打了结，“你……你……”，几乎哑口无言，盛怒之下，竟将身旁一个官兵推向那陈玉真。那官兵本就手持佩刀严阵以待，猛然被推出去，根本不及反应，那佩刀便向陈玉真刺去。
众人一惊，而那佩刀却在离陈玉真的一寸之距停了下来，佩刀变成石剑，那官兵也随之浑身石化。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不许欺负二娘。”
原来是玉儿，见那手持佩刀的官兵似乎要对他二娘不利，便直接将那官兵变做石头了。
人们对眼前的一幕惊惧不已，瞧瞧周围的石像，难道都是这样来的？
那沈清昂将人推出却毫无悔意，见那官兵变成石像，还高兴地大叫道：“瞧见了吗，就是妖怪！”
陆向秦见那小妖怪出手害人，便想上前对付，却被白子寒拦住了。
陆向秦正想问为何拦他，却听得武义大喝道：“大胆妖孽，休得害人！”
众官兵纷纷持枪，要拿妖怪。
陈玉真急忙将玉儿护在怀里，对众人道：“且慢！”
玉儿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孩子，她也对这孩子有了感情。眼下瞧这情形，她们母子只怕是难逃众怒了，若是让沈清昂趁乱跑了，复仇之计岂不功亏一篑？
她必须要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于是陈玉真对武义道：“我能将这官爷变回来，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武义一听还能将人变回来，急忙问道：“什么条件？”
“把这姓沈的交给我，你们全都退出去，不准踏入这里一步，我保证将这官爷变回原样，且不再伤害任何一人。”陈玉真道。
沈清昂一听，当然不乐意，大喊道：“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她是妖怪，你们快将她拿下！”
武义虽说很想将自己的下属救回来，不过一命换一命这种事，他也不敢轻易决断，显然陈玉真是对这沈清昂恨之入骨，若将他交出去，无疑是将他推向死路，且他的诸多罪状又未被证实，若他是无辜的，那么将一条无辜之命置于死地，又如何对得起自己这一身差职。
正当武义左右为难间，一个官兵突然道：“把这姓沈的交出去！方才是他将咱们的兄弟推了出去，才变成这样的！”
不少看热闹的百姓觉得有理，纷纷点头赞同。
沈清昂见阵顿时慌了，拔腿就跑，不过方跑得几步，便被什么东西束在了腰间，下一刻他狠狠摔在了陈玉真身旁。
原来是白子寒以鞭藤拦他，又将他甩了回来。
“诸位，不如听我一言。”白子寒开口道：“我看这位夫人与这位沈公子，有许多私事要处理，我们何不暂且退了，给他们一日两日的时间，让他们私下自行协商处置。若是各位担心妖怪或是犯人跑了，只需派人将那前门后门守死了便可。各位大人还可趁此到那沈家查查这位沈公子的底细。待得他们解决了私事，拿妖怪是咱们捉妖人的事，捉犯人嘛便是各位大人们的事了，届时咱们各司其职便可。”
白子寒无疑是给正在左右为难的武义一个最好的解决办法，既能全身而退，又不劳民伤人。
于是武义顺台阶而下，道：“既然如此，陈玉真，我便如你所言，撤兵退出，你必须将我这名兄弟变回原样，且不能再伤害任何一人。我只给你两日的时间。”
“好。”陈玉真目光坚定道。
“收！”武义对众官差道。众官差当即收了兵器。
陈玉真依言将那官差变回了原样，武义即刻吩咐撤退。
顷刻间，众人都涌出了蒋府，陆向秦与白子寒走在最后。
白子寒方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道：“其他的这些石像，还能变回人吗？”
陈玉真瞧着白子寒的背影，道：“他们都被吸走了精魄，变不回来了。”
“嗯。”白子寒像是确认了最后一件事似的，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庭院中只剩陈玉真母子，和那倒在地上满脸不甘的沈清昂。
官差武义出得蒋府后，派人去向县令禀报案情，又派了更多人将蒋府团团围住，势必不让一只苍蝇飞出蒋府。
而那些看热闹的民众离去后，又将妖怪之事奔走相告，更多人听闻有妖怪能将人变成石头，纷纷来此围观，还有不少抄了家伙来的，扬言要在两日后将那妖怪打死。
于是一个荒废已久的凶宅，突然之间被围了个严严实实。
那县令得知陈玉真对沈清昂的指证，也派人对沈府搜了个底朝天，果然搜出许多大批财物，多而乱得如同从百家收集一般，于是也一齐收了去，待做证物严查。
一切似乎已准备就绪，只待两日后进那蒋府，该捉妖的捉妖，该捉犯人的捉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