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不是人
怀揣忐忑不安的心迈进宅子，五月初夏的天像是一瞬间入了冬。
陈柏舟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趁着孙璞鑫不注意，使劲的搓着双臂。
堂屋正厅上挂着一幅泛黄的画像，由墨色勾勒出的人物手中拉着一条长链，面目之狰狞好似恶鬼。
孙璞鑫不知从何处找来一罐沾满灰尘的茶叶，一套豁了口的茶杯，满脸得意道：“这可是好茶，喝上一口能增精强身，换了寻常人我可不给喝。”
陈柏舟的注意力都在画像之上，随口回道：“我才十八岁，用不着喝增精强肾的茶，瞧先生脸色蜡黄，像是纵欲过度之相，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孙璞鑫莞尔一笑，摇晃着手中的茶罐：“精气神乃是人的先天之本，我这茶补的就是这个，你当真不喝？”
先天之本，生命之源，随着时间流逝，只会少，不会多。
换作一个懂得修行之人，必定会惊掉下巴，或是死乞白赖的讨上一口来喝。
陈柏舟扭头看了一眼，客气道：“这么好的东西，我这凡夫俗子哪里享用的起，先生还是收起来吧。”
善丘县是大晋朝有名的茶县，陈家又是以茶叶发家，任何茶叶放在陈柏舟面前过一眼就能够分出好话。
那罐子看着有些年头，像是从土里挖出来一样，打开盖子闻不到一点味道，结成一坨坨的茶叶更是让人看了就没有想喝的心情。
孙璞鑫眼中笑意渐深，将茶罐收好。
“这画的是钟馗老爷，挂在这里镇鬼用的，你要是喜欢的话可带回去。”
“不是喜欢，就是觉得有些奇怪，他好像一直在盯着我看。”
画像上的是开了眼的钟馗，第一眼看上去，视线是盯着大门正前方。
陈柏舟换了好几个位置，无论站在哪里看，钟馗那双墨点的眼睛都像是在盯着他看，仿佛一刻都不曾离开。
孙璞鑫含笑道：“是吗？进屋喊人，进庙拜神，你给钟馗老爷上一炷清香，他就不会再看着你了。”
画像前是祭祀用的桌台，放置着一座巴掌大小的三脚香炉，左边还有一叠裁好的空白符纸，右手边则是一挂暗红色的清香。
进门的第一眼，陈柏舟就觉得有些奇怪，只不过出于礼节，没有当场询问，如今既然提起，便顺势问道：“先生这里到底是家，怎么弄得跟庙一样？”
孙璞鑫没有回答，自顾自抽出三根清香，手掌一翻，清香自燃。
一旁的陈柏舟满脸震惊，呆呆得看着孙璞鑫将香插进香炉，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晦涩难懂、好似咒术的话。
“我忽然想起来有事情还没办，这就先走了。”
“走？现在想走哪里还来得及。”
话音刚落，点燃的香忽然冒出一股浓浓的青烟，眨眼之间青烟化作长绳，将才迈出两步的陈柏舟捆住。
明明是青烟幻化而成的绳索，却将人捆得不能动弹。
陈柏舟慌了，拼命的挣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有鬼啊快来人救命啊！”
“禁声。”
孙璞鑫大袖一挥，青烟如蛇般扭动，片刻之间就将嘴巴给遮住。
“陈公子，我只不过是想请你帮一个忙，一个很小的忙。你放心，顶多就是受点小伤，不至于要了你的命。别喊，能做到就点点头。”
恐惧和慌乱占据了整颗心，脸上传来的那一阵阵冰凉触感让陈柏舟极为不适，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拼命的点头。
孙璞鑫再一挥手，青烟放开了封住的嘴巴
“陈公子，不是我选的你，而是你选了我，这是命，你得认。”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给人算命吗？”
陈柏舟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惧，奈何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微微颤动。
他开始后悔，若不是太过自信和好奇，也不会陷入这样的境地。
孙璞鑫咧开嘴，无声的笑了笑。
“我的确不给人算命，但你不是人啊。”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奶奶的，莫名其妙被抓也就算了，还要被骂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
愤怒能够压制恐惧，陈柏舟怒目而视，恨不得将其咬下一块肉来。
孙璞鑫心情极好，于是便多说了几句。
“我不是头一次见你，以往你的面相与今日不同，想来是有高人替你遮掩命格，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会暴露了出来，时也命也所以说是你选了我，而不是我选了你。”
“你说的是人话吗？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十八年前，天降异象，陈柏舟就是在那一天出生。
他曾听父母提过，在出生后的第七天，有位云游老道找上门，直言：你家生的娃儿乃是天生道子，注定无有父母之缘，长痛不如短痛，今日有缘遇见，合该舍给老道做徒弟。
父母心善，虽觉得老道是个疯子，却也依旧送上一份讨喜钱。
那老道接了银子，离开之前留下一句：老道收不成徒弟，却收了你家银子，这因果算是结下了，他日你家若难以解决之事，可至青云观来寻老道。
当时陈柏舟只不过当成故事来听，现如今细细想来，老道说的难以解决之事有没有可能指的就是眼下？
怪异的钟馗画像，能够自燃的清香，以及化作青蛇的三缕青烟，每一件都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能够通过试妖石就不会是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能够现行的也不会是鬼。
那眼前的孙璞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听不懂不要紧，关键是你的帮我的忙，你会帮我的，对吗？”孙璞鑫声音很轻，笑容有些扭曲。
陈柏舟强忍恐惧，询问道：“你要我帮什么忙？”
孙璞鑫开口道：“后院有一口井，井底有一条暗道直通密室，我要你进去将里面的一颗红色珠子给取出来。”
陈柏舟立刻拒绝道：“你自己不去，却叫我去，里面肯定十分危险，这个忙我不能帮，你还是 找别人吧。”
孙璞鑫冷哼道：“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商量吗？”
陈柏舟询问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孙璞鑫回答道：“你若是不想活，尽管拒绝。”
陈柏舟梗着脖子，硬气开口：“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反正结果都是一样，我凭什么要帮一个害我之人？”
孙璞鑫一噎，压着心头怒气，温声说道：“底下的东西只会害人，你不是人，它害不了你，只要小心别触动机关，你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不是人难道不是一句骂人的话吗？
陈柏舟没忍住心中好奇之心，追问道：“你说我不是人，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