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玉月
他抬头望望月色，这个时辰了，许是赶不上灯会了。
“官人记得下次再来~”
他闻声看了过去，就看到曲沛也穿了一身新衣，身边跟着一个打扮成熟的男子。
那个男子不断和曲沛说这些什么，两人像是很熟捻一样。
他的心莫名的酸涩了。
“宁羽？”她看见他已经等在这边，就走快了几步。
“官人，您的衣服。”那个男子将两个袋子交给曲沛，就对着宁羽笑笑回去了。
宁羽也礼貌的向他点点头，接过曲沛递给他的袋子。他翻看了一下，里面放着的正是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不是说已经扔了吗？”他疑惑的问道。
曲沛向他眨眨眼睛：“骗你的，不然你也不会穿上这件衣服了是吧？”
宁羽跟着她走出去，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却不知曲沛何时停了下来。
他一头就撞到了曲沛的后背，他听见一声笑道：“不疼吧？”
宁羽咬着唇摇头。
“站好”她一手扶着他的脑袋，把一个发饰别在了他竖起的马尾上：“好了，多好看！”
他伸手摸摸那个冰冷的发饰，有些意外。
“可是无功不受禄！”他连忙抓住曲沛的手，后而又连忙松开：“对不起我不能白要你这么多东西”
曲沛丝毫没放在心上，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小傻子！”
“你无需有心理负担，等我们合作成功了后，这些都只是小事一桩。”曲沛把他引到马前，那批棕马还朝她亲昵的呼了呼气。
向宁羽伸出手，想要把他抱到马上，宁羽却摇头：“我可以自己上的！”
曲沛扬眉，笑着不语，等待着他去尝试一番。
宁羽正要跨步，才发现自己这身衣服，也许不适合用作骑马。
他正要懊恼，曲沛又重新向他伸出了手，笑的像是意料之中。
他嘟着嘴，还是把手搭了上去：“谢谢”
把他送上马后，这次倒是坐在她身前了。
“坐稳了。”她看了一眼周围的树林，与温泉里面的吵闹不一样，只是一片看似普通的静寂。
“灯会今年的延迟了，没有宵禁，还来得及，无需担心。”她告诉他，马鞭一挥，马就利落的奔跑起来。
过耳是迅疾的风声，一路上有草木的清爽味道——和身前男子的淡香。
这种香气很淡，更像是体香。
只是在宁羽听不见的地方，曲沛听见了来自从林深处的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在再次快马加鞭的一瞬，几支细的像头发丝一样细的银针闪了出去。
还是安静，除了马蹄声和飞扬的尘土别无其他。
依她的经验，八准是中招了的。
有人跟着她。
即使他们不碍事，她依旧讨厌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很是不爽。
符生泉老板告诉她，前几日派出的探子回来禀告说，找到影阁的新巢了。
一个勒马，把宁羽小心的放下来，就将马绑在了一棵树上。
“走吧。”曲沛看见他衣摆处惹到的灰泥，出于大侠风范，俯身帮他拍干净了。
“待会人多，千万别走散了。”她嘱咐说。
老实说，穿越到这边这么久，还真的是没参加过这么大型的灯会。她有点跃跃欲试，在一个吹火表演面前站住了脚跟。
宁羽有点害怕的往她身后躲了躲，探出一只眼睛看着外面的表演。
只见那个妇人站在高椅上，气至丹田的运了一口气，用力一吹，面前就燃起一道火焰。
众人纷纷叫好，还有几个小女孩打扮的机灵，用几根木签顶着几个盘子来回的转，还不忘与路边的行人打招呼。
“真是热闹啊。”曲沛发出酷似领导人的感慨，才发现后面一直躲着一个脑袋，一直想看又不敢看的探着。
挺可爱的。她连忙移开了视线：“走吧，去下一个地。”
“哦”他点头，手揪着她的一角衣袖，眼神还留在那个技艺表演上。
“抓紧了，前面更多人了不知道是在做什么。”她又一次叮嘱宁羽说道，宁羽点头，将手中的布料抓的更紧。
“前面好像在猜灯谜？”她立足在一处地方，高于人群一头可以俯瞰这一片。
宁羽抬头看她，他个子远不及她高，不太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们挤进去吧，凑凑热闹。”
宁羽又是点头。曲沛站在他身后，两只手放在他的左右两侧，形成一个大一圈的圆环。
就是为了避免他挤进去时被人撞到，就这么一路护着他走进了人群。
人群声音嘈杂，无法分辨是谁和谁的。
“你喜欢哪个灯？”她低头问他，眼睛也落在那一盏盏悬挂在网格上的纸灯。
倒是做的栩栩如生的，就像那只兔子灯，兔子做的精神抖擞而且圆乎乎的，很是讨喜。
宁羽视线略过那一排纸灯上，思索了一阵，还是指向了一盏在最底下最普通的一盏莲花灯。
“为何想要那个？”
宁羽咽了咽喉咙回答道：“只不过是放个灯，无需做的那么华贵”
“当真喜欢这个？”
宁羽抿着下唇，看着她询问的眼睛，坚定的点点头。
“好吧，你喜欢就好。”
曲沛也参加到了里面的灯谜活动里，一张一张写着字谜的小纸条悬挂着，她和宁羽分开两头各自在纸条里翻看着。
“这个游戏的规矩还真是挺有趣的，还需要把字谜谜底连成一句话才算赢。”你云淡风轻的和宁羽聊着闲话，一旁的人都已经马不停蹄的找着谜底了。
“宁羽，信姐不？”你朝他自信一笑，还带上了一个挑眉笑。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依旧是简单的点头。
得到了充分的信任，挽起袖子也埋进了那一张张小纸条里。
宁羽站在一边，看着在纸张和人群里穿梭的背影，也许，今晚会成为他这辈子都鲜有的美好记忆吧。
“我找到了！”一个女声高昂的响起，宁羽看过去，不是曲沛。
“我也找到了。”平静的女声响起，与前面的女声形成鲜明对比。
曲沛的手心里握着几张纸条从面色诧异的人群中缓缓踱步而出，凛然而立。
前面那个女人对于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人很是不友好，全抢走了她的风头，她连忙把自己手里的纸条给老板看：“老板，看我看我！”
老板眯着眼睛看着谜底，皱着眉头问：“官人这是组成了一个什么句子？”
女人勾起一边嘴角：“您看哈，这‘一半满一半空’谜底就是‘江’！”
“这个‘一肚生下龙凤胎’谜底就是‘好’，这个‘九十九’就是‘白’！”
老板一个一个谜底的点头，可眉头依然没松，女人拍着纸条：“所以，组起来就是‘江好白’！”
“你是想说腿好白吧？！”一个来自人群的大喊，让全部围观的人都捧腹大笑。
老板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跟女人解释：“官人这恐怕还不算一个句子，这不能作数的”
“什么玩意！？”女人气的拍桌而起：“不玩了不玩了！”
曲沛见轮到自己了，连忙上去将自己的答案告诉老板。
“老板，这‘天鹅一去鸟不见’谜底是‘我’。”
“这个嬉笑过后女不留’谜底就是‘喜’。”
“这个‘炊火离去又重现’谜底就是‘欢’！”
老板很是宽慰，慢慢笑的鱼尾纹都露了出来，曲沛吸口气：“这个‘永远与您心漂流’谜底就是‘你’！”
“连起来就是——我，喜，欢，你！对不对？”曲沛向全场宣布这这个答案，先是环视了众人，最后落在那个水蓝罗裙站在人群最不起眼的地方的人身上。
台上的她亮晶晶的，像是在夜里发着光的太阳。
也许她早就照亮他了。
他在台下，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穿梭的模样，在心里默念着让她赢，让她永远都这么闪闪发光。
怎么会有人如此这般明亮又美好呢。
他在台下朝她笑，恭喜她的成绩。
老板深叹了一口气，向全场宣布：“这位官人回答出了正确答案，这些年我已经在这里摆灯摊摆了五年了，我爱人也离世了第五年。”
“你是除了我之后，第二个答出这个答案的人。”老板脸上的皱纹很多，直到现在她才发现。
“我与我爱人就是这样相识。”她叹口气，像是不愿再提及或者是不奢望有人会倾心而听：“算了，官人随我去拿奖励吧。”
奖励原来是一盏漂亮的月亮灯，上面还坐着一个小兔子，月亮圆圆滚滚的。
如果方才看到的兔子灯是华丽，那么这个灯算得上是豪门贵族了。
老板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宽慰：“官人，这盏玉月，就送给你了。”
“这是我和我爱人弄了几年，还没弄好，他就病故了。后面的也是我这些年完成的工序。”她深深叹口气：“若是他还在，这盏灯也许还能更加漂亮。”
这番话，倒是给这个热闹的夜晚添了一点伤感。
原来，在众人高歌欢呼的时刻，也会有人在暗自神伤。
这个时代，也许三夫四侍算得上普遍，依旧有人彼此依伴，即使阴阳两隔也在生生世世的想念。
宁羽站在一边，本是来寻她，也将这番话听进去了。
“老板，这我不能要。”曲沛将那盏华灯重新放在老板手上：“这是您与您爱人之间的信物，不是给我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