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戛然而止
慕桃醒来时，整个樊村都空了。
此时天际渐白，时候尚早，便不是约定好春祭的时辰。
她跑遍每一个角落，不曾见到一个人影。
就连巫祝，也不知所踪。
那碗血色的玉膏，就静静地躺在柜子里，不曾被人动过。
慕桃忙飞到草甸，但这里只有向上攀升的云雾。
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
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莫名其妙的挫败感让慕桃十分生气，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抬头恶狠狠地看着天空的某处。
下一秒雷声大作天火降落，青蓝的火焰在山间燃烧，退去。
狂风吹落了桃花，白雪静静落下，樊村的寒冬来突然就来了。
慕桃一到雾涧，就遇见了早早等候在此的两人。此时的惊寻和吴天，样子十分狼狈，大概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师姐。”
吴天那一脸愧疚，让慕桃猜到了几分因果。
应该是一场意外。
两个少年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在惊寻的推搡下，吴天跳下山崖，御风穿过结界飞到了慕桃身边。
按计划，他本来该在草甸上等她，但是意外来了。在草甸的等候就没有必要了。
“对不起。”
吴天十分愧疚地将一本手札递给了慕桃。
他小声向慕桃解释道：“昨日我和师兄寻歇脚的地方，正巧遇上山灵，他以为我们是入侵者，所以动了手。”
慕桃打开手札草草翻了几页后，又将其合上。
手札上前几页杂乱的语句让慕桃不知所云，心里越发烦躁。
她皱眉问道：“这是什么？”
“山灵的日记。”吴天凑到慕桃身边，替慕桃翻到了他想让慕桃看的地方。
慕桃抬眼看了一眼吴天，原本还在躁动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
等吴天退步，她才又细细地翻了一遍这本手札。
这个山灵，说自己叫做云栖。因为有朵云总喜欢在他这儿歇脚，在外面浪够了就到他的山里睡。
雾涧就是她最喜欢的住所。
云栖生出意识是千百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最大的乐趣就等着归来的云和他讲述旅行的趣事。
后来那朵云去了远方，杳无音信。
无法离开大山的云栖，变得十分无聊。
为了找乐子，他将狩猎灵魂作为自己打发时间的游戏。
渐渐的他收集了几百个人的灵魂，他将这些魂魄圈养在这结界之中，给他们输送灵蕴让他们得以长存。（这也就是为什么，每次下雨，慕桃都能感受到大量灵蕴的涌入。）
云栖发现，做造物主豢养生灵，也是一个不错的消遣。所以他创造了出了樊村，这个幻境中的幻境。
不满足现状的云栖，开始学着女娲，为这些灵魂塑造泥身。
但森林里泥土并不是什么做泥塑的好材料。
太干会散，太潮会塌，山灵做的泥塑十分脆弱。
所以他不得不控制这个小世界里的天气。
云栖研究了好久才得出了这一套季节循环的法则。
至于巫祝樊讼，这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因为一些失误，云栖送给樊讼母亲的“孩子”是一个病胎，没过几年就重病将死了。云栖将孩童的魂魄塞到自己分身里，造就了通灵且会用法术的樊讼。
哦，对了。其实慕桃，算是猎物。
一个误打误撞闯进樊村的，新的灵魂。
慕桃将手札丢在石上，对吴天笑道：“哈哈哈，照着这手札上说的，他运气还挺差的，早一步被你俩杀了。”
这时五彩的霞光照到她的脸上，似乎在提醒着她，这个结界依然存在。
如盐般的雪从天上落下，将三人染成了白头。
“怎么回事，不是三月天吗？怎么还下起雪来了？”
惊寻的吐槽提醒了慕桃。
她从墟府里掏出之前巫祝给她的那张地图，用炭笔在上面圈出了几个地方。
“止而不止……当止则止……”
她一边喃喃，一边拿着树枝搅动溪水。两人都很识趣地没有打断慕桃的动作，只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慕桃痴痴然地抬头看了眼雪。
被霞光刺到的她捡起了被她丢在石上的手札，没头没尾的道：“既然结界未破，这些魂灵肯定还在樊村。”
“哈？”惊寻被慕桃弄得一头雾水。
这时慕桃挠了挠头，用一种许久未曾用过的眼神看向了惊寻。
惊寻立刻心领神会，应道：“什么买卖？”
“七一变一一，只要在阵眼做，你应该能行的吧？”慕桃问道。
“可以。”
“那就好办了。”慕桃将画过圈的图丢给惊寻，“阵眼就在这几个地方，你去找看看。”
惊寻接过图，有些担忧地问道：“那你俩呢？”
“我和吴天去收灵，破了阵，对付的东西能少些。”
那么幸福的村子，怨气应该会很少吧。
也许吧。
好在惊寻解阵的动作没有明瑾那么迅速，不然慕桃真的会后悔让两件事情同时进行。
不过这事应该怪云栖。
她真的不能相信一个人要多无聊，才会让悲剧在每个人身上蔓延，一次又一次，直到让人坠入深渊。
记得上任巫祝吗？那个自私自利的巫祝。
云栖让他带着前世的记忆转生。
而他的前世，是被村里人吸血的前世。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性格。只有一点不一样，前世他是普通村民，而这一世，他是尊贵的巫祝。
云栖将一个好人摧毁，又将一个坏人摧毁，他在反反复复的玩弄每一个人。
那凶恶的灵魂，不止一只，是上百只。
当慕桃看见樊花在她眼前化作青烟随风散去之时，她才知道，这个被樊讼保护着长大的女孩经历过多少苦难。
如果没有樊讼，也许樊花就是一个恶女，一个纯粹的，吃人的恶女。
“师姐。”
吴天又一次替慕桃挡下她失魂时那些被她忽略掉的攻击。
吴天将慕桃护在身后，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只是送走故人，有些难受。”慕桃道。
“至少他们解脱了。”吴天漠然道。
他俩每解决完一只恶灵，他们的识海就会被冲荡一次，恶灵的记忆向走马灯一样从两人脑中流过。吴天不像慕桃与众人相识，但糟糕的回忆，带着糟糕的情绪，也一样在他心里蔓延。
“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