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泡尿封神！
坐在位置上开始整理课本，按照科目分好类，整齐码在桌子上，掏出纸巾，擦掉表面的浮灰。
做完这些，林默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钟表，差不多快到上课的时间，黑板左下角写着课表，一下午竟是政治连排。
突然有点后悔没有跟着肖铮一块翻墙出去。
林默拿起放在桌角的眼镜重新戴上，抬手间正好看见钟小雅从前门走进来，脸上带着些怨气，直直盯着他。
眼看着她要向这边走来，林默忽然起身，扭头从后门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是男厕，门口围了一群人，聚在监控死角抽烟。
林默走过去的时候，他们眼角划过几分诧异，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厕所。
门是关着的，林默推了推，像是有人故意在堵门。
他加重力道，门板向后弹了一下，紧接着打开一条缝，探出半颗脑袋，脸上明显带着怒气：“操！你他妈干嘛？”
操！厕所能干什么？
林默没有搭理他，抓着门沿用力一推，挤出一个人的通道，直接走了进去。
好吧，厕所还真能干出点什么……
十几个人呈扇形围着一个人，那人趴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小便池，另一只手护着脑袋，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有几道明显的手指印。
赤手空拳，没有见血，这阵势多半是以吓为主，以打为辅。
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群殴。
现在，他们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汇集在林默身上，甚至连趴在地上抽泣的人也悄悄调整了气息。
一个人四十五度仰起头，鼻孔对着林默；“你干嘛？”
林默没有说话，看了看他面前的一排小便池，转身拨开那人的肩膀，走向身后的隔间。
隔间有些破，门板被人踹掉一半，另一半歪歪扭扭斜靠在一旁。
空气有些静，只有水龙头滴滴答答的流水声，他背对众人，拉下拉链，掏出小林……
……
过后，按下冲水键，去洗手池边洗了洗手。
“喂！”
终于，一个男生抬起下巴喊了一声，他身形健壮，胸前戴着块金光闪闪的貔貅，左手腕缠着佛珠手串，眼神睥睨，一脸狂妄，就差把“我是老大”四个字刻在脸上。
林默掏出纸巾擦手，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男生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挑起眉毛：“哪个班的？”
“高三八班！”
林默将纸巾揉成团扔进纸篓：“有事吗？”
那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默也盯着看了一会，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传来细细碎碎声响，尽量压着声音，聚集的脑袋似乎又多了几层，林默一出来，空气静了片刻，自动让出一条道。
“牛逼啊，他是谁？以前怎么没见过？”
“我靠！那位大神一个人进去的？”
“我操！他就这么出来了？”
……
林默走到教室门口，严琦正依在栏杆上，身旁站着一个长头发女生，攥着他的手贴心揉搓着。
见林默走过来，严琦提了提嘴角，抽出手臂，一把搭在他肩上：“哥们，可以啊！”
林默倪了他一眼，打落手臂，转身进了教室。
后来林默有些后悔，他宁愿多爬几层楼梯，委屈一下膀胱，也不愿因为一场意外闯入，莫名被赋予一个奇奇怪怪的称号：
尿神！
因一泡尿而封神！
……
后来林默才知道貔貅男名叫祁浩，是学校的“太子爷”，校董是他亲爷爷，学校有他家一半股份。
私立学校有时就是这样，很容易发展成家族势力。
不知道是不是种玄学，有钱人家爱玩财旺人不旺的梗，祁家三代单传，祁浩从小恃宠而骄，在学校大错常犯，小错不断，俨然一副嚣张跋扈太子爷的做派。
转学第一天，被快速封神，更何况还是一个非常扯蛋的名号，八卦驾着火箭很快传开。
不到一天的时间，林默被动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
祁浩就这么盯上了林默，不过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偶尔路过八班门口，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眼睛总是从林默身上扫过。
林默临窗而坐，消息一经传开，玻璃前时常挤着几颗脑袋，那双试探性的眼睛混在其中，反而不会太过显眼。
前面坐着一个很奇怪的男生，大部分时间把脸埋在手臂里，像是一位极端网瘾少年，每天都有睡不完的觉。
有时对窗外目光感到极度不舒服，林默也会和他一样，把脑袋埋在手臂里，多少会找到一些安全感。
后座时常空位，估计没少跑去蹭墙皮，林默有几次也想翻墙出去，可又不知道该去哪里，他不想去熟悉这座城市，想留住这一份陌生感。
肖铮不翻墙的时候，也会待在座位上，他课听得很随意，摊开书，从不做笔记，托着头盯着黑板，有时干脆懒洋洋趴在桌子上。
林默注意到各科老师在讲课的时候，目光会有意识向这边扫过，起初以为是自己转校生的身份，后来发现这些目光在他头顶盘旋片刻，无一不落在身后肖铮身上。
有几次他偷偷跟着目光扭头去看，结果每次都正好对上肖铮的眼眸，清澈中带着亮光，对林默扬扬嘴角。
偷看被抓包，林默有些赧然，但又不免怀疑，身后那家伙是不是像他一样，大部分时间用来研究前桌的后脑勺……
源江市位于半山腰，是一座山城，夜晚的风有些温和，吹在身上凉凉的。
晚自习放学，夜幕完全拉下，繁星点缀夜空。
林默沿着街道一路走，昏黄的路灯洒在两旁的梧桐树上，拉下一块块宽大厚实的树影。
他循着阴暗处踩着树影，数着对面居民楼里亮起的灯光，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打开一看，是中国移动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林默恍然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
生日这天总是不可避免想起方圆，方圆从不给他过生日，因为这天是她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
一个人生孩子，血崩到差点死掉，最后还是自己剪断了脐带。
所以这一天，她比以往更加疯狂，手指在斑驳墙壁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印。
十八岁生日，一条程序化的祝福短信，多少有些揪心。
林默在回复框中输入“谢谢”发送出去，中国移动立马又发来短信：
您好！您输入的指令不正确……
果然，世界还是冰冷的。
林默关上手机，刚想装回口袋，忽然又传来一阵嗡嗡声，屏幕上显示着林广平的号码。
他习惯性的按向红建，但手指却在半空微微停了一下，划开绿键，接通了电话。
“林默？”那头传来林广平沙哑的声音。
林黙捏着电话“嗯”了一声。
那头沉默了一会，又问：“你吃了吗？”
林黙捏紧电话，身体有些紧绷，脚尖无意识的去勾地上的落叶，低声答道：“还没”
那头声音再次响起：“你住哪里？是不是那间房子？”
林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狠狠的踩住揉搓着树叶，并不言语。
“林黙，你听我说，这个房子是留给”对方顿了顿，继续说道：“房子是留给你的，那块地方马上就要拆迁了，会有一大笔钱，我们后半辈子就有保障了，我告诉你，你就好好呆在那里，哪里都不要去，等到钱一到手，我马上就去接你回来”
“你不是已经把我卖了吗？”林黙冷冷的打断他。
对方一愣：“卖？谁这么告诉你的？方宁？林黙，你可别被她蛊惑了，她这是在挑拨离间，你这次下手太重了，他们找上门，不赔钱就要报警，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钱，方宁她有钱，怎么说你也和她有血缘关系，她不能不管你”
林黙冷笑一声，将手机与耳朵拉开距离，正要挂断电话，那头传来林广平的吼叫声：“林黙，你有没有在听？你可千万别犯傻，我是你亲爹，你是我的亲儿子，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们父子俩可得一条心，千万别被外人骗了啊”
林黙挂断电话，抽出电话卡扔进了下水道。
生日快乐？人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就伴随着母亲的嘶喊和婴儿的啼哭，会快乐吗？
那声嘶喊夹杂的哀怨和指责从林黙记事起从未停歇过，值得庆祝吗？
林黙心里空落落的，肚子也空落落的，他一脚踢飞脚下的叶子，朝拐角处的混沌摊走去。
混沌冒着热气，紫菜和虾皮漂浮在汤汁上，少了他最爱的香菜，林黙用筷子把姜丝一根根挑了出来，端起一旁的辣椒罐，一勺一勺的往里放。
不知何时有了这个习惯，心情不好会奖励自己吃辣椒，对，是奖励，越辣越好。
当他放第五勺的时候，老板走了过来：“小伙子，好心提醒你，这朝天椒特别辣，小心吃下去你胃受不了。”
“多谢！我扛得住。”林黙又添了一勺，放下罐子。
搅动两下，低头吞下一口混沌，舌头蜷缩着在口腔里打转，烈火裹挟着千万只蚂蚁抓挠着他的喉管，胃里火辣辣的灼痛，像是咽下一座火山，山体骤然爆裂，火势顺着神经一路向上，顶得他眼睛有些发潮。
林黙索性闭上眼睛，又奖励自己吞了两口，捏着桌角咽了下去。
老板掂着铁勺啧了一声：“现在的年轻人呐”
林黙吞下最后一口混沌，端起碗一股脑把汤喝的一滴不剩，砸了咂嘴，只觉脑袋蒙蒙的，脖子上似乎顶着个地球，世界无比的清净，四肢无比的轻盈，五脏六腑仿佛被掏空一般，麻木的毫无知觉。
够辣！过瘾！
他低低又奖励了自己一句：生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