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四大仙尊！！
巨兽骤然回头，炸毛的猎豹来不及反应，尽管知道有镜片的遮挡，眸底的慌乱不可能被轻易察觉，但林黙还是不自然的偏过头，手随意一指：
“我在想，校园里怎么会有鹅？”
“鹅？”肖铮顺着方向望去。
四只通身雪白的大鹅一字排开，大摇大摆的向他们走来，步调悠闲，姿态傲慢，细长的脖颈上挂着两颗圆溜溜的眼珠子，带着股超凡脱俗的淡然。
“哦，它们是学校的四大仙尊。”
仙尊？
有点扯，有点无聊。
这是吃了多少本修仙小说。
“四大仙尊”脚步不断靠近，丝毫不惧怕路中间的两只拦路虎，大有一副你不让开我就一嘴啄死你的架势。
眼见着仙尊们要引颈啄来，肖铮迅速拉着林黙一个侧身，堪堪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仙尊们这才悠闲的向荷花池走去。
肖铮望着落入水中的背影：“有没有觉得仙气飘飘？考前拜一拜，成绩坐火箭，改天你也可以许个愿，据说很灵。”
林默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肖铮笑了笑说：“其实只是一种精神慰藉，每个学校都有自封的考神，不过是纾解压力的另一种途径。”
“所以你们拜的是只鹅？”林默揉了揉额头。
“对象是谁不重要，”肖铮说：“重要的是你愿意拜谁。”
林默扭头又看了一眼，突然说：“这几只鹅养得够肥。”
嗯？
肖铮视线也随之一转，“四大仙尊”在湖中悠哉拨着水浪，不时引颈高歌，完全没有意识到背后有一个少年垂涎三尺……
操场旁边有个大型看台，他们绕了半个操场，来到拐角处。
台阶上坐下，林默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肖铮。
肖铮也没客气，接过点燃，吐出烟圈。
相坐无言，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挤在一个角落，气氛有些尴尬，头顶盘旋着散不尽的烟雾。
肖铮咬着烟嘴，几次试图寻找一个突破口，但瞥见对方淡淡垂下的眼睫，又悄悄咽了回去。
透过镜框缝隙，肖铮看见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卷翘，眼眸深邃，带着淡淡的棕色，额前的碎发有几根打在镜片上，显得几分凌乱，又不失美感。
男人看男人的角度：长得还行！
林默似乎感受到了邻座的目光，稍稍俯下身体，捡起脚边的树枝，在松软的地面上划了几道。
肖铮收回目光，叼着烟看他在地上划拉，原以为只是无聊打发时间，却不想面前线条逐渐勾勒成型，居然是只鹅，画得惟妙惟肖，与实物毫无二致。
肖铮大为惊叹，跟着弯下腰，近距离观赏：“你是美术生？”
林默点点头。
“画得不错！”肖铮说。
林默盯着看了一会，挥手又添了几笔，肖铮眼前一亮，脚下的鹅瞬间多了几分灵动，似乎真有种仙气飘飘的感觉。
肖铮掏出手机，对着地面咔嚓咔嚓照了几张照片：“其实，鹅肉不怎么好吃。”
“嗯？”
肖铮起身换个角度又拍了几张：“肉太硬，不太好入口。”
林默轻笑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肖铮举着手机还想再拍几张，忽然响起嗡嗡一番震动，手机差点滑落。
“操！”肖铮吓了一跳，抓着手机看了一眼，颇为嫌弃的翻出一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还没来得及打开相机，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还是那一串号码。
挂断！
震动！
再挂断！
再震动！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肖铮终于无奈的按下静音键，放在一旁，任由屏幕明明灭灭。
“女人？”林黙忽然问。
肖铮笑了笑：“女人！”
“嗯！”林黙点点头，下巴抵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手机终于沉寂下来，像刚刚经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整个机身通体发热，拿在手里竟有些烫手。
肖铮删除通话记录，不小心点开一条信息：
“我在教室门口！”
肖铮猛然跳起，握着手机对林黙说：“我有点事，先走了！”
林默点点头，再次抽出一根烟点，正准备点上，看见本已走开的肖铮折返回来，探出一颗脑袋：“肖铮，你呢？”
“林默。”林默回答。
“嗯！”肖铮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林默靠在墙上吸了一口烟，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吐出一口烟圈，混合着白云，慢慢散开。
一个没人认识的城市，挺好！
教学楼前，停着一辆醒目的跑车，颜色炫丽，敞篷掀起，故意露出车内顶级豪华配置。
车旁站着一个女人，身材凹凸有致，容貌艳丽，穿着一身肉眼可辨的名牌，带着一串晃瞎人眼的钻石项链。
女人顶着炎热，悠闲而刻意地在车前凹着造型。
忽然远处冒出一个人影，拖着懒散的步伐，一副奔赴刑场的痛苦表情，极不情愿的向这边走来。
女人拽下墨镜，露出一双动人明眸，待看清楚来人五官后，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原地兴奋地跳了起来，手舞足蹈地朝他招手示意。
肖铮走近，有意看向教学楼，沉静如水，偶尔传来几句不太清晰的读书声。
他看了一眼眉飞色舞的女人，淡淡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呀！”女人上前挽住肖铮的胳膊。
“康云！”肖铮拂去她的手腕，半抬起眼皮：“我说过，你不要来学校找我！”
康云表情凝住，一时间脸上尽显苍白：“你，你叫我什么？”
肖铮盯着她的眼睛：“那你想让我怎么称呼？”
“肖铮”康云嘴角一番抽动，眼眶立马布上一层水气：“你能不能别这么跟我说话！”
肖铮看她眼泪成串滑落，马上就要摆出一副孟姜女哭长城的架势，再看看偶尔窜出一两个人头的走廊，终于叹了口气，语气稍微平和一些：“好了，不要哭了，你不热吗？”
康云斜眼瞅了下肖铮的表情，心中暗自一喜，再抬眸间，竟斗转星移般换了一副面孔，眉眼含笑的说：“热，我都感觉要中暑了，不过只要能见到你，就算是哪吒的三昧真火，我都能忍”
“停！”肖铮摆摆手，转身走到树荫下：“你的土味情话还是留给你老公听吧。”
康云笑着跟了过去，从包里掏出粉盒，擦掉晕出的眼线：“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的真爱，其他人都是浮云！”
肖铮翻了一个白眼，落在红的刺眼的跑车上：“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学校保安都被你灭口了吗？”
康云笑着合上粉盒，出手迅速的在肖铮脸上捏了一把：“小朋友，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开不了的门，有也只是钱给的不够多，钱能办成的事，用得着杀人灭口吗？”
是啊，世界上谁都可能变成仇人，但钱永远不会。
谁会蛋疼到对钱不感兴趣？
“我今天去疗养院了。”康云说：“交了两年的住院费。”
“嗯！”肖铮点点头：“替老头谢谢你！”
“我才不是为了他！”康云瞪着眼睛说：“我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你都变瘦了，也变黑了！”
“那是太阳晒得。”肖铮说。
康云靠近一步，拉起肖铮的手腕说：“不如，我给他一笔钱，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以后你就不要管了，连亲生女儿都撒手不管他，更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你完全可以有自己新的人生”
肖铮吊起眼尾，咧嘴一笑，语气极其冷淡的说：“你的意思是让我丢掉他，像你当年一样？”
“啊？”康云哑然失色，后退半步，木然的放开肖铮的手腕：“我，我，没有，不是”
康云一时语塞，一贯八面玲珑，很少有如此窘迫的时候，尤其是在他面前，总是不得不揭开血淋淋的真相。
她习惯性的摸出香烟，刚要点上，被肖铮一把抽走。
“学校不允许吸烟！”肖铮说。
“奥！”康云点点头：“对不”
“算了！”肖铮摆摆手，快速打断她将说未说的话，也许是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去承受那几个字的分量。
“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只要你认为是对的，又何必在意别人说什么。”肖铮说。
康云脸色更加难看，像抹了一把锅底的黑，又像涂了一层面粉的白，她差点掰断手里的墨镜，极尽克制的仰了仰头，硬生生的挤出笑容：“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肖铮忽然想到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改天吧！”说完转身走开。
“肖铮！”康云追了上去：“这个给你。”
肖铮看着康云强行系在他手腕上的红绳问：“什么意思？”
“辟邪！”康云笑着说。
“我从来不信这些……”说着就要摘掉。
康云立马拦住：“今年是我第三个本命年，一人一串，不许摘掉，不然我每天都来学校烦你。”
肖铮觉得有些无语，但还是依着她系在手腕上。
“你就不能再陪我待一会吗？”康云又摆出影后级别的可怜表情。
肖铮知道，她不过是想在校园引起一番轰动，惹来一众羡慕嫉妒的目光，留下一幕激动人心而又温馨的场景。
他也知道，她其实想用一种高调的方式弥补。
弥补他十八年来缺失的母爱！
可他不需要，不是因为被抛弃的仇恨，只是觉得没必要。
就像小时候渴望一颗糖，
长大后发现那也只不过是一颗糖，不一定很甜。
原来成人的世界可以很宽容，宽容到眼睛里容得进沙子，鱼塘里可以尽是浑水。
肖铮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在确定看不见的地方停下脚步，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隐在树后，看着康云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像是心底最硬的地方，被人软软一击，
有种不痛，但很疼的感觉。
肖铮低头看着腕上的红绳，烙铁一样灼烧着他的皮肤，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取了下来，塞进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