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山之石

    欧阳峰突然念道：“昆夷道远不复通，世传切玉谁能穷。宝刀近出日本国，越贾得之沧海东。鱼皮装贴香木鞘，黄白闲杂鍮与铜。百金传入好事手，佩服可以禳妖凶。”

    这是欧阳修所作的《日本刀歌》之诗中的一段。

    赵构也是饱读诗书，学识渊博之人，自然知道这首诗。

    赵构问道：“师父。师祖参照过日本刀，才设计的你这宝刀吧？欧阳峰这么一说，徒儿也想起来，您这宝刀很像那日本刀。”

    轩辕冰城回道：“嗯。这刀的确是我师父融合了日本国那毛拔形太刀的优点，再加上他自己的改良，才最终定型、制作的。”

    所谓毛拔形太刀，是因为其刀柄是中间镂空，形状像“毛拔”，故得此名。

    【注：“毛拔”，即宝镊、镊子，一种梳妆用具，用以拔除毛发等。日本称“宝镊”为“毛拔”。】

    赵构感到有点意外，说道：“没想到，那些小矮子还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轩辕冰城认真说道：“赵构。你不要小看那些小矮子。自他们从中原学习了制造刀剑的技术后，并没有停止发展。而且，以我的看法，现在，他们的制造刀剑的技术已经远远超过你们大宋了。像我手里的这柄刀，不仅仅是刀型，连制造工艺都是极大程度上借鉴了日本的制刀工艺。我师父特意在日本停留了一段时间，学习他们那制作刀剑的技术。”

    赵构严肃地点点头，说道：“难怪古人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大宋承平已久，连日本都不如了。”

    轩辕冰城大致介绍了一下，此时日本的制作武器的工艺，以及作战模式。

    日本国从中原学习了直刀的制作技术，主要是汉朝的环首刀等，甚至是高丽的刀剑，以及日本列岛北部的阿依努人所用的蕨手刀之后，才改良出来了毛拔形太刀。

    环首刀是狭长的直刀形，刀背厚重，同样，刀尖也位于刀背。

    在商代，环首刀形成雏形。到了西汉时期，环首刀的形状基本固定，并一直沿用到唐朝。

    毛拔形太刀的刀身并不具备渐开线形。其最显著的特征是，后半段刀身与刀柄之间的过渡弧度很大，但前半段刀身的弧度更是极小，几乎是平直的。看起来，其整个刀身非常别扭。

    为了减轻刀的整体重量，其刀茎是纵向镂空形，也并不长，只能单手握，没有包上刀柄。

    此时，日本的马战作战方式，并没有形成更加合理的战术，不会利用马奔跑的力道，反而更像是在马背上的步兵。

    因此，骑兵非常注重刀的劈砍能力。

    毛拔形太刀的刀型，正好满足这一作战要求，是日本骑兵的单手用刀。

    而渐开线形刀身的瀛洲刀，以及可双手握的刀柄，更适合步战高手使用。

    听完轩辕冰城的介绍，欧阳峰叹道：“我对这些制剑大师，从来都是怀着深深的敬意。那需要何等的毅力，才能制作出宝剑啊。尊师费尽心思，才制作出这么一柄宝刀。我们中原也有干将与莫邪的制剑传说。”

    轩辕冰城问道：“干将与莫邪是个什么样的传说？他们是怎样制作宝剑的？”

    赵构回道：“师父。传说，那干将费劲三年的心血，却还是不能制造出宝剑。最后，还是那莫邪跳入制剑炉中，才铸就宝剑，干将与莫邪。”

    轩辕冰城不屑说道：“活人跳入炉中，才能制出宝剑？嘿，这是哪个混蛋编出来的骗人故事？赵构。你从哪里听来的这种歪理邪说？”

    赵构恭声说道：“徒儿是看书上记载的。”

    轩辕冰城摇摇头，说道：“看来，一本坏书，能祸害千年啊。”

    欧阳峰问道：“贤弟。你是说，这活人跳入炉中，是假的？”

    轩辕冰城说道：“若是这样。我师父还反复试验什么？直接把那成千上万的战俘扔进制剑炉里，不就行了？别说是活人，你扔一个死老鼠到炉子里，都会影响炼出来的钢铁品质。”

    欧阳峰哈哈大笑道：“哈哈哈。贤弟说的极是。看来，这活人跳入制剑炉，纯是杜撰。纯属为了增加这武器的神秘性，而刻意吹嘘的。”

    赵构问道：“师父。您这刀的铭文叫无相。可有什么含义？”

    轩辕冰城答道：“我师父的名字叫公孙无相。所以，他就用自己的名，命名这柄刀了。”

    赵构肃然道：“是。我记住了师祖的名讳。”

    刚才，赵构一心想看看瀛洲刀的刀型，并没有注意这刀装的材质。

    此时，赵构拿起那刀柄、刀鞘，仔细观摩了起来。

    从刀鞘口的形状，就可以看出，刀鞘内部的两侧内壁凹陷成一个夹角，恰好夹在刀筋上，使刀刃悬置，而不与刀鞘直接接触。

    这样的结构，不但能防止刀鞘被刀刃来回切割而损伤，还能保护刀刃，甚至，还能在抽刀或收刀的时候，擦拭刀身。

    赵构不懂木料，但也能看得出，这是非常稀有的高档木料。他很想知道这刀装木材的材质。

    赵构问道：“师父。这刀柄和刀鞘是什么木料？”

    轩辕冰城回道：“这是海外的一种木材。这木材坚很坚韧，又吸油吸汗，非常适合做刀柄和刀鞘。”

    赵构又问道：“这树长什么样子？徒儿想知道，大宋有没有这种树？”

    轩辕冰城说道：“这树木的外皮比较灰白一些，芯部才是黑褐色。这树木的具体名称，我忘了，只记得它有个外号，叫反锯木。据说很难锯断，才被当地人起了这个外号。”

    赵构叹道：“看来，我大宋是没有这种树木了。”

    欧阳峰却说道：“大王。这种树木叫乌木，也有人叫它黑檀。我们大宋的岭南地区也有乌木存在。据说是在唐朝时期，由南海列岛传到我中原的。这乌木犹如我大宋雷州所产的降香木一般坚硬。另外，我们大宋的浙江、福建一代的深山里，以及金国，还有一种叫做铁桦木的树种，更是极为坚韧，抗弯性极强。据当地的人说，铁桦木比生铁还坚硬，采伐难度极大，堪称斧头、锯齿的头号杀手。甚至，有人直接称呼这铁桦木为铁木。”

    轩辕冰城有点意外，惊讶道：“欧阳兄。你这么懂木材？”

    欧阳峰笑道：“愚兄从小就不务正业么。”

    赵构又问道：“师父。您为何要把刀装做成这种扁担形状？”

    轩辕冰城笑道：“我比较喜欢外形简单的刀装。”

    赵构点点头，不再说话，心中却暗暗猜想：仅凭这价值连城的刀，昂贵又稀少的木材制作的刀装，就知道，轩辕冰城的身份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