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苦肉计么
周棠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回一楼的房间休息了,待好好的睡了一个午觉醒来,便发现手机里躺了好几条楚商商的问候。
周棠随意回了几句,也没打算与楚商商多说什么,更没打算将这几日她和陈宴之间发生的事告诉她。
这些东西,多说无益,而且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她打算等回北城的时候再给楚商商说,只是在和楚商商快要聊完时,楚商商突然发了一条额外的消息过来:最近唐亦铭好像和薛晴闹得很厉害,说不准两家的亲事要黄。
周棠怔了怔,有点诧异,脑袋不由想起那晚她陪陈宴参加金融会时遇见的唐亦铭,当时她虽然醉酒,也能察觉到唐亦铭对她的关切,只是总得来说,她现在没打算和唐亦铭扯上关系,且也在一心应付陈宴,所以唐亦铭和薛晴到底怎么样,她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她随意回了楚商商一句,没多说,也没多问。
楚商商像是有点感慨,发了条语音过来说:“你和唐亦铭之间也是波折,高中时没在一起,前段时间好不容易可以试试了,又蹦出个薛晴来,如今倒好,唐亦铭和薛晴快要玩完了,你又当了陈宴的助理,那陈宴是什么人啊,我看他似乎对你有点病态,没打算放过你,唉,你说你和唐亦铭之间是不是没什么缘分。”
周棠沉默下来,目光也增了几许起伏和怅惘。
是啊,终究是没什么缘分,而且她周棠也没那个好命能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而今的水深火热,颠沛流离,也许才是她真正的归宿。
心思至此,周棠脸色也开始凉了几许。
晚上的晚餐,周棠没打算点外卖,而是就着中午点的外卖熬了清粥,炒了三个小菜。
她也没打算招呼陈宴下来吃,只是待她刚刚坐在餐厅准备吃的时候,陈宴恰到好处的下楼来了。
周棠神色微动,淡漠的目光朝他扫去,待迎上他深邃的眼瞳,便如变戏法般朝他咧嘴笑了笑,柔顺的问:“我刚做了饭,你要吃点吗?”
她问得随意,也没想过陈宴真会吃她做的饭菜,奈何陈宴虽没回答,但足下却迈步朝餐厅来了,最后坐定在她对面的餐椅上,冷沉无波的目光扫着她,似乎想让他给他舀饭并拿筷子。
周棠眼角微挑,故作不懂,没动。
她是真觉得陈宴这种人大老爷当惯了,什么都想着别人来伺候,跟没手没脚似的,她虽然打算对他虚意逢迎,却也没打算惯他这种臭毛病。
周棠继续柔和无害的咧嘴朝他笑笑,便垂头下来开始准备吃饭,没想到指尖刚执起筷子,筷子便被陈宴突然伸来的手从另一端抽走,连带她面前的饭碗,也被陈宴顺势拿走。
周棠眉头轻微一皱,抬眼观他,便见陈宴像个没事人一样,握着她的筷子便理所应当似的开始吃起桌上的菜来。
周棠顿觉有点火大,在饭桌上抢人饭碗这事可真不厚道,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稍稍增了几缕讽刺,“陈总想吃饭就明说啊,那碗筷都是我用过的……”
她本意是想讽几句陈宴懒惰并邋遢,奈何后话没出,陈宴便淡声打断,“你是说你自己脏,连这碗饭也脏了?”
周棠噎了一下后话。
陈宴这才漫不经心的抬头朝她望来,“我历来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便也不需你多加提醒。且我现在对金丝雀的要求也不太高,只要没病,脏点也没事,毕竟也吻过不是?”
周棠神色沉了沉,默了一会儿,才淡笑了一下,“是吗?那我是不是还得感谢陈总对我的宽容,毕竟陈总以前可是厌我至极,如今都没打算嫌我脏了,我现在是不是该感恩戴德。”
陈宴冷淡的扫她两眼,没说话。
周棠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绪,也不打算再碰他这颗硬茬,只起身重新去为自己添了一碗饭,随即坐回来默默的吃起来。
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昏黄的路灯扬起。
餐桌上,周棠和陈宴都没说话,沉寂的气氛里,也透露出一种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陈宴的胃口似乎仍不太好,一碗饭都没吃完便放下了筷子,只待起身之际朝周棠突然说:“晚上陪我去个地方。”
周棠下意识问:“去哪儿?”
“一个小型应酬。”他像在随口回答,尾音落下时,人已登上了楼梯。
周棠想了一会儿,也不打算继续吃饭了,敛着神情便回了房间,换了身裙子,画了个妆。
陈宴说得对,金丝雀就得有金丝雀的样子,既然打算虚意逢迎破罐子破摔,那就得将红颜祸水这个名给坐实,且既然陈宴难得的要带她出去,她自然得装扮好光明正大的出去。
毕竟,陈宴没打算偷偷摸摸的养她,那她也不打算灰头土脸的跟着陈宴出现在任何场所,也既然陈宴要玩儿这场包养的游戏,那就得看谁先入戏,谁又输得体无完肤。
周棠的化妆技巧不太好,但架不住她容貌的惊艳与清秀,再者,她今晚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裙子,发梢微卷,整个人显得单纯而又无害。
她早早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了,本以为陈宴很快就会下来,奈何她在客厅足足等了陈宴半个小时,陈宴才慢腾腾的出现。
许是见她稍稍盛装打扮了一下,陈宴目光稍稍起伏了一下,但脸色仍是没有明显的变化,只待越发靠近周棠时,他才从上到下毫不掩饰的将周棠打量了几眼,却没有评论,只说了句,“跟上来。”
周棠笑笑,未等他走远便几步跟了过去,随即干脆的伸手过去牵上了他的手。
她的动作胆大而又直接,没有半点的退缩和犹豫,在两手交握的刹那,她再度感觉到了陈宴指尖的微僵,似乎想甩开她,但又没有真的动手。
周棠暗自讽刺的笑了笑,只觉陈宴这人似乎也不过如此,平日里看着对女人毫无感觉,但实际上却是喜欢女人的讨好与触碰。
也或许是陈宴的确是变得太厉害了,如今有权有势了,对女人的需求也增多了,这要是放在高中来说,她要是主动去牵陈宴的手,陈宴根本就不可能给她这个机会,说不定还会反过来威胁她。
正想着,陈宴突然转头过来,深沉的目光有些强势的锁上了她的眼,“涨胆子了?”
他语气卷着几许讽刺和贬低。
周棠满面柔和,笑得浓烈而又虚伪,“陈总不是说金丝雀得主动些吗,我这会儿正在主动。”
说着,指尖越发缠上了他的指尖,挑衅似的,柔柔的说:“陈总不喜欢的话,那我就换个方式。”
“你那假笑若不这么明显,我倒真以为你在主动,可惜你就只有这点水平。”他没什么情绪的说了这话,却仍没挣脱周棠的手。
周棠被他直白拆穿,心头暗自讽刺了两句,没回话。
她甚至在思考,陈宴这会儿似乎也没生气,反而在变相怪她演技拙劣,本事也就这点,这是否在意味着,陈宴也喜欢玩儿陡的,甚至觉得她仅仅是牵个手而已,还达不到他想要的要求?
周棠陷入沉默。
这会儿的司机已经开车在外等候了,陈宴与周棠一起坐入了车子后座,但周棠没松开陈宴的手,陈宴也没松。
面对他们的这种转变,司机像是吃了地雷般震得脸色极不自然,开车偶尔会通过后视镜朝陈宴与周棠扫上两眼。
周棠淡定着,陈宴更淡。
不久,车子便抵达一个豪华会所,陈宴牵着周棠下车,丝毫没顾周遭人眼色,径直将周棠带入了会所里早就订好的包间。
这会儿的包间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眼见陈宴来,几人皆起身相迎。
陈宴淡着嗓子客气的说了两句,便牵着周棠朝桌旁剩下的两个空位去。
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微变,目光不由朝陈宴与周棠牵着的手扫了好几眼,表情也纷纷染上几许意味深长。
他们对陈宴是真看岔了,本以为陈宴最近几年和苏意高调热恋,两个人应该是感情深厚,没想到陈宴这种人也不是个真正长情的,这不,出来谈事都光明正大的将新欢都带上了。
周棠坐下后,便也接收到了好几处复杂而又探究的视线,她的心是沉静的,脸上的笑也是恰到好处的。
通过陈宴和这几人的交谈,周棠才知这几人对陈宴父亲的倒台功不可没,陈宴没什么情绪的朝他们出言感谢,并像在顺口似的对他们承诺了好处,几人则受宠若惊,纷纷激动的表示以后会为陈宴马首是瞻,甚至还要将陈宴父亲的老底儿全数揭发。
周棠神色微动,有点诧异。
她没想到陈宴今晚所谓的应酬,竟然是这样的,她本以为陈宴今晚带伤而来的应酬,肯定是生意上的要紧事,没想到陈宴今晚来,是要挖掘他父亲的最后老底……他是真的想让他父亲牢底坐穿吗?
周棠知道陈宴这个人历来就狠,但狠成这样的,实属不多见,正待她思绪翻腾之际,有人太过激动,起身就过来对陈宴敬酒。
周棠蓦地回神,下意识转头朝陈宴望去,则见他脸色似乎比方才在车上要冷上几个度,瞳孔也皱缩着,整个人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他甚至也像是没打算拒绝别人的敬酒,指尖摸索了一下酒杯,便随手满上酒就举了起来,周棠心神微动,在这个关口笑着出声,“陈总身体不适,感冒未愈,这杯酒,我替陈总喝吧。”
她难得主动,主动得连带脸上清浅得当的笑都显得格外的虚伪,甚至也没等陈宴说话,她便抽走陈宴手里的酒杯,朝敬酒人说:“请。”
嗓音落下,一口将酒干脆的喝完。
她没打算自虐,只想着陈宴今晚带她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与其让陈宴主动威胁她挡酒,不如主动点。
且既然陈宴这种人喜欢来陡的,那她就给他来陡的,要善良可人,温柔体贴的金丝雀不是么?她可以做得比高中还要来得陡,来得猛,而且她今天已经试过两次了,无论是主动亲吻陈宴还是主动牵他的手,陈宴不仅没生气,反而对她找的茬也少了,如此,对陈宴顺从这招,哪怕是虚假的,陈宴也是受用的。
眼看周棠都这样干脆,敬酒人也一口将杯中酒喝完,回位时,忍不住朝陈宴拍马屁说:“陈总这位女伴儿倒是真体贴陈总啊。”
陈宴眼角微挑,没回话。
周棠唇角微挑,笑着说:“陈总对我好,我自然也得体贴陈总。”嗓音落下,她转头径直迎上陈宴的眼,纯透干净的朝他问:“你说是吧,陈总?”
陈宴眉头蓦地皱了起来,眼底卷起了几丝起伏,他的心情似乎没有因此变得更好,反而越发糟糕。
他甚至丝毫没领周棠的情,稍稍压低嗓音,淡漠阴沉的说:“用得着你挡酒?你以为你是什么?”
周棠怔了怔,脸色几不可察一变,却又片刻后,她笑了,“是我擅作主张了,对不起。陈总想喝就喝吧,我守着你,如果身体有什么不适,我就叫徐清然或者江枫来帮你。”
她没生气,像是一块柔软的皮糖,突然就变得格外的圆滑。
陈宴落在她面上的目光深了几许,想要将她彻底看穿。
周棠则垂头下来,故作自然的避开他的视线,没再说话。
在场气氛稍稍变得有些怪异,众人都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宴脸色,没搞懂陈宴这气怎么来得这般莫名其妙,不可捉摸。
因着陈宴脸色不对,在场人也没敢再去敬酒,接下来,众人大多都在阿谀讨好,直至不久,陈宴名义上的姑姑走进了包间。
那是一个满身西服的女强人,眼神透着精明与凌厉,待进来见着陈宴后,便没丝毫犹豫,径直过来站定在陈宴面前,冷漠得像是在机械化的说:“我今天和你爸碰过面了。”
陈宴眼角微挑,表情似乎这才开始正经起来,目光朝周棠落来,“你先去车里等我。”
周棠顺势点头,瞧着陈宴的状态也知道陈宴今晚似乎就在等这个女人,她不再耽搁,也识趣的没多问,当即起身离开。
出了包间门,周棠暗自松了口气,似乎浑身都跟着松懈开来,心情一好,她甚至都有心情打量起这个会所的奢华布置来。
却待刚刚走至会所大门,竟见门外正下着大雨。
她怔了一下,想着陈宴的车离会所大门稍稍有点距离,便没打算冒着雨立刻去车上,也没打算借会所里的伞,而是闲来无事里,她选择在会所落地窗旁的一处桌椅旁坐下,点了杯果汁润润刚刚喝过酒的肠胃,也顺势看着一楼里觥筹交错的人群。
这一刹那,她觉得她离这些上流社会里的人格格不入,无论是心境还是处境,现在的她,就觉得自己形单影只的入了一场毫无退路的游戏,不是被人折磨得体无完肤,就是变得毫无自我且失掉人性。
心思至此,她只是稍稍怅惘感慨了一下,却也没觉得有多少的悲伤,待片刻后,她便不打算多呆了,准备冒雨跑去车里,却待她刚刚走至大门,便见门外不远那密集的雨帘下,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且狼狈不堪的熟悉身影。
苏意。
周棠目光蓦地增了几丝起伏,脸上染上了刻薄的淡笑。她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苏意,也没想到常日里高高在上的苏意苏大明星竟能不顾身份的站在雨帘下楚楚可怜的将悲情演绎到极致。
也幸好大雨滂沱,路上行人不多,要不然,苏意这种样子铁定立马的在微博上掀起飓风。
周棠这会儿也不打算出门去了,而是就这么站定在门外的避雨处,淡漠的凝她,肆意而又有点病态的欣赏。
她甚至觉得苏意这一刻是真的楚楚动人的,柔弱无骨的,也只有这会儿的苏意,才让她觉得稍稍顺眼了那么一点。
她甚至也还记得,前两天的苏意可不是这么狼狈的,那可是光鲜亮丽,趾高气昂的,甚至,还朝她动了手。那天,苏意是赢家,她周棠是输家,苏意追着陈宴成功的去了陈宴的房间,而她周棠却冒雨出门去医院包扎,中途的时候,也被雨水淋得狼狈不堪,像个跳梁小丑。
只是这一刻,淋雨的不是她了。
“周棠!”许是发觉了周棠的打量,苏意狠毒的目光朝周棠落来,语气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痛恨。
周棠笑了笑,没摸清苏意对她这种滔天的恨是缘于什么,毕竟上次打架打赢的可是苏意。
周棠默了两秒,借了会所的伞一步步靠近苏意,待站定在苏意面前,才笑着问:“苏大明星这又是哪出?”
苏意狠狠的盯着她,眼底似要喷火,“你最近在陈宴面前说了什么?勾引陈宴又勾引到哪种地步了?周棠,你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周棠眼角微挑,“我倒是不懂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是陈宴突然对你做什么了,以至于你连脸都不要了在这里站着?”
说着,嗓音一挑,“知道陈宴在里面?要以淋雨的方式在陈宴面前用苦肉计?何至于呢?陈宴爱你这么多年,多勾引一下,主动上陈宴的床,发生一下关系,不就即刻和好了吗?”
苏意咬了咬牙,脸色骤变,抬手就要朝周棠扇来。
周棠早有防备,蓦地朝后退了两步,眼见苏意当即要追过来时,她冷了脸色,阴沉的笑,“苏意,我不妨告诉你,陈宴死皮赖脸威胁我上了他的床,成了他的人,他对你的感情也不过如此,转眼就能和别人上床。你与其在我这里动手,不如想想等会儿该怎么将苦肉计演绎到极致,倘若你这次还没成功的让陈宴回心转意,那么,你这么多年的苦守,可能真要泡汤了。”
苏意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僵在原地,那双本是怒气沉沉的眼,此际也被剧烈的不可置信覆盖。
她甚至都快找不到她的嗓音,颤抖而又僵硬不堪的问:“你,你说什么?陈,陈宴,陈宴让你……上了,上了他的床?”
周棠满目沉寂的欣赏苏意的震撼与落魄,“是啊。”
“你就这么贱?你非得要缠着陈宴,勾引陈宴?周棠,你还是不是个人,你就真不怕我弄死你?”苏意这才回神过来,浑身颤抖,所有理智都快丧失。
周棠淡道:“我啊,我现在也想通了,陈宴这个人虽不怎么样,但钱多啊,有权啊,我抓住陈宴了,还会怕什么呢?我也反过来提醒你一句,在没把握弄死我之前,就最好别动手,要不然,终有一日,我也会让你尝尝被报复的滋味,甚至,用你最爱的陈宴的手来对付你。”
苏意满目颤动的望着周棠,这一刻竟觉得这样的周棠十足的陌生,十足的可怕,整个人都像是魔怔了一下,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到的狠毒,这也致使她终究没能朝周棠动手。
不过待视线稍稍挪开的刹那,她便看到了刚刚出现在会所大门的陈宴。
她强行按捺心绪,脸上像是变戏法般凄厉的朝陈宴望着,也朝陈宴悲痛惨烈的唤,“陈宴。”
周棠神色微动,这也才转身朝陈宴望去。
眼见陈宴是独自一人出来的,并没让会所的人为他撑伞,周棠思考了两秒,便举着伞主动朝陈宴迎去。
大伞稍稍倾斜过去,她体贴的为陈宴遮住了雨水,眼见陈宴朝她望来,她柔弱而又乖顺的笑了一下。
奈何陈宴的目光并没在她脸上停留,仅刹那,他便转眸朝那满身狼狈的苏意落去了。
周棠咧嘴微微的笑了笑,满脸讽刺。
果然还是在意苏意的吗?见着苏意淋雨了就要心疼了?
周棠讥诮的跟着陈宴一路往前,毫不诧异的,便和陈宴走到了苏意面前。
“想做什么?”陈宴朝苏意出了声,语气却是淡漠的,亦如他整个人一样,竟没什么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