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无厌小人
和煦的微风迎面吹来，如同少女温暖的柔荑。
两人已经筋疲力尽，躺在柔软的草甸上再也不想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背后突然传来了几阵刺耳的轰鸣声。
两人悚然一惊，几乎同时起身，一起回头向上看去。
三架墨绿色的直升机，沿着背后的山坡慢慢向下，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回想起之前那架黑色的直升机来搭救自己两人的情景，吴琦伟喃喃道：“甘姐，你说会不会是你朋友派来救我们。”
甘紫苏凝神细看了一会儿，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断然道：“不可能的，我们赶紧走！”一骨碌爬起来，一把拉住吴琦伟，向着山谷深处的树林冲去。
两人虽然休息了几个小时，但身体上的伤痛并没有完全缓解。
勉强小跑了三四百米远后，吴琦伟只觉得胸腔火辣辣地疼，两条腿也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重。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吴琦伟不敢停留，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加快脚步跟上。
然而他的疲惫已经到了极限，勉强跑出了几步之后，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喷洒而出，“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甘紫苏急忙止步回头一把将他扶住，急声道：“你怎么样？”
吴琦伟心中烦闷难当，“哇”地一声，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甘紫苏心急如焚，急忙回头望去。
两架直升机飞快向下，已经接近了两人之前休息的位置。
甘紫苏不敢再耽搁，急忙道：“我们不能逗留了，你再坚持一会儿。”一咬牙，扶着他的臂弯，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直升机在他们滑落的位置没有收获，便兵分两路，其中一架慢慢向两人的方向搜索而来。
两人跌跌撞撞勉力前行，终于在被发现之前进入了树林之中。
甘紫苏依然不敢大意，一边奋力搀扶着吴琦伟继续向前，一边透过树木的缝隙寻找足以藏身的地方。
又走了一二百米，山谷深处，货车响亮的鸣笛声远远传来。
甘紫苏眼前一亮，赶忙拉着吴琦伟继续向里，拐过一道山弯后，小心翼翼靠近左手边的公路边。
几乎是下一刻，一辆胡里花哨的大篷车远远驶来。
甘紫苏赶忙爬出草丛，冲到路中间，张开双臂。
大篷车急忙减速，在甘紫苏面前两三米远的地方停下。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探出脑袋，用乌都斯坦语怒气冲冲地咒骂道：“奶奶的，你这是要找死吗？”
这人身着红白相间的花衬衫，深鼻高目、皮肤黝黑，一头茂密的头发又浓又卷，活像烈性炸药爆炸后腾起的蘑菇云。
甘紫苏听不懂他的语言，急忙用麦语道：“我们是迷路的游客，请你行行好，带我们一程。”
“蘑菇头”见甘紫苏面目姣好不由心动，但眼角余光看见了路边血迹斑斑的吴琦伟，心中立刻一沉。
乌都斯坦东北部的这片山区平时并不太平，多有强盗土匪出没。
“蘑菇头”作为货车司机见多识广，没少听过卡友被土匪杀害的事情，心中立刻联想到了那些凶案，一咬牙道：“我是运货的，不是拉人的，赶紧给我让开。”
身后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甘紫苏再不敢迟疑，立刻掏出怀中的一叠麦元甩进车厢，道：“我的朋友去受伤了，必须赶快送去救治，这是一万麦元，你先拿着，等到了目的地我另有重谢。”
乌都斯坦是个经济十分落后的国家，这一万麦元顶得上“蘑菇头”三四年的收入。
看着怀中明晃晃的钞票，“蘑菇头”顿时贪念大起，心想：“只听说过劫匪来抢钱的，没听说过主动送钱的，这两人想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便道：“好，你们快上来吧。”
甘紫苏拉开车门连推带顶，将已经软成面条一般的吴琦伟塞进后排，然后迅速钻了进去。
恰在此时，直升机终于转过身后的山湾，迎面驶来。
“蘑菇头”不明就里，随意看了一眼，踩动油门继续前进。
直升机与卡车交错而过，往山谷深处继续搜索。
甘紫苏担心直升机发现端倪又会追来，连忙又掏出一沓钞票甩到副驾驶位上，催促道：“师傅，我朋友伤得很重，麻烦您开快些。”
蘑菇瞥见绿花花的麦元顿时心花怒放，客气地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尽管开口，就是天南地北我也保证送到。”
甘紫苏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却怕不说个具体地方引起对方怀疑，回忆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乌都斯坦地名，随口道：“我们要去瓜拉齐。”
瓜拉奇是乌托斯坦第二大城市，远在千里之外的海滨。
司机疑惑地道：“那里可远得很呢，正常情况下得十五个小时才能到，这么长的路这位先生撑得住吗？”
没想到自己随便报上的地名会这么远，甘紫苏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胡诌道：“你别看我朋友脸上有血，其实那只是外伤，他本身还有一些先天性疾病，必须到瓜拉齐的大医院才能治。”
“蘑菇头”感叹道：“这位先生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真是不幸啊。”
甘紫苏知道自己这次闯的祸非同小可，只想尽快逃离博沙瓦，急忙道：“十五六个小时还是太慢了，这样吧，麻烦您尽量开得快快的，早到一个小时，多加一千麦元。”
司机一听又有钱可拿顿时两眼放光，忙道：“好的，没问题。”说着急踩油门，向着前方疾驰而去。
在金钱力量的驱使下，司机不眠不休地向着瓜拉奇疾驰，中间除了加了两次油，顺便给甘紫苏和吴琦伟买了些吃的，又偷偷躲到一边，仔细验证了一下两叠钞票的真伪之外，一路上几乎没有停留。
第二天早上十点左右，车辆进入一片繁华的市区。
吴琦伟经过一夜的休息，伤势已经略有好转，起身好奇地看向窗外。
只见目光所及高楼大厦林立，宽阔的街道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椰子树，树下的绿化带里满是鲜艳夺目的鲜花和叶子宽大的热带植物，无数三轮车和摩托车夹杂在滚滚车流之中灵活穿梭，整个城市虽然明显比不上容海那样先进发达，但也颇有一番繁华热闹的闹市气象。
“蘑菇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努力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了看手表，回头道：“小姐，瓜拉奇到了，路上我们一共走了十一个小时，那个…… ”
甘紫苏知道他的言下之意是想要钱，取出怀中最后一沓钞票随手取了一半，递给他道：“我没有时间细数，不过应该在五千左右，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也辛苦了，谢谢你了！”
“蘑菇头”忙不迭地道：“您真是太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一只手却已经麻利地伸出，接过钞票塞进怀里。
他运货多年难得像今天这样轻松挣钱，自觉碰上了贵人，讨好地道：“小姐，我对这里熟得很，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打我电话。”说着从前面的挡风玻璃下取了一张名片递给甘紫苏。
印象中乌都斯坦政治腐败，有钱什么都能买，甘紫苏心中突发奇想，道：“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蘑菇头”痛快地道：“您尽管说！”
甘紫苏道：“我们俩的护照和身份证也不小心丢了，可是我们又想尽快回到大夏，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蘑菇头”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您还得再花点钱。”
甘紫苏一听有门眼前一亮，连忙道：“钱不是问题，说吧，需要多少？”
在卡拉奇搞定这些手续，其实只需要两千麦元，“蘑菇头”见惯了甘紫苏刚才的大手大脚，认定两人是土豪，一咬牙道：“还得五万麦元。”
一听这话，甘紫苏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多？”
“蘑菇头”一脸为难地道：“要办全套的证件，可不止得打通一个部门，这五万元我一分也落不到手里，要不是看在您刚才出手大方的份上，我是不会揽这些麻烦事的，要不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从闪烁的眼神中，甘紫苏已经看出这人是在趁火打劫，但乌都斯坦距离容海尚有万里之遥，若真的能搞到证件便能省下无穷的麻烦，只好央求道：“可是我身上的钱不够，你看能不能再少点。”
“蘑菇头”双一摊，一脸遗憾地道：“那我就没办法了，您只能另找别人了。”
甘紫苏眼珠一转，道：“那好吧，五万就五万，不过我手头真没有这么多钱，你先去给我们办手续，等拿到手续我立刻联系家里，让他们给我打钱过来。”
这么轻松又赚到了五万，“蘑菇头”心中大喜，连忙道：“好，我这就联系我的朋友。”说着下了车，跑到路边的椰树下打起了电话。
吴琦伟将自己兜中的二万麦元都掏出来递给她道：“甘姐，这二万你先拿着，剩下的三万你真的有办法吗？”
甘紫苏压低声音道：“你收着吧，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了。”
吴琦伟瞥了眼窗外的“蘑菇头”，有些心虚地道：“可是你刚才不是答应要给他五万吗？”
甘紫苏冷哼一声道：“乌都斯坦的人均收入只有国内的六分之一，他拿了我们二万多还不够，开口就又要五万，明显是拿我们当肥羊宰呢，你说，这钱我能给他吗？”
吴琦伟忧心忡忡地道：“可是，不给他钱，他会给我们办事吗？”
甘紫苏道：“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待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蘑菇头”打完电话把两人叫下去，带到一堵白墙跟前，用手机分别给他们拍了照片，在手机上鼓捣了一番，说是办证的事情已经搞定，请他们耐心等待即可。
又是两三个小时过去，“蘑菇头”的电话响起。
接通电话随便聊了几句后，他告诉两人，证件已经办好了，现在就可以去取。
甘紫苏怀疑地道：“怎么会这么快，不会是假的吧？”
“蘑菇头”神秘地一笑道：“我敢保证你是真的，等到了地方你就相信我了。”
听他这么一说，甘紫苏并没有放下心来，反而心生警惕，暗暗打定主意，一发现苗头不对就先下手为强。
“蘑菇头”开着车来到了瓜拉齐警察局门口。
一看这架势，甘紫苏顿时大吃一惊，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蘑菇头”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取证件啊？”
甘紫苏这才明白“蘑菇头”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由暗暗咋舌。
“蘑菇头”把车停好，打了个电话。
一个胖胖的警官大摇大摆出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蘑菇头”匆匆下了车来到他跟前，掏出甘紫苏最后给他的那四千多麦元，从中取出一半递给胖警官。
胖警官一把夺过所有的钱，将一沓证件塞给“蘑菇头”转身就走。
“蘑菇头”想要去追却又不敢，悻悻地骂了几句回到车上，急不可耐地道：“小姐，证件已经做好了，钱呢？”
目睹了刚才的整个过程，甘紫苏明白办这些证件花去了超不过五千麦元，更加下定决心不给他钱，道：“急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得联系家里要，而且你总该让我看看证件能不能用吧！”
“蘑菇头”不情不愿地将证件递向甘紫苏，道：“行，你看吧，不过看完之后先把身上的钱给我。”
甘紫苏接过证件仔细翻看了一遍，发现这些东西果然做的像模像样，证件上面的照片也是他们自己的，只是两人的身份赫然已经从大夏人变成了乌都斯坦人。
“蘑菇头”催促道：“怎么样，东西没问题吧？”
甘紫苏道：“实话告诉你吧，我身上只有两三千麦元了，剩下的都要跟家里要，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完了之后我就联系家里。”
“蘑菇头”现在心心念念的都是五万麦元，对两三千麦元已经有些看不上，便道：“那好吧，不知道你想住什么地方？”
甘紫苏道：“我想住个清静点的、环境好一点的地方。”
“蘑菇头”不疑有他，道：“那就去玛格拉姆区吧，那里是富人区，治安好、风景也很好。”
甘紫苏点点头道：“我对这里不熟，你看着办吧。”
车辆启动，向着瓜拉奇东南方向的玛格拉姆区驶去。
随着车辆的行进，街边的高楼大厦渐渐变成了低矮的传统建筑，路上的行人也变得越来越少见。
路过一片街边公园时，甘紫苏突然道：“麻烦你停一下车，我想上趟厕所。”
“蘑菇头”将车停在路边。
甘紫苏向吴琦伟道：“可是我有点害怕，琦伟，你陪我去一趟吧。”
吴琦伟知道她向来胆大，对这个要求感到非常不可思议，诧异道：“你……害怕？”
甘紫苏向她眨眨眼睛，嗔怒道：“你还是不是男人，陪我上个厕所都不愿意。”
想起她刚才的交代，吴琦伟心中一紧，点点头道：“好吧，我跟你去。”
“蘑菇头”通过后视镜恰巧看见了甘紫苏眨眼的动作，顿时疑心大起，道：“小姐，那你把证件先交给我保管吧。”
甘紫苏怒道：“你这是信不过我们吗？”
“蘑菇头”连忙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怕你们拿着不方便。”
甘紫苏不依不饶地道：“你自己好好想想，从昨天到今天你拿了我多少钱，居然还敢怀疑我们，我要真是赖账跑路的人会给你那么多钱吗？”
“蘑菇头”自然知道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但终究担心即将到手的五万麦元出什么意外，讪讪地道：“怎么会呢，要不这样吧，我也不太舒服，我们三个干脆一起去吧。”
甘紫苏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向吴琦伟道：“我们走！”拉着他下了车。
“蘑菇头”连车都来不及锁，慌忙跟了过去。
甘紫苏当先而行，很快进了路边的椰树林。
“蘑菇头”急忙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甘紫苏突然转身，没好气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也是女人吗？”
“蘑菇头”被她说得老脸一红，只好停下。
甘紫苏突然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后面道：“咦，你怎么来了？”
“蘑菇头”好奇之下连忙转过身去。
甘紫苏一步跨到“蘑菇头”跟前，挥起手刀狠狠地斩向了他的后颈。
“蘑菇头”猝不及防，立刻中招“噗通”倒地。
甘紫苏转向一脸震惊的吴琦伟，急忙道：“愣着干什么，快走！”
吴琦伟指着地上的“蘑菇头”道：“可是……”
甘紫苏气骂道：“可是什么，你想等着警察抓我们吗？”抓着吴琦伟的胳膊向前奔去。