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唯吾所有
夜色渐欲迷人眼，繁华落尽，安宁静谧。
此时的校园早已没了白天的热闹非凡，嘈杂的人声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蝉鸣与树叶的对话，云在悄声聆听。
r大统一熄灯的时间比较晚，这里的学生都很刻苦，很早之前是11点，但是遭到了学生的抗议，说是学校剥夺了他们用功读书的权利，结果改成了午夜12点准时熄灯。
吴悠直到进了宿舍的门，都还在琢磨刚才那帮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跑的。
不能真是因为凌无恙的威严吧，那也太扯了，那人表面看起来，绝对是无公害类型的。
“快熄灯了，抓紧时间洗漱吧，别赶上洗澡的时候摸黑。”
“你先洗吧，我怕我洗完了，水都不热了。”
“你是用来喝么？”陈欲手扶额头，一副无奈。“你就不能珍惜水资源？”
“好好好，我先洗。”
吴悠就没有拗得过陈欲的时候。
相处这么久，陈欲还是不习惯看吴悠脱衣服，之前是不习惯，现在是怕自己半机动的心脏随时停跳。
吴悠慢悠悠的进了浴室，陈欲电话恰巧响起。
“老三，什么事？”
“老大，我测试了一下，你后脑的芯片虽然连接着你自己的神经，但是在我检查数据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
“异常？跟我的头疼有关系？”
“何止是有关系，根本就是威胁你生命的根本！”
陈欲眯起眼来，“说清楚。”
“我在检查数据和接收陈鸿存入的新数据时，发现时间上有间断，就是说陈鸿上传数据期间，被中断过一次，而且是人为中断的。”
“什么意思？你是说芯片出现了技术问题？”
“不是，我意思是，芯片的功能不只是这样，我们都理解错误，小看了它。”
陈欲眉头微皱，大脑高速的运转着。
“难道，这张芯片还能控制我其他的地方？”
“不是，相反，是人可以控制它！”
“什么？”陈欲瞳孔迅速放大，“你是说，通过某种技术，我可以控制它？”
“猜对了一半。我记得你原来被芯片控制，很多行为都是不自主的对吧！后来慢慢的你习惯了它，也能用自己的自主思维控制它了。”
的确，最早习惯芯片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因为芯片技术还不成熟，很多时候陈欲的行为都是不自觉的，下意识的，就像提线木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强迫着自己。
“然后呢？”
“然后，我怀疑，是有人在控制芯片。”
“你说什么？”陈欲提高了音量。他不能相信，这么多年，竟然有人在暗中通过芯片控制着自己。
“我在检查上传时间记忆的时候，发现一件很诡异的事情，那段暂停的时间和你下午出状况时的时间是一致的。”
陈欲瞬间明朗，“也就是说，我每次的头疼欲裂，都是人为的！”
“不敢保证是每次，但也差不多。对你身体的日常检查和你每次出状况的时间、具体情况我都有记录，查询时间记忆时，我特意往前倒了倒，发现每次数据中断或者数据波线有异常时，基本都是你头疼的时候。”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我的头疼，导致了中断和异常？”
“不可能，时间前后跨度比较大，按时间线显示的轨迹走，都是先中断，后头疼！”
陈欲的眼底像着了火般殷红，快要渗出血来，双手因拳头握的太紧而抖动着。
陈欲沉默着，他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了仇恨和无止境的杀念。
“能查到是谁在控制么？”
“具体到人是不可能的，因为控制你的人和控制系统是没有连接的，而且既然能做出这个系统，说明那个人也不至于蠢到会用电脑来控制你，他必须做到安全无误。但是我可以知道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找到那个东西就行。”
“你怀疑是像遥控器一类的东西？”
“没错！”
“好，我给你一周的时间，找到它，一周后我要见到它。”
“是，老大，我尽力。”
“老三······”陈欲犹豫了片刻，“这件事，先别让老二知道。”
“知道，挂了。”
陈欲放下手机，眼神有些发愣，盯着已经黑了的手机屏幕发着呆。
陈欲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管这个人是谁，必须死。
吴悠从浴室走出来，看见陈欲一个人呆坐着，好像心事凝重，不禁又担心起来。
这几天两个人的关系虽然突飞猛进，但那人好像多了很多忧心忡忡的情绪，这个人到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吴悠走近陈欲，左手情不自禁的拂过他后脑的发丝，眼里全是无限的温柔。
他的头发还是像绵云一般柔软。
陈欲从思绪中抽回，抬眼望着吴悠满是温情楚楚的眼眸，看见他眼底里不停闪烁的微光，好像在诉说着心底的无尽柔情。
当吴悠的手下滑至枕骨上方时，陈欲紧张地微微偏头，躲开了，吴悠的手被迫悬停在半空中。
吴悠怔了一下，虽然知道那人的习惯，但心里还是格顿一下。
他见陈欲面露难色，有些悔意。“对不起，我总是惹你不高兴。”
“没关系，我只是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去洗澡了。”
陈欲像逃荒一样钻进了浴室。
陈欲正洗着，突然“啪”的一声，一切皆笼罩在黑暗里。
陈欲后悔进来之前没看一眼时间，现在好了，洗到一半，继续也不是，出去也不是。
水还在“哗哗”的流着，还好热水器走的是单独的线路，不至于一会就凉。
陈欲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又想赶紧洗完出去，便伸手胡乱找着架子上的沐浴液，脚却踩到了干湿分离的隔水槽上，被硌的生疼，另一只脚因为地滑没站稳，“咕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的彻底。
旁边的储物架也因为他极力想稳住身体而疯狂找寻支撑点，被打翻在地。
“哐啷”一声，在寂静的环境里震的惊响，不偏不倚的正好倒在陈欲的小腿上，架子上的东西也四散开来，噼里啪啦的往他身上砸。
“无恙！”吴悠听见响动，也顾不上礼不礼貌的，夺门而入。
他迫切的需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出去！”陈欲见吴悠直接闯了进来，顿时紧张起来。
“无恙，你还好么？”吴悠的视线早已适应了黑暗。“无恙，摔到哪了，受伤了没有？”吴悠见陈欲狼狈的半趴在地上，一个跨步上前，伸手去扶。
“别碰我！”陈欲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急促，身体下意识的向后躲了躲。
“无恙，我来扶你出去。”
“不用，你别过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我没事，你快出去！”
陈欲绝不能让吴悠触碰到自己后背的伤疤，那是他残缺不全的身体，他不想让吴悠看到他的伤痛。
“无恙，你先冷静一下，我先拿浴巾给你盖上，你别着凉。”
说着，吴悠伸手将挂在门后的浴巾扯下，极缓的挪着步子，生怕碰到陈欲。
“我可以么？”吴悠指了指手上的浴巾，小心的问着。
陈欲调整了呼吸，“可以。”
吴悠谨小慎微的将浴巾一点一点向陈欲伸去，尽量不让自己的手碰到他的皮肤。
这黑暗极静，吴悠替陈欲裹上浴巾，又将倒在他身边的东西收拾好后，便蹲在他对面不动了。
“吴悠？”陈欲轻声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听上去怯生生的。
“我在。”
听见那人并没有走，陈欲才放下心来。
陈欲的眼睛不及耳朵灵敏，视力还不及听力的十分之一。他本身就是个近视眼，又因为在改造的时候摄入了过量的激素，导致他患上了严重的夜盲症。
也正是因为激素的原因，他的眼睛反而不怕强光和剧烈的刺激，所以在执行任务时，他都会避开深夜，选择正午，阳光越是充足，他越能张目对日。
“吴悠，你怎么不说话？”
陈欲没有等到对方的答复，却仿佛听见了他咽口水的声音。
浴室里的温度伴着水雾朦朦，有些湿热，吴悠蹲在地上燥热难耐，直接将上衣脱掉随意扔在了地上。
窗外幽黄的路灯射进屋内，剩下几缕拐了个弯，艰难的闯进了浴室，趁着这微弱的一点亮度，吴悠看见那人正对着自己，双手撑在身体前方，双腿向左微伸着，浴巾盖住了他大部分的身体，隐约露出了两只脚，在这微弱的光里，吴悠发现他的脚型格外的好看。湿发慵懒的挂在脸颊两侧，还浮着些水珠，眼神确是涣散空洞的。
吴悠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越发的快了。
他不敢想象浴巾下那人的身体，是怎样的光滑细腻，洁白如玉。
他稳了稳心神，“无恙，腿有没有受伤？能站起来么？”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的脚腕好像被砸了，有点疼。”
“那你别动，我去抱你。”
吴悠刚想起身，又愣在了原地，小心翼翼的问，“可以么？”
安静了半刻，陈欲才幽幽地回了句“可以。”
这半刻，吴悠仿佛等了半个世纪。
四周很静，吴悠俯下身来，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对方的呼吸声，悄无声息的暧昧气氛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陈欲怔了怔，感觉自己的心神都快要稳不住了，眼神变得迷离。
吴悠改变了主意。
他将下巴轻轻架在陈欲的肩上，双唇几乎快要抵上他的耳垂，有意无意的向耳朵里呼着热气，耳鬓厮磨。
陈欲早已忘记了反抗，只觉得时间被冻结了，自己的世界也开始跟着反转。
他听见那人在耳边，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叫着自己。
“凌无恙…”
陈欲稍稍斜垂着眼眸去看他，试图寻找那人的目光。
“吴悠。”安静的环境里，两人的私语裹着温热的呼吸，显得格外羞涩。
“凌无恙，我有话想说。”
“你想说什么？”
吴悠深吸了口气，“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第一眼见到你时的心情，但我确定的是，当我看到你第一眼时，就开始期待着第二次了。那时我只是单纯的以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是爱你之心，唯吾所有。”
陈欲的明眸睁大的一瞬，心脏也骤然缩紧，好像停跳了一拍，双眸似有浮翠流丹掠过，垂在一边的手不由微微一紧。
这是吴悠第二次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上一次是表达态度，这一次是阐明心意。
来不及反应，吴悠忽然拦腰打横把他抱起来，直至和他的视线平行，眼里有辩不明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