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算是在打发辰光吧
王英回到木棚以后的慌乱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的，但堂华却没有开口，而是将安慰的事情全部全部交给了堂曦。看见王英孤立无援手足无措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一些更重要的事情。
他必须跟明瑾谈谈。
“没必要如此吧。”堂华等堂曦和王英走后才开口，“你和前辈不过是想法不同，没必要下杀手吧。”
“是吗？我有吗？”明瑾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水，她看了眼棚外高耸的棪木，继续给自己找补道：“也许是因为这样平淡的冒险我觉得太无聊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前辈，这次试炼你我怎么可能如此平淡。”堂华也拿过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倒是不渴，只是聊天嘛，杯子空着有些不太好看。
“是吗？”明瑾开始回忆，“但是在这个秘境里你们是我遇见的第一队人。”
堂华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心酸了，他的队伍刚进秘境就开始被人追杀。而且追杀他们的还不止一队人马，是那种三四队联合好的，遇到一队人就拉拢他们，逮着他的队伍疯狂追击。在遇见慕桃之前他一直在被人追着在外围兜圈，要不是慕桃，他这个问剑魁首怕是在幻境试炼之初就要被人群耗死在外面。
“哦，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在被人追杀……你这算是在报恩？”
明瑾的话有些不知所谓。她知道堂华也不是什么十分正直的人，毕竟与吴天他们同行之后她就发现这个人一直在有意无意地试探慕桃，可以说堂华一开始选择搭伙的动机就不单纯。
堂华略带自嘲地道：“算是吧。要是没前辈，我已经出局了。”
“是吗？我觉得要是你一开始没有带着那些拖油瓶，破阵的进度会比慕桃更快一些。”
明瑾不紧不慢地岔开了话题，她总是在刻意避免展现自己是刽子手的形象，所以在转移别人注意力这件事上也颇有心得。
“呵呵，那你是不知道，我师弟堂宣在阵法研究上颇有建树，只是在修为差了些。他这次单单用阵法就博得了丁酉位，要是他在修炼上用点心，怕是我也不能敌。”堂华被明瑾带着也回忆起之前的事，“不过那小子性格一向软弱，也不知道另外那几个有没有欺负他。会不会已经出局了……”
“看不出来，你们师门情谊那么重。我还以为……”明瑾开始跑偏，她像一匹不受束缚的野马在臆想的草原上肆意狂奔。
不过关于某些事，堂华倒是显得十分坦然。
“你说堂曦？师父平日里操心最多的就是她，大家待她也颇为关心。也因为如此，在很多事情上都有些迟钝吧。”堂华自我安慰之余，嘴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明瑾没有继续找话，只是举杯喝水前挑了挑眉，一副“我就说是这样吧”的表情挂在脸上。
“不过，前辈的事我还是劝你不要插手。”堂华话锋回转，又扯到了之前的议题上面，“毕竟王英开朗些对你也有好处。花朵要是只瞧得见月亮，得不到阳光雨露的滋润，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蔫了。”
“是吗？”明瑾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堂华，“这也算是报恩？”
堂华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下次与你切磋的，怕是不止前辈一个人了。”
“不如现在就试试吧。你身上有伤，要是赢了也不算是欺负我。”明瑾话完便已起身，她肩上的披帛缓缓飘动蹭过堂华指尖，像是挑逗又像是挑衅。
“此处野草漫布，若是我一把火烧起来，怕是我们今夜再无庇护之所，倒是不如只比比法器？”
堂华知道与明瑾的比试逃不过，所以倒是欣然接受了。
“可以。”明瑾的披帛从肩上脱离变成了御风的法器，她回头看着堂华道：“既是害怕毁了这里就去云上打吧。”
“好。”
堂华跟着明瑾来到云上。还未等他站稳，明瑾的扇子已经飞到他的眼前，他刚刚折腰躲过，脚步还不曾站稳，明瑾的披帛和银针就跟着来了。
“一上来就趁人之危，这样不太好吧。”堂华一边躲着明瑾的攻击，一边吐槽道。
“我又不做宋襄公，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道德仁义是演给槛内人看的，你我皆已脱俗，对局里自然是不需要这些金玉点缀。”明瑾笑着说道，她看着堂华的狼狈样，心情倒是舒爽了不少。对于堂华这种将她阴谋阳谋都已看穿的对手，不择手段像条疯狗才是最好的手段。谁会猜到疯子下一招落子时用的是黑棋还是白棋呢。
“好吧。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堂华也不取剑，只是双手结印用障眼之法和缩地之法凑到了明瑾跟前，伸手就去揽抱她的腰。
明瑾被突袭的堂华吓了一跳，忙地甩出扇子去阻挡，脸上带着愠色道：“堂堂太华门弟子，竟也学得些下三滥的手段。”
堂华被明瑾突如其来的双标弄的有些好笑，躲过扇子之后从墟府里拿出命剑道：“你我不过是半斤八两，有什么好生气的。”
明瑾不语，只是攻击堂华的路数又狠辣了些许。堂华只躲不攻，连命剑也不怎么用。就好像是在复刻上一届问剑大会上慕桃和顾成明的对局一样，只是手法更加猖狂，效果也更加显著。堂华似泥鳅般的路数很快就惹恼了明瑾。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越想赢的时候就越容易出错。
明瑾出招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防身的武器就只有她藏在袖间的棋子。堂华显然没有给明瑾这个机会，也不知道挂在他脖颈上的璎珞什么时候少了一块红玉，等明瑾反应过来时，就像那日吴天的符咒悬停在了她的眼前。
“我们都知道在秘境里是不能真正杀人的，但这块红玉是我伴生，应该和你袖中藏的棋子差不多。它击中你后会跟随你出幻境……这之后的结果我想你应该知道。”
堂华说这话的时候不带一点感情，就像他手上那透着寒光的命剑，这副麻木呆板的模样倒是吓了明瑾一跳。不曾想，一向在比试场上挥洒意气的天才少年，居然还有如此强烈的杀气。她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藏起了所谓的阴暗面，却不曾想还有人与她一样，只是这位藏的类型跟她有所出入罢了。
……
在王英和堂曦动身去寻慕桃的时候，场外的南宫嘉把守着慕桃的婀卿卿收了回来，这只千年狐狸的性子和她的毛色一样红火，刚刚站稳就开始吐槽：“你说这小丫头运气也太好了些吧，到哪都遇得上救命人。”
“照你这么说，那我应该算是她的气运之神了吧。”南宫嘉手里盘着明瑾遗留的黑色棋子，看着堂华和明瑾两人的拉扯。
“你怎么又把我弄出来了？那小丫头不需要看着了？”婀卿卿一边问，一边跟着南宫嘉看起了堂华和明瑾两人在云端的“切磋”。
“你不是说她运气好嘛，这不是有人在救了。”南宫嘉悠悠道。
“你是说堂华？他为什么要救慕桃？”婀卿卿问道。
“慕桃不是也救过他？”南宫嘉反问道。
“算吗？要是算的话……慕桃救了他两次了吧。”婀卿卿自言自语道。
“听说这次问剑大会，太华门一直将慕桃当做堂华的假想敌，可惜两人没有遇上慕桃就出局了。”南宫嘉开始将自己听到的逸闻说与婀卿卿。
“这次慕桃是因为身上的伤才不得不收敛锋芒……我之前就觉得堂华选择与慕桃同行很奇怪，你的意思是堂华对慕桃令有所图？既然他之前的假想敌是慕桃，那在他的认知里慕桃应该是个十分强劲的对手，但初见的慕桃在比试场的表现差强人意，这样的反差必然会引起他的注意……也就是说，堂华现在帮助慕桃，是为了挖掘慕桃的秘密？如果明瑾插手，他之前苦营的心血白费？”
婀卿卿被自己的推论吓了一跳，但是看见南宫嘉点头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小声地追问了一句：“他这么做有意思吗？”
“有吧。”南宫嘉答道，“他们这些人间的星星，总是需要做些事情来打发辰光的。”
“是吗？我总觉得绕那么大个弯子，没什么必要。”婀卿卿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个避世多年老狐狸，虽然有在努力的接受新奇事物，但终归是与年轻人脱轨了。
……
“她们回来了，我们下去吧。好像有客人来了。”
堂华的脸变得和明瑾一样快，两人跃下云头，在木棚里若无其事地煮起了茶。
“哟~你俩倒是悠闲，还在这里品茶。”慕桃调侃道。
“我俩的情志到没前辈好，怪不得半日不见归，原是交朋友去了。看看，给俩小姑娘吓的。”堂华接话道。
明瑾看向王英，发现她眼眶比之前红了不少，略带些担忧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无事。”王英支支吾吾躲到慕桃身后，她现在很怕明瑾，若是明瑾这会儿因为她不顾劝阻去找慕桃和她翻了脸，那她就不知所措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们之前摘的那些桃子里面掺进去了瞿如蛋，被这海岛上的鸟追了一路。王英她们找到我们的时候刚刚脱身。”慕桃替王英解释道。
“看来前辈运气不错。”堂华笑道。
“呸！什么好运气，遇到的全是冤家。这样好运气你要不要？”慕桃一边吐槽一边给几人介绍道，“这位是长乐殿弟子周娴，我师侄、冤家，问剑排在壬辰位；青云观龙陵、龙傲、龙天，问剑分别排在庚午、甲戌、癸未位；托莱阁四野，问剑排在壬申位。堂华、明瑾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必说了吧。”
周娴对慕桃给的评价有些不满，但又觉得好像没错。见完礼后，也开始吐槽道：“师叔运气够好的了，居然能遇上问剑魁首和排名第四的明瑾道友。”
“哪里是我运气好，明明是小天，去哪都能捡到人。还一个个都是我冤家。你说是不是，堂曦小冤家。”慕桃不理会周娴，一个劲地往堂曦身上靠，也不知道她身上的骨头去哪儿了，就像坨烂泥似的糊在了堂曦身上。
“咳咳~前辈，注意形象。”堂华有些不满地提醒道。
“怎么，你是堂曦的情郎？”慕桃的话说的堂华有些猝不及防，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有心的，整个屋子就明瑾和王英没陷入到这场尴尬的漩涡之中。
“什么情郎？”堂曦是有些天然呆在身上的，她轻轻地将糊在自己身上的慕桃扒拉下来，冲慕桃笑道：“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弄好吃的吗？怎么还不去？”
“这就去，过来打下手。”慕桃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边卷起袖管一边去装食材的木箱里面看还剩着些什么东西。
“堂华，你和小天去生个火呗。堂曦肚子饿了，先弄俩红薯垫垫。我做饭慢的很，等吃上饭星星都出来上工了。”慕桃将人一个个支使起来，灶边就只剩她和王英在那忙活。
“之前周娴道友热心，明瑾还不曾谢过。我家阿英多亏道友仗义，明瑾在此谢过了。”明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周娴，却不曾想事与愿违，这个面见得倒是有些快了。
周娴背后冷风飕飕地受了明瑾的礼，为了缓解气氛也只能和她攀谈几句，“道友严重了，那日我不过是碰巧路过，要不是慕桃师叔解围，王英道友的处境怕是也由不得我。”
“是吗？”明瑾笑着给周娴倒了茶，她看了眼正在处理蔬菜的慕桃，说道：“这倒也不奇怪，毕竟慕桃道友一向爱管闲事。”
“咳咳~”慕桃看了眼明瑾，回头就看见堂曦在盯着她看，有些不小耐烦地问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没修养好啊？”堂曦关心道。
“没事儿~这会儿得赖你师弟，烟熏火燎的，被烟呛到了。”
慕桃说着还揉了揉眼睛，也不知道堂华怎么想的，用没干透的柴来生火，偏偏那风还往她这边吹，熏得她眼睛疼。
“是不是烟灰落到眼睛里了，要不要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堂曦如此小声的询问还是给堂华听到了，只听他一脸严肃地叫了堂曦声：“师姐。”
“干什么？”堂曦没好气地应道。
堂华一脸嫌弃地道：“矫情。”
“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