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章 楔子

    夜半三更的大街上几乎不见人影，青石板的地面上却落了些高低不平的脚步声，时不时还冒出几句刺耳的聒噪言语扰人清梦。

    你道是人是鬼，原来是两个醉汉正互相搀扶着跌撞前行。

    “三儿，我看啊……还是那张妈妈家的姑娘美，你瞧瞧方才那些，我就摸了摸小脸，摸下一手的脂粉，庸俗……庸俗！”其中一醉汉，身壮体粗，一张黑脸在夜色里几乎瞧他不见，却粗嗓粗气地丑献醉态。

    另一人则身长细脸的，虽搀扶着那粗壮醉汉，却也能看出躬身谄媚之态，同样满口粗言醉话地道：“大公子……你说……你说你摸脸干什么，你摸别的……”话还未完，突然跌撞到墙边狂吐了一番。

    那粗壮醉汉看了，哈哈哈大笑，指着他道：“三儿……喝……喝多了……”说完，他自己也闪到一旁吐了。

    二人又吐了几回，似乎把能吐的吐干净了，索性赖倒在墙边不起了，继续瞎吹胡话。

    不过两个醉汉似乎醉意渐消，说话也利索了些。

    “别说张妈妈刘妈妈了，哪个妈妈的不是些庸脂俗粉，要我说，还是良家女子最喜人，你看那巧云，不是令大公子你神魂颠倒？”

    “确是如此，确是如此，比那烟花巷的残花败柳胜了百倍，我得了一宵，极是爽快。”那粗汉满口下流话道。

    突然语气一转，变得恶狠狠地又说道：“你说，那巧娘得我喜爱，是她大幸，她偏偏不识好歹，闹上吊那一出，糟心的贱人。”

    “大公子何必气恼，那巧娘上吊也是在家里吊的，与你何干。睡也睡了，她自要寻死，也怪不得旁人。”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我李廷禄有权有势，怎么会把一个下贱民妇的死放在眼里。”说着，这粗醉汉爬起身来要走。

    另一人也赶紧扶着他，二人起身前行，巷子渐偏，几乎看不清两人的身影。

    那自称李廷禄的又道：“明日再来游街，我要再相一个小娘子解我苦闷，若再遇到个不识相的，老子还要教训！”

    “大公子说的极是，我倒还有个人选，有个姓沈的秀才，他家娘子……”

    “嘘，不要说话，你看那是什么？”

    两人走出偏巷，借着月光，似乎看见前边有个人影。

    二人快走了几步，往近了些瞧，只见一个背影，莲步轻移，长发齐腰。

    好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姿，不是个美女却是什么？

    说来也巧，不知是哪一家的娘子，偏在夜半里碰着两个风流醉汉。

    那一头乌黑的秀发在微微的月光下照得有些发亮，引得两醉汉瞧入了神。

    那李廷禄恨不得立马冲过去将那长发放在手里抚摸才好。脚下又急走两步，口中叫道：“小娘子，小娘子……”

    那女子似没听见一般，依旧步姿曼妙地前行。

    那李廷禄色心急躁，手已经往人家的肩头的长发上摸去。

    那女子被他的手摸住，突然停了下来。

    李廷禄以为美人得手，正要窃喜，却看见那女子背对着他，缓缓抬起两只玉手，直伸到头上，似乎轻抚自己的秀发。

    接着她两只手的手指缓缓伸入头发里，突然将后脑的头发掀开，赫然出现一张恐怖的脸，将一个色胆包天的李廷禄吓得几乎昏过去。

    李廷禄惨叫起来。

    那另一人虽没有凑得那般近看，却也瞧见了那后脑勺上长了一张极吓人的脸。同样发出了见鬼般的惨叫声。

    二人还未来得及逃走，那一头长发突然像鬼魅般向两人窜来，缠住了他们的身体。

    两人的惨叫尤为凄厉，而那恐怖的黑发竟直往两个喉咙里涌去，惨叫声戛然而止。两人的喉咙像堵住了似的，只剩咔咔咔的沉闷声从嘴巴里冒出。

    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最后只有躯体倒地的咚咚两声。

    凄凄月色下，黑发缓慢缩了回去，那女子的身体缓缓转了过来。

    那竟是一张男人的脸。

    还有满目的恨意，盯着地上的两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