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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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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忍不住心里忐忑,轻阖上双眼,等待着结果。

    曲沛在绣球离手的那一瞬,直接踩着前面的人的头一跃而起,将绣球轻而易举的拿到手后翩翩而落。

    那个爹爹瞪大了双眼,其他人也一样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一万锭就付诸东流了。

    “我宣布,羽仙公子的绣球由这位姑娘所得!”

    他扭着腰向她一步三摇的走近:“官人,请随我上来吧。”

    曲沛向林音递了一个眼神,林音点点头就转身回去了。

    醉梦楼一共有三层,最高那层就是贵客和花魁的专属之处。曲沛跟着爹爹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她又重新和那位公子见了面。

    宁羽看见一步一步往上走的曲沛,心里有些意外,又有些侥幸。就当做这七天,还她相遇时出手相助之恩吧。

    他来到曲沛面前,向曲沛优雅的行了一个礼:“官人。”

    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出他来,毕竟自己这种花里胡哨的打扮,脸上厚重的脂粉和那日的自己可谓是天差地别。

    “小羽,可要好好招待贵客,知道吗?”爹爹语气虽然是在交代却隐隐带了些警告。

    宁羽眼底里闪过一丝悲凉,只好默不作声的挽上曲沛的手:“贵客请跟奴家来吧。”

    曲沛扬眉,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居所。一进门,反倒没有那么浓重的熏香味,让曲沛感到清新了不少。

    “这些是什么?”曲沛看着一旁的柜子上摆放的瓶瓶罐罐,第二层还有不同长度、粗细的鞭子和绳索,第三层还没看清楚,就被宁羽拦住了。

    “你别看!”宁羽心下一急,已经忘了尊称:“贵客若是想用上这些东西奴家为您介绍”

    什么东西?曲沛疑惑的等着他的讲解。

    “这瓶是□□这瓶是壮阳的这瓶是”他支支吾吾的介绍,脸已经红透了。

    他以前都不会这样,那些女人已经轻车熟路的知道这些东西,却因为这些辅助物往往要加钱,所以甚少在他身上动用。

    “行了不用说了,不用不用。”她也有点尴尬,直接走进去坐下倒了杯茶。

    “官人”他细如蚊蝇,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按照爹爹教的东西,有点扭捏的步到她面前,妖娆的缠上她的脖颈,有些生涩的取过她手里的茶杯,悉数倒在了自己胸口上的布料上。

    他尽量学着其他哥哥教给他的东西,忍着羞涩的娇着声音开口:“官人是想先用茶,还是用我?”他说完最后一个字,已经不敢面对曲沛的反应,紧紧闭上了眼。

    他却惊奇的发现曲沛依然纹丝不动的,只好睁开了眼睛看她。

    她面上也有点红,见他的圆圆杏眼在瞧着她,她有些窘迫。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这么一句话,让宁羽的心都颤了颤。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是谁,可你又认出我来了吗。如今我这副随便的模样,你可会对我失望,他心想。

    他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却觉被人抱了起来。

    这个方向,是走向那张床的。

    他连忙挣扎:“官人,我,我还没喝红花汤,让我先——”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曲沛放置在了软床上:“官,官人?”

    “不用喝,你先换身衣服吧,这身衣服湿了容易着凉。”她皱着眉,始终有点尴尬:“呃,我不会碰你的你无需喝那什么汤,喝多了伤身子。”

    宁羽自然不知道曲沛的身份,不过既然她不主动说,他也就不方便开口问。

    她果然是嫌弃我了。他鼻子酸酸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掉价了就是掉价了。

    “是,官人。”他怄气:“官人可以叫我宁羽。”

    “嗯,你换衣服吧,我在外面等你。”曲沛站在这始终不方便,只好出去猛猛的灌了一壶茶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宁羽从床沿上坐直了身子,眼睛酸酸的,还是起身从衣柜底下拿了自己的常服。

    身为花魁,月钱自是不少的,可是家里的弟弟还病重着,自己挣来的钱还怎么敢多花半分。

    他看了一眼上面悬挂着的妖艳多色的衣服,都是接客之用,用特制的布料缝制而成,如同羽翼一样轻薄,能微露娇身。

    他讨厌极了,在接客之外也不愿意多穿这些衣服一次,宁愿穿着粗布麻衣。

    但是此刻,他倒是有些后悔没有买一件体面一点的衣裳了,这样招待朋友的时候也不算寒酸。

    他羽睫轻闪,微微看向屏风外的女子,腰板端正,正在喝着茶水。

    她会把他当做朋友吗,他这种烟柳之人在外都是受尽了冷嘲热讽。

    他换好了衣服,才慢慢的走出去:“官人”

    曲沛诧异的回头,他依旧穿着那天那身靛青色长袍,现在近了些看还能看见上面有些褪色的衣带。

    她打量他衣服的目光刺痛了他的心,不禁有些窘迫的抓了抓衣袖:“官人既然不来寻欢,又为何来这里?”

    “过来坐。”她刚喝过茶水的喉咙不知怎的又有些干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怎么能不顺从。

    “我想来找你合作。合作的内容就是让你假装是我送出去的礼物,替我拿一点东西。事成之后——”

    宁羽眼神坚定:“我不愿。”

    肯定是一些为非作歹的事,还要他用自身做筹码,是真把他当做一个任人掌控的物件了吗?!

    曲沛一愣,还是笑了一下:“宁公子不妨先认真听我讲完?”

    “我那日把你从人群里拉出来前,见到你和一个老男人纠缠不清。这几日我也派人查了,你是宁家长子,那个老男人就是你的继父。”

    “你生父崔小峰一年前死于病患,随后不久你就进了这家醉梦楼成为了花魁。花魁的月钱不少吧?”

    她搓着他身上的布料:“但是这件,是怎么都不像花魁穿的衣服啊?”

    宁羽眼底里已经闪起火星,她居然把他的身世查的那么清,如今的他就像被人剥光了示众一样羞耻。

    “所以,你赚的钱,全都花在你弟弟的病上了是吧?”曲沛慢条斯理的说道,在她眼里,这就是一场买卖,谈起买卖时她总是一副认真的模样。

    宁羽拍案而起:“我知我等烟尘俗人配不上世人的同视,官人也大可不必把我宁羽当做那般可怜之徒。”

    “我虽然手无拳脚之力,可拒绝您的条件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官人若是不需要羽仙伺候,还请离开!”他面目严峻,言辞激烈。

    曲沛依然面色无异,丝毫不被他摆出来的态度动摇:“可我若是告诉你,我可以替你赎身呢?”

    宁羽顿足,瞳孔都震了震。

    他原是走投无路,被夺身后回家继父却告诉他弟弟病危,家中无钱医治,让他去寻一份生意养家。

    他流着泪问小爹,自己还能做什么生意,自己已经是脏污之身,不知原因的失身更是有愧于母亲的教导。

    他强烈要求要见母亲后当面谢罪,可小爹又告诉他,他犯下的过错母亲已经不愿意再见他一面!

    心如死灰时,小爹却摇着扇子给他出主意,让他去醉梦楼做一个小倌,赚钱医治弟弟的急病。

    他如今都还记得小爹的口吻:“你如今也只是一个没人要的便宜货!连被谁夺了清白都不知道更别想象平日有多滥交!倒不如去醉梦楼里做一个小倌养活你弟弟!”

    “你弟弟对你多好你不是不知道!如今你却不愿意为了你弟弟去做一个小倌!?当真是白眼狼!”

    至今想起,他的心都还在隐隐作痛。

    没了那道守宫砂,他也是不想的。被亲人亲手反复碾压痛处,更是让他痛不欲生。

    他呼吸困难,眼眶里急急滚出一颗泪珠。

    自踏进醉梦楼那一刻,他按下卖身契的那一刻,将卖身所得交给小爹那一刻。宁羽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有羽仙公子。

    他更不敢奢望被赎身。这种话就像画大饼一样,每一个在他床榻上玩弄他的身体的女人都会这么说,一个比一个说得好听。

    当她们听到花魁的赎身价,恨不得立马提上裤子走人。

    他悲戚的仰望这件装修华丽的房间,这个用尽了华丽去掩饰的鸟笼,他虽然长有羽毛,依旧飞不出去。

    “曲官人莫要拿这些浑话开玩笑了。”他如今,什么都不愿意信了。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这几日我都会陪着你,直到你彻底信任我为止。我是真心要想要和你合作。”

    “夜深了,你睡吧。我睡地板就行。”

    宁羽不语。

    “宁公子。倘若我告诉你,你弟弟没病呢,你是不是就愿意信我一次了?”

    当他睡在床上,至此之前两人再也没说过一句话,这句话就像一块陨石撞击在地面一样,打碎了宁静。

    长夜漫漫,他再也无心睡眠。

    听到那个可怜的真相后,他怎么还睡得着。

    最后,竟是混着泪水和抽泣,实在压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曲沛拍了拍刚点完迷香的手,解下自己带的面罩仔细打量着宁羽。

    睫似月牙,眉似杨柳,唇似红樱。

    连睡觉都在哭着,曲沛突然后悔了自己这么早把真相告知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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