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须弥芥子,大千一苇(2)
“真的没问题吗?”
王英回想起自己临走前看见的,慕桃一连召出了四个法相——火枝金犴、白莲鼍蛟、银角玄獬、金瞳红狼。这样损耗精神的做法,实在撑不了太久。
“要是担心,动作就快些。解阵这种事情可不是一眨眼就能做完的。”
明瑾说话的语气很平,就好像吴、慕两人的生死与她无关一样。
王英转头看了一眼明瑾,只觉得莫名其妙。
师叔最近生气的频率好像又变高了。
“咳咳~”
堂华不合时宜地嗑了两声,把王英吓的身子一哆嗦,差点就摔了个跟头。
“怎么了?”堂华哑着嗓子问道,他见王英这般,不免有些奇怪。
王英叹了口气,无奈道:“没什么。”
“放心吧,前辈和吴天不会有事的。”
见王英这个可怜样,堂华还是打算大发慈悲稍微地安慰一下她。
“要是我能和师叔一样厉害就好了。”
王英说着,不自觉地便伸手去摸自己的佩剑,她那如明星般的眸子缓缓垂下,又一次掩盖了所有的光芒。
“我问你,你来青丘是为了什么?”
堂华因为伤痛说话变得轻飘飘的,但王英还是因为这么一个小问题而陷入了沉思。
“我的意思是,问剑大会,你为什么想参加?”
见王英不语,堂华又换了一种说法来问。可是王英还是答不上来。
“先人创建问剑大会,是为了让后人在漫长的问道途中不再像他们一样迷茫,能在一次次试炼里面真正的明心证道。其实来到这里,排名根本不重要,本来就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有多强,不然之前擂台上的比试弄成淘汰制不是更好,还需要各家长老们聚在一起互相商议给每个弟子安排至少八场比试做什么。”
堂华说到这停顿了一下,他本不想说,但他还是说出来了。
“别总是听前面人说什么,他们不过是极少数罢了,说那些只有天生仙骨才能得道的不过是想把普通人飞升的路堵死罢了。
真的求道哪里凭的是家室地位天资高低,只有真的尊道贵德身心俱清才可能真的得道。
为什么现在得道后能够成神越来越少,而那些受箓的星官却一抓一大把,就是因为他们放不下后世子孙,占着大好资源却不肯惠及四海,他们甚至不愿意给后来人一杯吃剩的汤羹。
他们用“天生仙骨”、“颇有仙姿”的话将求道人分成三六九等,将大好的资源分给那些他们看得顺眼的人,而圈养那些听话却没用的羊羔,他们用他们觉得合理的规则指使着羊羔劳作,薅他们的毛拿去装点自己那原本就很堂皇的宫殿,最后让羊羔们在仰慕他们的同时活活冻死。”
“别成为羊羔。”
堂华在告诫王英,他没有办法帮王英改变现状,他只能将她拉到羊圈的边沿。因为关羊的圈太大围栏太高了,除非你在这个圈的边缘,除非你日复一日的尝试,不然你可能永远跳不出去。
甚至,你连自己在圈里也不知道,只能被日复一日的薅羊毛。
堂华转头看了一眼明瑾,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问王英道:“我记得明瑾的道号里面的‘瑾’字原来是没有‘王’的吧?”
“啊?”王英被堂华的转向搞得有些措手不及,“好像是的。师叔的‘堇’原是没有‘王’的,是掌门后来特意添上去的。”
“可是,你自己本来就有一个‘王’字。”堂华淡然。
“是吗?”
王英觉得这只是堂华在安慰她罢了,毕竟这两天他和慕桃不是在夸人就是在夸人。
“在没遇到你们之前,前辈有感慨过她遇到的一对人,她说她们俩就像太阴和长庚,明明都一样夺目,可长庚总是追赶太阴,忘了自己也很耀眼。”
堂华注意到明瑾扩了五识偷听就开始拿慕桃当挡箭牌,虽然慕桃确实说过吧,但她也只敢私下里说说,她可不想惹麻烦。
但是现在嘛。只能说,不想惹麻烦,就该把话全部烂肚子里,谁也不能说。
“长庚吗?”
王英抬头去寻,只见薄云罩月,金星启明。
的确是很耀眼呢。
“在想什么?”
许是听堂华和王英聊天有些无聊,明瑾也打算找个人聊聊天。这种时候一直生闷气也不太好,要是让情绪影响了大家都得交代在这里。
“没什么。”堂曦小声说道,她红着鼻子,好像一忍不住就会哭出来似的。
明瑾凑近堂曦小声说道:“啧啧啧,管好你的小珍珠,她们要跑掉了哦。”。
堂曦猛吸了一下鼻子,硬生生地将小珍珠憋了回去。
“才没有。”
堂曦说着别过头去,那泛红且湿润的眼眶,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邻家受委屈哭了好几轮的小妹妹,给明瑾看的心动。
好想让王英也这样。
“真的吗?”明瑾压不住自己上扬嘴角,她的声音如同镜湖里泛起的涟漪,让人不自觉地去注意。
“我只是,有点,担心堂华。”堂曦说的磕磕绊绊,她从刚才就一直盯着堂华看,生怕堂华突然就这样倒下。
“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是不相信慕桃吗?”明瑾问道。
她这两天发现慕桃有时候很好用,特别是哄这俩姑娘的时候。
“不是。”堂曦摇了摇头,但还是又接了一句:“可是。”
明瑾打断了她,说道:“若不是他,你已经出局了。”
“我知道。”
堂曦低下了自己的头,好像在承认着自己不知道的错误一样。
“嗐~”明瑾看着堂曦的样子叹了口气,也抬头看起了长庚,“你与其在这里深深自责,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就再努力一些,处理事情的时候再慎重一些,让这类事情发生的可能变小一点。”
铺在泥沼上的水在月光之下变成了一面镜子,堂曦看着水里那破碎扭曲的自己,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师姐。”
堂华叫住了发呆的堂曦。
堂曦回头看着堂华,眼神呆呆的。
“不是吧。我可是要把你这副样子告诉前辈的哦。”
慕桃有时候真的很好用,堂曦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几个大步就走到了堂华身边,用威吓地语气说道:“你敢。”
堂华才不管堂曦怎样,依然贫嘴道:“原来师姐也会哭鼻子啊。”
“才没有。”
堂曦像个小孩子一样狠狠地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她绝不承认自己丢小珍珠了。
“师姐。”堂华又很郑重地喊了一声堂曦。
堂曦知堂华这么一说就是有事求她了,开始端起架子问道:“什么事?”
“护法的事就交给你和王英了。”堂华道。
堂曦很有干劲地拍了拍堂华的肩,说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有劳师姐了。”堂华笑道。
有师姐在,自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