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宫宴
神，百年一瞬；人，百年一世。
“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子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师尊却还是风采依旧，容颜未改。”
老皇帝笑了笑，双臂用力支撑着自己坐起来，靠在烫金色的床板上，长舒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千云皇朝在你的治理下还算不错，本王没有看错人。”
“师尊谬赞，只可惜弟子天资不济，终生未能触及一念神游境。”
老皇帝又低低地咳嗽了两声，整个人仿佛早已油尽灯枯，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君道离看着他，冷冷道：“若是你踏入了神游境，又岂会是如今这副鬼样子？”
“不过以你的修为和千云皇朝的资源，就算没能迈出那一步，也应该足以绵延寿元一百五十载，又为何短短几十年间就衰败至此？”
老皇帝摇了摇头，道：“并非是几十年，而是最近几年，我曾一度怀疑自己被人下了剧毒，甚至是被邪祟缠身，但当世之下……”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在聚玄大陆生灵的认知中，这样的小手段绝无可能在短短数载之内将一位半步神游境强者残噬至此。
君道离上前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半晌后缓缓松开，沉声道：“不是什么剧毒，亦非邪祟，而是你被人下了咒。”
“咒术……？”
老皇帝愕然，聚玄大陆上人族占了全部地界的六成，其中妖族兽族占了两成，蛮族占了一成，其余种族总共才占了一成。
他知晓那些世外种族，譬如巫族，北荒一族等皆是有着上古传承的咒术，可若是真有那么厉害，他们又何至于这么多年来偏安一隅？
更何况，千云皇朝乃是人族第一天朝，正值鼎盛春秋，他身为一代帝王有着龙气护体，又怎会被咒术轻易地侵袭？
“有趣……此咒之凶煞霸道，远非聚玄大陆上那些不入流的咒术可比，绝非此世之物，难怪连千云皇朝的神游强者都无法解决。”
“域外之术……难道是他们？”
老皇帝若有所思。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什么，不过在那之前，先把这颗丹药吃下去。”
君道离抛给他一粒通体圆润的青碧色丹药，道：“此丹可助你真正踏入一念神游境，到时候你身上的咒术便会不攻自破。”
老皇帝手忙脚乱地接过来，这东西放在外面足以让无数强者为之疯狂，却只是君道离炼丹时剩余边角料拼凑出来的赠品，甚至连个名字都没有，君道离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它的功效便将其丢出来了。
“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句，你身上除了咒术，也同样有邪祟缠绕，而且存在的时间比咒术还要长，只不过比起前者，它的力量实在是太过孱弱，再加之你有龙气护体，所以这些年来才一直未曾反噬。”
“所以若是你想将那背后暗算之人找出来，最好先不要让人知道你已经恢复了。”
“弟子明白。”
老皇帝恭敬地道：“弟子这就让人准备晚宴，给师尊和……这位仙子接风洗尘。”
“唔？仙子……是在叫我么？”
刚刚还在大殿里跑来跑去，欣赏古代皇宫建筑的沐悦兮突然瞬移回来问道。
君道离面无表情地把她探出来的脑袋按了下去：“无碍，继续玩你自己的就好。”
“喔。”
沐悦兮随口应了一声，转身跑到别处去了。
老皇帝不禁摇头失笑，道：“师尊这些年来，还真是变了不少。”
“我原以为，师尊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不假辞色，冷心冷情的样子。”
“没想到在这位仙子面前，却是……格外纵容宠溺。”
老皇帝斟酌了一下：“就好像把她当成了小孩子一样。”
他年轻的时候也曾有无数的红颜知己，如今后宫更是佳丽三千，却无一人能与他这般相处。
君道离低笑一声，凝望着沐悦兮在视线范围内蹦蹦跳跳的身影。
“嗯……或许她本来就是个孩子罢了。”
“只不过，哪里都很好。”
……
千云皇朝炸了，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圣王陛下归来的消息在短短半日间便传遍了整个帝京，甚至还包括一些他诛杀第七供奉的传闻。
这位聚玄大陆上公认最接近神明的男人，时光似乎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手段是一如曾经的杀伐果断，狠辣无情。
当今陛下仿佛也对圣王如此放肆行径充耳不闻，甚至还下诏举办宫宴为其接风，所有还在京城的皇亲贵胄，权臣世家都必须出席。
连那位被禁足的太子殿下，都被破例放出来了一晚。
……
“那人就是太子云默寒？”
皇帝还没有到，皇亲群臣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大半，君道离和沐悦兮自然是坐在第一下手位上，对面的则是当今太子殿下——云默寒。
沐悦兮好奇地看着对面端坐的青年，或许是因为被关了禁闭的缘故，他面容看上去有些苍白，神情郁郁，不过依然不难看出这是一个骨相极美的俊逸之人。
“是，而且后面来的那几位，应该便是将军府的人了。”
君道离的目光在人群中间的女子身上顿了顿，旋即默不作声地缓缓收回。
那众星拱月的女子容貌端庄之余不乏昳丽，柔和之外更显娇媚，身段窈窕，骨肉匀亭，秾纤合度。
如此绝世佳人，自然便是江家嫡女，未来的太子妃江流婉了。
只不过今日这位江家大小姐眸光黯淡，面容憔悴，看上去倒是平白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气质。
至于原因……在场众人大多心知肚明——自然是与太子退婚一事脱不开干系。
宴会的几位正主皆已到场，殿中的气氛却显得分外尴尬。
太子殿下的婚事自是没有多少人敢讨论，而圣王陛下……若是换作其他人，无论是世外高人，还是异国权贵，大概早就有人会凑上去套近乎了，奈何这位的存在实在是太过超然。
就好像一尊真神突然驾临一群凡夫俗子的聚会，众人皆是噤若寒蝉，连上前搭话都成了一种亵渎，生怕步了第七供奉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