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棠强行按捺心绪的问:“你现在在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嗓音落下许久,陈宴那边才止住了咳嗽,沙哑而又幽沉的说:“我就在你花园门外。”
周棠脸色微变,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屋,待打开花园大门,便见陈宴正斜靠在花园一侧的铁栅栏上,手里正握着一支点燃的烟,烟雾缭绕的抽着。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的目光这才稍微吃顿的朝周棠望来,待目光触及上周棠的眼,他勾唇笑了一下,“今天起这么早,这么快就下来了?”
他的语气习以为常,似乎以为周棠是睡醒了也洗漱好了,过会儿就要去上班了。
然而周棠却是一夜没睡。
周棠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她的目光静静落在他那苍白的脸上,触及他左侧脸颊上那刺目显眼的巴掌印,触及他衬衫肩膀上的一团血渍,她没解什么,只低沉沉的问:“你受伤了?”
似乎很多次见到陈宴,他不是生病就是受伤。
也即便他早就掌控了万盛集团,手里钱权在握,也似乎霉运缠身,总是不得平安与健然。
陈宴树敌太多,所以想要他命的人也很多。
而依照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知道他今晚和他姑姑杠上,应该也是打了一场身心疲惫且危险重重的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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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我姑姑进去,总得付出点代价。”片刻,陈宴漫不经心的回了话。
他的语气依旧很淡,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是嗓音落下后,他就将手里的烟递到了嘴里,毫不顾及周棠在场,就那么一口一口的吸。
他整个人都是沉默压抑着的,表面平静,实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了一种难以言道的烦躁与压抑。
周棠不知他和他姑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且也不好过分去深究,毕竟这些都是陈宴的私事,所以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周棠只说:“去医院吧,将肩膀的伤包扎一下。”
陈宴淡着嗓子说:“用不着。”
“你后背的伤还没好,肩膀又添新伤,你的身子即便是铁打的,也受不住。陈宴,去医院好好处理一下吧,人生短短几十年,且又是第一次当人,对自己好点不行吗?”周棠低低的劝。
却是这话落下,陈宴就彻底的沉默了下去,整个人神情恹恹,周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直至许久,久得周棠站在原地都站得有些腿发麻时,陈宴才像是稍稍回神过来,抬眼朝她望来,那双历来深邃压抑的眼,这会儿竟染了几丝不容易让人察觉的脆弱。
“你要陪我一起去吗?”他低哑的问。
周棠没立即回答。
她已经一晚没睡了,这会儿时间还早,她务必得补点觉,而且今天公司的事很多,她会很忙,还有个很重要的拍摄需要她亲自去拍,所以今天,她有硬仗要打,如果陪陈宴去医院的话,估计会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从而,拖沓她的工作。
周棠内心挣扎,正待犹豫时,陈宴却像是看透了什么,自嘲的笑了一下,“没事,我打电话让司机送我去,但我这会儿有点饿了,昨晚的那种温牛奶,还能再给我喝一杯吗?”
周棠叹了口气,目光仔细将他苍白的脸色打量了一眼,“进来吧。”
陈宴目光轻轻晃了一下,点了头,默默的跟着周棠进了花园。
待他坐定在客厅的沙发上后,周棠便去厨房为他温了一杯热牛奶出来。
陈宴道了谢就端过牛奶彻底的喝完了,待放下杯子正准备离开时,他回头朝周棠望来,幽远而又苍凉的说:“以前高中时我每次胃痛,你都会送热牛奶,哪怕是刮风下雨,哪怕是翘课,你都会来。我曾经性格不好,再加上有陈家的人暗中盯着,就一直没认真对你道过谢。”
周棠忙说:“没事没事,那些事都过去了,我也不在意的。”
陈宴紧紧的凝着她,眼尾却莫名的猩红了半许,隔了好一会儿,他低哑着说:“还是得谢,谢你以前的在意,也谢你今早的招待。”
说着,嗓音轻轻一挑,“我这几天会很忙,要为昨晚的事善后,也要紧急回国一趟,可能好几天都不会回这里。”
周棠神色微动,轻轻的应,“嗯。”
陈宴凝她一会儿,突然说:“在离开之前,我能……抱你一下吗?”
周棠目光一紧,脸色顿时变了变。
她没料到陈宴会突然提这个要求。
只是他的脸色和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情绪,似乎真的很低落也很脆弱,像是被什么事彻底的困扰住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击到了,这会儿都还没彻底的缓过来。
也似乎自打他出现在她的花园外开始,他周身的气压都很低,情绪一直都在压抑紧绷着。
所以,他和他姑姑之间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些事,又是否会关联到陈列秉和王素芳的往事,从而,再让陈宴认清了某些现实,颠覆他的认知,触碰着他的底线。
周棠只觉得陈宴的情绪是很不对劲儿,也下意识的在思考陈宴和他姑姑之间的事,却是正待思绪杂乱翻腾时,陈宴突然朝她靠近,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蓦地伸手,轻轻的拥了她一下就放开。
他的拥抱短暂而又轻微,带着一种小心翼翼,不敢越矩,却又带着一种深沉的压抑与克制。
“对不起,实在心累,越矩一下。等我几天好吗,等我处理完那些事情了,我就回这里好好当你的邻居。”他说。
嗓音落下,留恋而又深邃的朝周棠凝了几眼,没等周棠回话,便抬脚离开。
整个过程,周棠脸色复杂,心神起伏,一言未发。
她终究没有因为陈宴突来的拥抱而生气,她只是在如今陈宴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属于高中陈宴的无力与脆弱。
曾记得,高中时那般不服输甚至还能和混混打群架的陈宴,有一晚,也会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压抑的流泪。那样的陈宴,像是被人抛弃了的小猫,蜷缩在无人的角落,孤独的释放情绪,苍凉的舔舐伤口。
那是一种压抑着的悲伤,充斥着武无尽的孤勇和疼痛,令人心口生疼。
大抵是一晚没睡,早上又因为陈宴情绪的问题而多想了一些,周棠到了公司,就一直有些精神不济。
待强行打起精神完成下午的拍摄后,周棠才提前下班回家补觉。
接下来几天,她的生活风平浪静。
她没有见到过陈宴,陈宴隔壁的别墅,也一直未再亮起过灯,她也没听见过唐亦铭的消息,也不知他到底被陈宴怎样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