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音乐综艺
楚璇要上的第一个综艺节目，刚好是在徐维文所在的电视台。这是一个音乐真人秀的节目，几位知名音乐制作人作为导师各自挑选一名候选的演员进行跨界合作，在有限的时间里共同改编并合唱一首歌曲，由现场观众给艺人的舞台表演打分，经过几轮比拼，积分高的几组晋级，再最后决出总冠军。这个音乐节目虽算不上王牌综艺，但是收视率和口碑一直很稳定，已经做到了第三季，各家经纪公司都削尖脑袋想要把自家的年轻演员往里送，以期在上星频道增加艺人的曝光度和国民度。
袁玳女士的经纪公司在本地经营许久，和电视台的关系一向很好。作为一个专业经纪人，不用别人提醒，她已经把楚璇从小到大那些上得了或上不了台面的从艺经历摸得清清楚楚，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某位“星妈”加油添醋的渲染。既然自家艺人有这样“天赋异禀”的音乐才华，先不管她现如今水准如何，只要她唱歌不跑调，就要把她送进去，看她会不会因此激发出出人意料的舞台魅力。
袁玳其实一直都在为楚璇的人设头疼，作为一个艺人，除了自身的业务能力，还必须有让人记得住的闪光点，可是楚璇这个人怎么看都看不出特色了。她的长相算是够得上女明星的水准，鹅蛋面孔，鼻梁挺直，一双小鹿一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头身比例也不错，从她电影的画面来看，她的面孔和身材都经得起大荧幕的考验，更难得的是，她的身上有种书卷气，使她整个人清新自然，知性优雅。可是她的个性，连她这个经纪人本人都觉得乏善可陈，她学东西很快，做什么都能做好，待人也客气礼貌，可是，除了“观之可亲”四个字，她平淡到让人说不出第二句话。袁玳心想，也许她上了这个舞台会绽放不一样的光彩呢？唱歌好不好听无所谓，也许她会很可爱很好笑呢？也许她与别人合作过程中会很有主见很能干呢？她试想了各种可能性，越来越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起步，况且楚璇的第二部电影即将开拍，这个节目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热身。
袁玳跟楚璇交待了新工作，楚璇有些信心不足。演艺工作于她而言不再是玩票，有了得失心，总免不了会缩手缩脚。她焦虑了一阵子，打了个电话给徐维文，想让他帮忙打听一下这个节目的制作细节，自己好早做准备，也想问问他的意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适合参加。
他们约在一家过去常去的咖啡馆，徐维文先到，找了一个角落的座位，没多久，他就看到楚璇推门走进来。她的长发草率地挽了个有些歪的丸子头，穿一件白色方领的白t和毛边的牛仔短裤，背一个印刷着狗狗照片的米色帆布包，脸上脂粉未施，也无多余装扮，就这样大剌剌地走了进来。她四处打量了一下，看到他已经到了，还笑着跟他挥手致意。待她坐定，他惊讶地悄声问她：“你怎么也不装扮一下就这样来了。”
楚璇放下包，嗤笑了一声说：“戴帽子戴口罩？”
他认真地点点头。
“那不是更显眼吗？“楚璇满脸堆笑地说，”你放心，我现在十八线艺人，没人认识，羽瑶被认出的概率都比我高呢。”
说完，她去柜台点了两杯手冲咖啡，等咖啡做好了，又端回座位。徐维文全程都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确实没人认出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开玩笑对她说：“可能因为是素颜，别人才认不出。“
楚璇狠狠地打了他一下，说：”怎么啦？差别很大吗？“
徐维文仔细观察着她神采奕奕的脸庞，说：“看上去好像瘦了不少。是很忙吗？”
两人已好几周没见面，楚璇点点头说：“嗯。我真的瘦了吗？公司要求我更瘦一点，上镜才合适。”
楚璇喝了一大口咖啡，满足地撇撇嘴，对徐维文说：“公司给我接了你们台那个音乐的综艺。”
徐维文有些讶异地说：“我知道那个节目，收视率挺高的。我听说很多公司都送人进来，你表姐挺有本事的。”
“你觉得我适合吗？”楚璇忽闪着大眼睛看着他，期待他的答案。
徐维文一时语塞，虽然他做的不是娱乐节目，但是大大小小的明星也见过不少，演艺圈的八卦也常听说。他很清楚，不知名的艺人想在镜头前露一露脸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和代价。楚璇这样级别的艺人，背后也没有什么大资本撑腰，一出道竟能得到这样好的资源，真是出乎他意料。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你唱歌挺好听的呀。”
楚璇叹了口气说：“如果只是唱歌也就罢了。就是不知道除此之外还具体要做些什么，现场是一个什么状况，制作方想要看到艺人怎样的表现，而且还要和完全不认识的大明星沟通相处，我还真有些紧张。”
“那我去帮你打听一下吧。”徐维文一口应承下来。
“谢啦。”
正事谈完，他们相对无言了一小会，徐维文觉得有点尴尬，就随意问了一句：“你那个电影票房好吗？”
“还可以吧，听说投资不大，没什么压力。”楚璇随口答道。
“拍得……是挺好的。”
徐维文当时受楚璇邀请参加了电影的首映式，不过他故意站在很后面，没有和楚璇的家人朋友在一起。他远远地看着台上的楚璇，穿着一件深蓝色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亮闪闪的首饰，唇带微笑，眼神慵懒地站在角落开小差，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心底也因此生出一丝异样。待首映结束，一群人乌泱泱地离开，他坐下来，独自看完了整部电影。当楚璇的面孔特写出现的时候，他竟有些怔愣，她脸上的各种细节，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熟悉的，可是以这么大的2d形式出现时，却又有说不出的陌生感，一如刚才他所见的台上的她。
“最近我都没有空去电影院看电影了，但在家和公司还是有看。”楚璇开口打破了他的遐想。
“我也是，实在太忙了，常常要加班。”徐维文也惋惜地说。
“哎，而且现在看电影不是为了欣赏为了消遣，而是为了工作为了学习，倍感压力，有点失去乐趣了。”她叹了口气说，”我可真不想干一行怨一行。“
“那有空我陪你去电影院看。”徐维文凑近她说。
“好，我特别想去。”
两人说话的氛围渐渐热络起来，徐维文正想去握她的手，突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洪玲发来的一条微信。他瞥了楚璇一眼，见她没有在意，稍稍安心。刚按灭了锁定屏幕，手机又响了两次，他只好又故作镇定地拿起来看，还是洪玲发来的两条微信，楚璇此时正巧偏过头来看他，他心虚地反扣了手机。然而就这样一打岔，他突然就想不起来刚才自己要说什么了。两人不痛不痒地讨论了一会儿节目的事也就散了。
徐维文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隔天上班就跟相熟的同事用心打听了一番。他打听到的内容基本同之前所了解的无甚差别，或者说他这样的层级也许只能打听到那么多了，不过他仍然是孜孜不倦地挖掘到一些需要注意的小细节准备要提醒她。他打电话约楚璇吃饭，想谈一谈节目的事情。
楚璇接到电话时正在化妆，她对他说：“维文，我这会儿正在外地拍杂志，有一个采访。”
他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说不好，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其他工作。可能是下礼拜吧。”
“下礼拜你差不多要进棚录那个节目了吧？”徐维文有点遗憾地说。
“是的。那你电话里跟我说吧。”
徐维文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立刻对她说：“第一天会录歌手选择搭档的环节，你要展现你的歌唱水平和其他才艺。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反正也就是唱一首歌，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什么其他才艺。”
“你rap可以吗？”
“嗯……不行。”
“你可以说你会谈钢琴，会唱歌。虽然你的风格是那种……正经八百……”
“不会跳舞是不是很吃亏？”楚璇有些担心地问。
“嗯，会跳舞是优势，会rap也很吃香，这两种音乐导师都会争抢。有很多年轻偶像都想来参加节目，唱歌烂还可以修音，跳舞和rap一两天练不成。对歌手的舞台来说，舞蹈是很大的加分项，rap很能点燃现场，还很适合跟任何风格的音乐制作人合作。”
“原来除了演员，还有偶像参加啊？那他们可比我们专业多了。”
“现在稍微红一点的偶像都拍戏，要说他们是演员也没问题。”他又说，“挑选搭档以后，就会立刻拍编曲的过程，你要是不会编曲，最好和你比较喜欢的唱作人歌手合作。这一段是真人秀拍摄，一般会拍一两天时间的素材，你们要尽量在此期间把编曲完成。后面节目组会给你们时间排练，和乐队dancer合作，这也有拍摄，不过这些内容到时正片里播的不多，网播平台花絮会放一点。编曲真人秀发挥的内容比较多，你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展现你的个性。”
“好吧，我尽力而为。”
“最后就是正式录制合作歌曲的舞台，全开麦真唱，所以一定要好好排练。唱太烂的话，电视里播放的会修音，但是现场观众是一定知道的，免不了要传出去。”
“你觉得我行吗？”楚璇有些底气不足。
他思索了一会说：“倒不是怕你会唱得不好，就怕你平淡无奇，毕竟你完全不懂得真人秀怎么出戏。”
楚璇不得不承认他的话，不过就目前的情势而言，她几乎没有什么好准备的。她从没有学过编曲，弹钢琴的水准也不可能一日千里。于是她说服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再说吧。
楚璇谢了他，并答应回去以后一定请他吃饭看电影。虽然她还没有出演，但是凭借对她的了解，徐维文几乎可以预见到，晋不晋级还未可知，毕竟公司一定是和节目组谈好合同的，但是她的表现定然是毫无水花的。倒不是看不起她，一般偶像还有基本盘的粉丝撑场面，她才刚出道，既没有特别的才艺，又没有支持者，还没有鲜明的个性，想要出奇制胜几乎不可能。他想到此处竟然有些安心，随即又生出了愧疚感，作为她身边最亲密的人，明明应该对她有好的期望，此刻竟有这样的念头，实在不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