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隐晦的父爱
枕边的手机响起,是贾西风,估计也是问她报志愿的事。
“空空,干嘛呢?”
皓月靠在墙上,身后垫着一个很薄的枕头,觉得有些硌,又把家里带来的小被子叠了叠,垫在身后。
这样一来,耽误了些时间。贾西风在电话那端,使劲喂了几声。
“别喂了,听着呢。”很明显,说话气力不足,无精打采的。
“你怎么了?”
“住院了,早上刚来。”
“犯病啦?从海边回来时不还好好地?”
皓月这半长的头发真焦心,辫子扎不起来,又碍眼睛。着急出门,也不知道发卡被扔到哪里。
“不知道,半夜发烧,上吐下泻的。”
“还在三楼吗?我去看你。”
“你来的时候给我买个发卡,再买两个小皮筋。别买吃的啊,不让吃,还有,别跟万晨他们说,就你知道就行。”
皓月此刻的表情,就是生无可恋。
难道真的是前几日太放肆,累着了?她在心里反思着,不应该呀,吃喝都很注意,也没觉得有多累呀。
正好等贾西风来了,让他一起把志愿报了。她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
正想着志愿的事,突然就感受到肚子的绞痛,抓起卫生纸就去了外面的厕所。
翻江倒海,飞流直下。
此刻她肠胃空空,什么东西都排不出来。柳晴枝来公共卫生间寻她,看她这般痛苦,面色惨白,眼底全是心疼。
环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臂膀中,就这样母女二人回到了病房。
皓月爸爸打来一壶热水,兑了点凉的,让她洗了洗手,又擦擦脸。
“空空,要不输液吧。总得先退烧,止住腹泻。”柳晴枝把她身后那一堆摞在一起的杂乱物件,理顺,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她无力的点点头,左手放在额头上。
买来的清粥和包子,她只吃了些包子皮,喝了半碗粥。口渴地厉害,喝了两杯水。
“爸爸,你吃了吗?“
皓月爸爸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我在楼下吃了。”
“别操心别人了,吃了早饭,让你爸去找郝大夫。”
贾西风挂断电话,就出了门。在精品店给她买了两个发卡,一小包皮筋,顺手在柜台给她拿了个小镜子。
他急冲冲的赶来,皓月这里也才刚把吃剩的早饭收拾好。
“你来这么快?”皓月还是很吃惊的。
“挂了电话就来了。”把手里粉白色的小袋子给她,里边是她要的东西。
“买这么贵的,随便小超市买个能别上去的小卡子就行。”
贾西风挥挥手,表示毫不在意。弯下腰摸了摸皓月的额头,确实有些烫。
“咱们在外面很注意了,怎么会这样?”
贾西风手里拿着镜子,看她对着镜子把头发全笼上去,扎起来,又用发卡压下去。这样眼前的视线清明多了,左看右看,很满意。
东西收起来,掖在枕头下。
“空空,你枕头下面能有多少好东西?怎么就喜欢压在枕头下面。”
“废什么话。”
该说不说,她确实有些狼狈,也没什么精神。
“贾西贝,你这两日没事,多跟章佳佳聊聊,看她需不需要帮忙。你喜欢人家,得有态度出来。”
“我知道,你就顾好自己吧。”
等柳晴枝他们回来,贾西风才告辞离开。他临走前,又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皓月,看她闭着眼睛,把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缩在病床上。
贾西风喜欢章佳佳,只有皓月知道。他没有想过表白,知道没有结果。
皓月也从不劝他去表白,甚至明显的动作,贾西风都没有过。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相差太多。
皓月的手机最终还是关机了,也没带充电器和备用电池。在医院也用不上,爸妈就守在身边。
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被柳晴枝叫醒,护士来扎针了。
她的手背透白,血管很细,不太好扎。
用的小号针头,第一针没成功。皓月早已习惯,眼看着自己被扎了第二针。
成功见血,皮筋松开,液体推动着那一小截血液,重新流回体内。
往上一点,手肘窝那里还有早上抽血的针眼,周围一片片浓郁的紫青。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窗外,看着树叶微微晃动。
“爸,你昨天不说今天的活儿排好了吗?要不你回去吧,我妈在这就行。”
皓月爸爸有一辆小货车,平时接点周边地区的散活儿。
“就是,你回去吧,明天上午再来。先把今天这趟送了,回来再停几天。”
“那你们中午吃饭怎么办?”
“这你别管了,到时候我去楼下买。”
皓月轻笑了一声,“妈,不用买。你看吧,贾西贝一点之前,准时带着饭出现在这。”
今天一天,也就这点事,上午输液,下午去检查。皓月和柳晴枝轻车熟路的,皓月爸爸不在也不打紧。
皓月爸爸下去又回来,买了几样水果。“空空,觉得嘴里没味,就吃些水果。”
“嗯。对了爸,你明天来的时候,把我充电器拿来,不在书桌上,就在窗台那。”
子女生病,难过的永远是父母。母亲对女儿的爱,明目张胆,形显直观。父亲笨拙憨厚,对女儿隔着男女的性别, 无法直观表达。
父亲的爱,更加隐晦。他看着你不适难安,眼底也全是担忧,甚至还有自责。
别的孩子健健康康,为什么到自己女儿,就体弱多病,坎坷不断。
皓月爸爸的手滞在半空,最终也只是替她把盖着的毯子,虚拽了一下。
常听说爸妈讲起过往,不断说起,当年他们像皓月这般大时,早在家里独当一面。而如今,同样的年龄,一样的十九岁,皓月她还是个孩子。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命运,自然也不能如此比较。
只是皓月她,享尽周围人给予她的爱。
液体滴地很慢,皓月往床边挪了挪,让柳晴枝也能侧着身子躺一会儿。
昨夜,大家都没有睡好。
慢慢由慌乱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