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虚无与空无（五）
霍云成没听进去一句话，步履缓慢地像是拼尽全力一样坚定地向儿子所在的教学楼方向走去。
这保安心里还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儿子在哪里死的？”这样的话明显不能开口询问，他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在一旁搀扶着霍云成，默默跟着他往死亡的终点走去。
到达地点，人群中跑出一女子，奔向霍云成。水月净依偎在霍云成怀中，哭声已经不绝于缕。霍云成伸手安慰，眼神却扫视人群，瞬间发现梦中那张熟悉面孔，厉声咆哮：“就是你杀了我儿子。”
被指到的司马熬闻声浑身一颤，开口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班主任王老师出声安抚：“霍跃爸爸，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十分悲痛，但也不能随意开口污蔑人。警方都说了你孩子是跳楼自杀，当然不会跟司马熬同学有什么关系。”
霍云成轻轻松开紧贴在自己身上的妻子，步履蹒跚地来到白布面前，颤抖着揭开白布，儿子的脸依旧那么可爱动人，只是眼睛紧闭，有些像在做着噩梦。他忽然奔向司马熬所在的位置，双手同时伸出，想要掐死司马熬。
众人见状，也纷纷上前阻止。不时响起言语：“霍跃爸爸，你冷静点。你的孩子是自杀。”
霍云成嘶吼地喊道：“我儿子在梦中都告诉我了，就是他导致了我儿子的死亡。我儿子都告诉我了，怎会有错？”
众人已经制止住霍云成的突然失控，闻此皆冷眼旁观。许久，还是王老师开口安慰：“霍跃爸爸一定是悲伤过度，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事情，大家都谅解一下。”
“我用你们谅解？一个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里在我背后揶揄我什么？怎么，敢说不敢承认吗？”霍云成愤怒地质问。
没有人应声。
警察上前说道：“您已经见到孩子，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吧。我们会仔细查证，请您放心。”
霍云成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世界苍白，一切虚无到失去意义。
一座坟墓前，霍云成低声自语，将自己曾经的感悟对着自己的孩子全部说出。他接着又说起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所谓道德，其实是阴阳之晰别，而能一字统之且无限制才是根本道。真道非道。你的路早已经注定，你的自己其实不是自己……”
在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静息王秦开回突然出现，将倒在迷雾中的霍云成本人从眼前这个“霍云成”身中抽出，愤怒质问：“你疯了吗？你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
“霍云成”指着一脸绝望、思维明显已经宕机的霍云成哂笑道：“好不容易等到他来此历练，我借机发泄点情绪怎么了，不可以吗？再说他把我困在这个所谓的真实界已经几百年。我不断轮回而历经痛苦、磨难与魔考，他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仙界逍遥生活。我呢？我又算个什么？算他一时兴起而捡起，又一时无聊而丢弃的玩物吗？既然没想着负责，又何必化我之分身？”
霍云成在旁边呆滞问道：“你是我，那我是谁？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吗？你是我，那我是谁？”
静息王解释道：“你以为你轮回这些时间他自己就心满意足，只顾享乐了吗？若非为求更大道途，他又何必再入世？在仙界，他心里所受的苦可不比你少多少。
远的不说，就说他现在受的苦。他来此短短三天，就已经连续经历两个绝望。你再说他不是自己，他这脆弱而敏感的精神能够承受的住吗？你是想他死，然后自己也身消命亡化成虚无吗？”
“霍云成”毫不在意：“我怕什么？定道后不都要经历更深之痛苦与磨难，并凭自己之慧智而化解吗？他若连这点打击都受不了，也白瞎这么多年静心与空无之工夫了。”
静息王继续质问：“你怎么肯定他定道了？他连道都没定，你就要让他认识虚无与空无之分别，这有什么意义？道理一定要配时与遇才能深刻于心。你这样胡乱强加过分之思想道理，换来的也不过是他这样已经疯掉的傻子罢了。这有何益处？”
“疯？”霍云成喃喃自语：“我是疯掉了。我连我自己是谁我都不知道了。我是你爹，哈哈。我知道了，我是霍云成，你是霍跃。我是你爹。”霍云成疑惑地念叨着，忽然指着眼前的“霍云成”疯笑说道。
接着霍云成肯定地说道：“一定是这样。但你怎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想要代替我的王位吗？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你这条不忠心的狗，就别想抢我的骨头吃！”
“霍云成”听完静息王之言语，才稍变脸色疑惑地问道：“他怎么弱成这个样子？如果没定道，不应该只是顺受因果吗，怎么会介入因果？连定道都没有，他哪来的能力左右因果？如果没定道，他怎么会进入这三千大千之真实界？擦，他妈的，早知道就不用力这么猛了。”
静息王没有好气地愤愤回道：“我怎么知道。”
霍云成还在自说自话：“我家呢？我要回家？你们这些畜生也想做我的绊脚石，阻碍我回家的道路？嘿嘿，美人，你长得真好看，愿意与我共度良宵吗？”当霍云成看见秦欢意飘过来时，忽然淫笑问道。
静息王敷衍地问了一句，又自己叹气起来：“你来了，记起来了？也对，他都没心情再演下去，这世界也就没有所谓的诡异存在了。好不容易将他引来你在的世界，结果全白瞎。本来想借着他的定道之真见见我自己道之接续，又不知得等到什么时间了。哎，我的道什么时候能够再突破呢？”
秦欢意欠身礼福：“多谢大人栽培。”“他这是怎么了？”随后她指着神志不清的霍云成开口问道。
“他？你自己问你未来的上司吧？”静息王将疑问甩给“霍云成”。
“霍云成”不以为意：“嗐，没事。发疯一会儿，宣泄下心情。这有啥。”
静息王一脸不成器地对“霍云成”说道：“这有啥？你忘记你自己曾经狼狈不堪之丑态了？还这有啥？他这样不全都是拜你所赐？赶紧消除他的记忆，让他回到他自己所在的世界中去吧。我真是对你无语了。好好的一场考验，让你给弄成这个样子。我还希望他能获得这个世界的赐福呢，都被你搞砸了！”
“呦呵，学了几句新兴时髦话语，还会活学活用啊。”“霍云成”恢复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也不在意霍云成已经伸手将秦欢意搂在怀中，随意调侃。
霍云成痴痴笑说：“美人，你给寡人当妃子吧？朕保证这天下江山都是你的。什么？他们不同意？那就将他们，杀、杀、杀，全都杀光。甄游俗能不能杀？甄游俗不能杀，他是我的好兄弟。但他肯定不会跟我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